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他不見我
我讓岩磊開車送我們去了之前我住的那個小區，路過那個涼亭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微掃了一下。
記得那個雪夜，穆林深就在站在那裏，那時候的涼亭外什麽都沒有，顯得有些蕭瑟。
現在這個季節，涼亭外的樹木枝葉茂密，蔥翠的枝葉間還開著一些小花，點點白潤，像散開的珍珠，香氣彌漫。
隻是現在大雨將至，樹枝被吹得呼呼作響，地上落了不少的樹葉和殘花，在風中無助的翻來滾去，亂七八糟的樹影在地上瘋狂的搖晃。
我收回目光，垂眼進了樓道上電梯，一路直上。
岩磊把我們送到門口，隨便說了兩句話就想著走，辭行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我說道：“進來吧，今天麻煩你了。”
“麻煩什麽，白小姐客氣了。”岩磊站在門口沒動，指了指電梯的方向說道：“我還……”
“進來吧，好久不見，順便聊幾句，不會連這點時間也沒有吧。”我笑眯眯的說道，側開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他一怔，不好再推辭，清清嗓子說當然不是。
楚江開把行李帶進去，去洗手間洗手，我讓岩磊進客廳坐下，“抱歉，好長時間沒有過來了，也沒有什麽可招待你的。”
岩磊擺了擺手，說沒關係，都是自己人，也不用什麽招待。
我沒吭聲，抬手打開電視機，心裏有些壓抑，有點聲音感覺還好一些，我調到本地台，岩磊掃了一眼電視，說道：“白小姐，那個，小婉收到你年前寄的禮物了，她很喜歡，還說讓我謝謝你。”
“你說過了，收到禮物以後，你們倆還給我打過電話，忘記了？”我若無其事的說道。
他實在不是一個撒謊的高手。
岩磊有些懊惱，眼睛一個勁兒往電視那邊瞄，忽然拿起遙控來說道：“白小姐，我跟你說啊，現在有個動畫片特別好看，我們家那小家夥每天都要看，一看就笑得特別歡。”
“岩磊。”我叫了他一聲，向他伸出手。
他抿抿嘴唇，臉上的笑消散不見，訕訕的把遙控器又還給了我。
我點了“回放”功能，找出當天的新聞，很快，一個新聞無異於驚雷，闖入了我的眼中。
“原楊部長因涉嫌貪汙受賄被雙規，從家中搜出大量財物。”
巨大的黑體字標題，配著裏麵沒有感情的嗓音和語氣，訴說著曾經無限風光的楊家，現在是什麽樣的慘狀。
家產被沒收，家宅被封，除了他女兒楊沉靜之外，其它的人都被帶走調查。
包括，穆林深。
我呆愣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屏幕，看著裏麵的人嘴巴一張一合，一片嘈雜聲。
“什麽時候的事？”我問道。
“半個多月前，這是最近兩天才有新聞報道。”岩磊回答道。
半個多月前？！
我轉頭盯住岩磊，他臉色微變，大概是我的神色太嚇人，他略有些緊張的叫了我一聲。
深吸一口氣，我正想繼續問，話還沒有說出口，楚江開說道：“我來說吧，別為難他了。”
岩磊站起來，楚江開微微點頭，“麻煩你了，天氣不好，早點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岩磊遲疑著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轉身離開。
我坐在沙發上，回想起之前在法國的時候，我問道：“你早就知道了嗎？”
“嗯，”楚江開點頭說道：“我那天上街，遇到了段西臣，他告訴我北家的近況，還說，楊家倒台了。情況尚不明朗，之前……怕你受到牽連，所以就讓你先留了一段日子。”
“具體怎麽回事，現在知道了嗎？”我聲音艱澀，感覺喉嚨都在痛，每個字吐出都很艱難。
盡管我在心裏說，穆林深不是我的丈夫，他的事自然有楊沉靜給他打點。
可我還是忍不住會想，會恐慌，會微微顫抖。
楚江開歎了口氣，握了握我的手說，楊家樹大招風，一直占著肥差，早有人不滿，後來又有穆林深做了女婿，官商聯手，自然如日中天。
按說楊家的地位再無人能撼動，但就是在這麽個時候，楊仲誠最放鬆警惕的時候，被人舉報了，而且說得特別詳細，時間、地點、人物、錢數都是清清楚楚。
有關部門也沒有直接找楊仲誠，而是拘捕了受賄的人，那些人不明就理，還以為楊仲誠已經倒了，被連哄帶嚇一下子都招了。
時間、地點、錢數都對得上，分毫不差，由此那份舉報材料的可信度立即升高。
楊家畢竟不同於別的，正在製定方案析時候，又有一份材料寄來，說是他長子的生意有洗黑錢的嫌疑，還有他女婿名下有個有名的夜場，青雲樓。
一時間，兵敗如山倒，之前所有的風光，如今都成了致命的把柄。
我的後背滲出冷汗，問楚江開知道不知道，究竟是誰舉報的，有沒有一點消息。
他搖搖頭，說不清楚，就這些清楚，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一夜無眠。
我在窗子前，一直坐在第二天天亮，腦海中不斷回想起那天大雪的晚上，我始終沒有肯到窗邊來和他見一麵，他就在那裏站了一夜。
楚江開也一直在，沒有離開，他在我身後說道：“我們先在長州留幾天吧，上下打點一下，看能不能見他一麵。”
我正想說話，忽然看到樓下來了一輛車，那車子很熟悉，我腦子裏電光火石般一閃，對啊……怎麽把他忘記了？
我急忙轉身下了樓，在電梯口和戰銘列撞見，我沒問他怎麽知道我回來了，大概是岩磊告訴他的。
“知道了？”他看著我急切的樣子問道。
“我能見見他嗎？”我問道。
戰銘列微微皺眉，“這件事情不歸我管，不是一個部門，我……”
“我知道，但總歸你比我要……有麵子，行不行？”我央求道。
他猶豫著，抬頭看到楚江開，眼神中閃過驚詫，隨後又歸於平靜，楚江開說道：“可以的話，就幫幫她吧。”
戰銘列最終點點頭，帶著我下了樓。
我不知道他走了什麽門路，托了什麽人，反正去了好多個地方，手裏的文件從一張變成好幾張，一直到下午三點的時候，他才說，“可以了。”
而我的心在這一次次的等待中，慢慢沉了下去。
我預感到，這次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然而，更出乎我預料的是，負責看守的人出來之後對我們說道：“抱歉，列總，白小姐，穆林深說了，他不見任何人。”
我一呆，像墜落到穀底，“你……他……你沒有跟他說是我要見他嗎？我姓白，我是白深深。”
“白小姐，你冷靜一下。我說過了，可是他說，事到如今，不必再見，也不用再多說，他還說，讓你不要為了他奔波，順其自然就好。如果沒事的話，最好快點回洛城去，”看守頓了一下，看著我的樣子有些不忍，“不要再回來。”
我身子微微一晃，伸手去抓看守的手臂，準備再求求他，戰銘列伸手握住我的手，另一隻手攬住我的肩膀，說道：“好了，走吧。”
他用了幾分力度，我沒法反抗，被他半拖著走出去。
“別哭了。”他低聲說道。
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我已經淚流滿麵。
走出大門，我腦子裏嗡嗡的響，不見我……他為什麽不見我？
因為那個雪夜我沒有見他嗎？
戰銘列突然停住腳步，我抬頭一看，不遠處的路邊停了輛車，車邊站著一個人，正目光遙遙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