第39章
時程看的出神。
他坐在台階上, 看著祁蕭和季於然對戲的身影,直到他倆對完一整場, 畫麵竟也跟著模糊,那感覺就像團漩渦,險些就要把時程給拉進去,所幸他及時揉了太陽穴,痛感才讓他恢複過來。
他想這是驚訝所致, 畢竟祁蕭的表現有別於他的認知, 若他還甚麽反應都沒有,那才真叫太過麻木。
隻是場簡單的對戲,祁蕭的演技卻非常優異。
在看著洛恒山的瞬間, 他的雙目猛睜, 眼眸裏盡是被背叛的痛徹心扉,在與對方拉扯時的肢體也很傳神, 腳步走位,手上施予的力道感,還有雙肩難以隱藏的顫抖, 所有演繹都十足到位。這樣的演繹的確足以令人驚呼,然而這卻並非讓時程出乎意料的主因。
畢竟祁蕭骨子裏本就藏著強大的演藝天賦,對這場戲的詮釋,也多少能看出時程訓練的影子,這實屬正常表現。
隻是,這必須得在他與時程對戲的情況下。
他得是麵對時程,不該是季於然。
祁蕭與封行一樣, 都有對時程過度依賴的傾向,過往封行的情況相當嚴重,一度隻要時程不在就卡戲,連情緒都發揮不出。祁蕭在準備試鏡階段也有類似的反應,再加以往後他因直NG而對時程提出陪演要求,時程以為祁蕭也麵臨差不多的窘境,這才一直盡可能陪著他。
可就在剛才,他那毛病卻宛若治愈似的。
分明麵對的是季於然,但他的姿體,說台詞的語氣,甚至是情感轉換,卻連一丁點的遲疑或生硬都沒有,隻是頭一回演,就流暢精煉,完全沒過往因少了時程引導而顯出的突兀。
這令時程徹底的蒙了。
他眉頭下意識的蹙起,手指也因過度使力而陷進身旁的地裏。可縱使如此,他還是在恍惚之中,絲毫無法明白。
祁蕭明明在麵對旁人時也能演的好,為什麽卻要在他麵前裝做不行?
為什麽還要對他說,沒有他在,他就不會演戲?
祁蕭到底在想什麽?
還是說私下可以上了場就不行,但先前在試鏡前,他連私下演都演不好,若說是在這段時日有所成長,雖然的確有,卻又不完全說的過去,畢竟除去時程身子不好的那日,這些天他仍要求時程幫他。
既然如此,那堅持要時程連拍攝都陪著對戲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時程唯一能揣測的,隻有另有隱情……
他覺得腦子一團亂,視線幾度無法聚焦令他惡心。他一手掩住嘴,有些緩慢的起身,卻因腦袋的昏沉險些腿軟。
他原地踏了幾步,確定穩定了身體,這才再度向祁蕭那頭看去。
祁蕭與季於然已開始對另一場,這場祁蕭在台詞上雖有些許失誤,但他表現的神態依舊穩定,動作也很順暢。
每一舉手投足,都像在打醒著時程。
其實這時最幹脆的方法,便是跨過月台到噴泉那兒去,直接向本人問個清楚。然而祁蕭到底是在幹正事,身旁也還有季於然在,時程再急於知曉也明白不能魯莽,於是他用力歎出一氣,最終還是毅然轉身,往來時的路返回去。
反正祁蕭總該回房過夜,不差這一時半刻時間。
他就著這算盤,原本奔騰的心情也平靜一些,轉了轉肩頸,就要走出車站。
豈料才方踏出了待著的月台,視線一掃,就見到個不想遇見的人。
事實上他對那人是還不到避之唯恐不及的程度,僅是他現在腦袋疼得緊,身體處於弱勢,見著所有可能引起的麻煩和威嚇,便會自衛性的想躲。
他本想是否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去,可對方似乎就是為堵他而來,因此在見到男人嘴角勾起笑意,朝著他穩步直逼過來時,時程自知事與願違,便選擇放棄。
“你有什麽事?”
他像是隻被獵人捉到手的兔子,垂著雙手,臉色淡然。
男人見他頹喪的模樣,雖愣了一瞬,但很快便恢複笑容:“我有新寫的劇本要找你討論,你有空沒有?”
由於逆著光,時程看不清嚴琛的表情,隻是聽見他話中的笑意,輕快的語調本該聽著放鬆一些,但時程現在隻覺得煩。
於是他揚起頭,便回絕道:“我沒空。”
“那你何時有空?現在祁蕭不在,豈不是正好……”對於時程的反應,嚴琛似乎不意外,時程要走,他也沒攔住,隻是探頭看了車站的另一頭,就見不遠處祁蕭與季於然說話的身影。
“你來找祁蕭的,要不我替你叫叫他?”
他手擺過一旁的長柱,就要走過去,時程登時一慫,這才趕緊回過身來叫他:“祁蕭與季先生在練戲,你別吵他們。”
要是現在叫了祁蕭,便會暴露嚴琛看得見他的事,這其實也沒什麽,但隱約間時程就是不想讓祁蕭知道。
他直接用身體擋著嚴琛去路,將他人趕到車站口,本想再拒絕他,便見嚴琛神色一凜,便嚴肅的朝他靠來。
“你臉色又不好,出什麽事?”
他幾分關切的盯著時程,時程本要他別管,但話未出口,對方放柔的嗓音便又傳來:“我真隻是要找你討論劇本,你別害怕。”
“對不起,上次的事是我的錯,我不是要故意對你說那種話,你知道麽,我這人一向自大習慣了,說話也是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往後我會改,你別介意好不好?”
他似乎把時程糟糕的臉色歸咎於自己,便老老實實的道歉。
雖說嚴琛平時是愛笑一些,但看著就是嘲諷的多,心裏頭也是目中無人的,這會兒見著是真有誠意,時程雖被他道歉道的窘迫,但私下給對方的評價仍上升一些。
常言伸手不打笑臉人,時程本就覺得幫劇本的事沒什麽,現在這德行更是不好拒絕了,沒法故作猶豫了一下,隻得答應。
他向著別墅的路走,可想到上會兒的事還是有些陰影,實在不想再進入嚴琛的私人領域,於是腳下頓著又折了回來,“別去你那破房間,其他地方都可以。”
時程這麽說就是肯了,嚴琛高興,自然點頭道:“成,全都依你。”
時程本想隨意找個無人地,隻要能好好談便行了。
但嚴琛卻將他領到洋房的南邊,那兒主要是劇組人員的休息室,還有些幕後工作的處理。
嚴琛繞了些路來到條筆直的長廊,接著解了轉角一間的門鎖,便走進去。
映入眼簾是廚房,還有個連著的飯廳。
那似乎是屋子的主人還住著時,有必要而建,現在專供給劇組特聘的廚師使用,不過由於飯廳小,頂多也就坐十個人,劇組人員眾多,他們才沒來這兒吃過飯。
時程不知他為何要來這兒,正想喊他,這時嚴琛便抱著些歉意的回過身:“我有些餓,想煮點東西。”
他指了指空著的鍋碗瓢盆道,“你不介意吧?”
得再度麵臨想吃又吃不到的痛苦,時程自然介意,可嚴琛不是祁蕭,這種內心事他壓根兒說不出口,於是到另一頭的餐桌待著,便道:“隨你高興。”
得了時程首肯,嚴琛也開始翻箱倒櫃的找食物,時程懶的理他,便趁這空檔給他看劇本。
十三和十四集的劇本已經寫完了八成,主要是強調在洛白兩人的情感轉折,在原本的劇本裏,洛恒山和白錦最終並沒有在一起,洛恒山為保護白錦死了,白錦在戰爭結束後返回故鄉,照顧張妍直到老死。
白錦是到張妍死後,打開張妍要交給洛恒山的箱子,發現裏頭全是洛恒山寫給自己的信,才明白洛恒山的心思,他抱著箱子痛哭,但卻為時已晚。
時程把這段情節說給嚴琛聽,嚴琛點點頭,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所以原本的鎖情是個悲劇?”
“算吧,這種基調的電影,會有好結局才奇怪。”時程道。
原版劇本的氛圍一直都很黑暗,反倒是改寫成電視劇後,估計是多些增添情節,那感受才好一些。
不過那還得看嚴琛,畢竟最後幾集才是關鍵。現在看來,他倒覺得嚴琛很有要讓白錦理解洛恒山的意思,像是在接著便會拍攝到的十三集……
時程讀了一下,眉宇間便微微皺起:“你打算讓白錦和洛恒山發生關係?”
嚴琛一手拿著杓子,朝著沸騰的鍋裏繞了繞,便解釋道:“不算發生關係,隻是有點衝突,然後白錦強吻了洛恒山,他想知道他對洛恒山是不是真有感覺。”
“坦白說,比起永別後才察覺對方的心思,我更喜歡在知曉對方心思後,卻因生死而分隔兩地,那才是真心痛。所以我會趨向讓洛恒山死前便與白錦明了心意,我想他倆在一起。”
先撒糖後捅刀,還真是高招,不怕最後被粉絲的口水淹死?
可那還是嚴琛的事,因此時程也沒多說。
他盯著嚴琛的終端,想起剛才他也是這麽看祁蕭終端的,不禁有些出神。嚴琛看他心情差勁,便問:“怎麽,你吃醋了?”
這話沒前沒後,時程不明究裏,便眯起眼睛:“吃什麽醋?”
“祁蕭和季於然吶,我給他倆排了吻戲,你生不生氣?”
嚴琛說著,端著碗熱騰騰的蔬菜湯,便在時程對麵坐下:“我是想劇情需要才這麽做的,畢竟這樣才有張力,但你若不想,我也能改寫,用別種詮釋方式。”
他這說詞就是在認為時程暗戀祁蕭的前提下說的,時程一聽便聽出來,可他先前矢口否認,現在也不想承認,因此裝作不在意便道:“你好好為劇情思考吧,覺得需要就別改來改去。”
作者有話要說: 1.那吻戲肯定不會拍成的,祁蕭的嘴隻屬於時程。至於祁蕭到底在做什麽,下一章就會寫到。
2.然後關於祁蕭,其實我覺的要他下定決心和時程明心意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畢竟他不確定時程喜不喜歡他,時程又已經死了,人與鬼的關係讓他困惑,加諸其他考量,這些不能不寫,所以一時半刻才無法講白(┭┮﹏┭┮)不過當然我會盡快~
3.周四可愛又勤奮的我就能恢複日更
ps.謝謝藍田玉生煙、清湯掛麪的營養液,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