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螳螂捕蟬
“你到底有什麽辦法能在山南眼皮子底下調動那麽多船隻?”
賀凡甫一離開,君疏月就忍不住追問起許南風來。然而許南風卻笑道:“我哪有什麽萬全之策,那都是誆他的。”
“什麽?”
君疏月聽到這話越發感到驚奇:“你方才明明說的那麽信誓旦旦……”
“我當然要說得信誓旦旦,否則怎麽能逼白舒歌替我們做事。”許南風不以為然道:“以白舒歌的性子,斷然不敢拿那座鐵礦冒險,所以我揚言要炸礦山,其實是在嚇他。白舒歌隻要信以為真,就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幫我們把這鐵礦的消息傳遍整個南海,到那時我們隻要靜觀其變便是。”
原來這竟然又是他給白舒歌下的一個套兒。想到方才賀凡臉上的變化,君疏月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倒是會差遣人,這下白舒歌可有的忙了。”
“他在東玥想黃雀在後不勞而獲,我偏不能讓他如願。”
許南風說罷,站在岸邊舉目向著海天盡頭:“至多兩天,這海上便不會再有這樣的平靜了。”
“你不是向來喜歡亂中取勝。”
許南風笑著點頭道:“知我者,莫過阿疏也。”
“不敢,我看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真正看透你的心思。”
君疏月說著,不著痕跡地推開許南風那隻正攬著自己腰部的手,他還真以為換了衣物易了容就可以放肆了嗎?先前在船上時就有人因為他們過於親密而頻頻側目,如今下了船也不可掉以輕心,畢竟就算瞞得過其他人,還有一個賀凡在伺機而動。
“哈哈,我真是喜歡阿疏你口是心非的樣子。”
許南風計謀得逞,正是心情大好。況且他們也從山南的掌握中逃了出來,如今正是自由之身,想去哪裏便可以去哪裏,再不必每日費心與山田他們周旋。
“你且不要得意,與山南的較量才剛開始……”君疏月還未說完,隻見許南風的眸子裏忽然一亮,他抓住君疏月的手,朝著海浪推來的方向大步走去。
“你看,是日出!”
此刻夜色已經從海上退去,天際湧出一線水光,眼前的正片海域都仿佛沐浴在那片溫暖的曙色之中,海邊的風也不似夜間那般蒼狂,和風習習而來,讓人內心一片澄澈和寧靜。
君疏月心頭本有千頭萬緒,但此時卻隻想與許南風靜靜享受這片刻的安逸時光。
“在咱們北滄的最南端,有一個叫天海之閣的地方,那裏離海最近,每一日都能看到海上日升日落。等我們回北滄,我便帶你去那裏可好。”
“你堂堂一國之主,整日就隻想著玩嗎?”
“瀾城有魏無涯足矣。”
這話若讓魏無涯聽到,定要逃回四方城去。他這樣的世外高人硬是被許南風拖入凡塵,糾纏在這些俗世情仇裏,心裏不知有多怨恨,結果現在許南風還想把整個爛攤子都丟到他手裏,不把他嚇跑才怪。
兩人說話間,海日已漸漸升起,白色的海鳥在緋紅的朝霞中翱翔而過,在海麵上掠起一片白色的浪花。
“倒是羨慕它們,天大地大可以自由自在比翼□□。”
許南風這話剛說完,隻聽到身後的海灘上忽然傳來一片車馬聲。兩人連忙循聲看去,隻見山南的車隊正往亂葬崗的方向而去。許南風與君疏月彼此了然地看了一眼,果然山南還是對他們很不放心,這才過了一夜就帶人過來驗屍。
不過昨夜許南風就已做好了萬全準備,將那兩具屍體破壞得麵目全非。那海灘旁的密林之中一直有野獸環伺,所以那兩具屍體破損成那樣也不會引起懷疑。
“看來山南對雲裳也並不是全然信任。”
“大抵是因為越是在乎,所以越是迷茫。”許南風看向君疏月,一雙眼眸清亮如月輝一般:“我從前也如他那樣,所以才會犯下那麽多過錯。”
“那麽現在呢?”
“現在自然不會了。我以前總覺得捉不住你,所以總想綁著你,但現在我知道你的心在我手裏,你這輩子都躲不開我了。”
君疏月聞言微微一怔,盯著許南風那張易容過的麵孔,沉默了半晌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許南風被他這一笑有些莫名其妙,一把抱住他就要問個明白,君疏月笑得一邊喘氣一邊道:“你頂著這張臉對我說這些話,真的讓我覺得好……哈哈……”
“我說的那麽深情,你居然笑話我,不成,讓我親一口。”
“別胡鬧!”
“良辰美景莫辜負啊。”
“別鬧……”
那一雙鳥影正從他們二人頂上振翅飛過。所謂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一路有君同行,生死何懼。
許南風料定白舒歌會為了這礦山而妥協,果然不到一日賀凡便潛入勞工營找到了許南風。眼下許南風和君疏月的身份是勞工營裏的看守,雖風餐露宿卻比先前自由了許多。君疏月一看到賀凡出現在營帳外便心中了然,回頭對許南風使了個眼色,將人放了進來。
“賀將軍,考慮得如何?”
許南風這是明知故問,但語氣聽上去卻又誠懇至極,君疏月不由得在心底讚歎一聲。而賀凡是局外之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許南風的棋子。昨夜之後,白舒歌已經著手命人將礦山的消息散布出去,相信不要一日,南海諸島就會因為這座稀世難見的礦山而自相殘殺起來。到了那時山南疲於迎戰,整個東離島都會陷入一場大亂,而他們就可以趁機奪船,然後讓裝滿火藥的商船撞向礦山。
商船上的那些火炮雖不足以炸毀礦山,但是那些和精鐵混合在一起的□□卻是殺傷力極強,別說是這座礦山,就算是移平整個東玥皇宮都綽綽有餘。
這些原本是為了北辰襄而準備的,現在也隻能提前使用了。
賀凡將白舒歌的部署大致說了一遍,這消息傳得很快,現在隻等其他諸島島主作何反應了。
“不過這消息是傳出去了,但倘若他們仍然按兵不動呢?”
“不會。”
許南風早已聽雲裳說過自從山南得了這座鐵礦之後,不斷擴張艦隊鍛造武器和火炮,令其他諸島聞風喪膽苦不堪言。如今他們終於知道山南堅船利炮的原因,為了自保他們也一定會聯手攻來。否則等山南勢力擴張,總有一日他們也會性命不保。
“司徒將軍既然說的如此肯定,那我也敬候佳音了。”
若非實在是孤立無援,白舒歌其實也不願與司徒敬合作,但這座礦山萬萬不可失,所以這一次他也算是賭上一次了。
“這傳消息隻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做的事才更為要緊。”
許南風走到大帳前,向外警惕地看了一眼,然後從袖中摸出一把鑰匙遞給賀凡:“這是勞工營的鑰匙,你負責救出你那邊的人,我負責我這邊。但是在開戰之前不可輕舉妄動。”
賀凡沒想到這司徒敬如此神通廣大,竟然連這鑰匙都能偷到手,這讓他不免對眼前之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們到時候以煙火為號,你們囑咐你的人按兵不動,一切等我的號令。”
賀凡點了點頭:“好,那一切就聽從司徒將軍的號令。”
賀凡嘴上雖這麽說,但其實心裏卻已經對麵前之人動了殺機,知曉這礦山之事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尤其司徒敬還是赤炎帝的人,而乾州又擅長海運,實在是個莫大的威脅。所以決不能讓他將活著回到乾州。
然而這一局中,到底誰才是誰的獵物,要到最後才能見分曉。
“依你之見,這白舒歌接下來會如何出招?”
那賀凡與許南風都是各懷心思,兩人卻都做足了表麵功夫,君疏月在一旁看他們兩人表麵和氣,實則暗潮洶湧,也是覺得十分有趣。待他一走,君疏月便忍不住問道:“你覺得他真的上鉤了?”
“他就算知道這餌有毒也一定會吞下去。我已經傳信給魏無涯,讓他去調查清楚為何白舒歌如此在意這座鐵礦,他要這麽多的精鐵究竟作何用處。”
“難道不是為東玥軍隊所準備?”
“他這樣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你覺得他會甘心對北辰襄俯首稱臣?我隻怕這其中還有更大的陰謀。”
許南風的話讓君疏月不無讚同。確實,如果白舒歌隻是想要權勢地位,大可不必繞如此大的彎子,從乾州一路布局到東玥,這每一步都可謂走得凶險萬分。如今到了他收網的時候,他要這些鐵礦究竟作何用處?
“你也不要為此傷神了,魏無涯會告訴我們一切的。”
許南風握住君疏月的手,輕聲寬慰道:“我們走到這一步贏麵已經非常大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親手抓住白舒歌。”
“他的命你要交給我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