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誰是貓誰是鼠
我坐在車裏,看著那輛黑色的汽車慢慢向我駛過來。
車窗緩緩放下,露出一張清俊俊逸的臉。
“白小姐,幸會。”北逸辰微笑著說道。
“原來是逸少,還真是巧。”我的目光轉身不遠處的水麵,那裏深沉的黑色退去,波光閃動,一片赤紅,“逸少是來看日出的嗎?”
北逸辰手指扶在車窗玻璃上,指尖修長,指甲幹淨整齊,他的笑在清晨的陽光裏有一股清冽味道,很是斯文。
“那倒不是,本來是打算看一場大戲的,沒有想到……戲到最後竟然反轉了,出乎我的意料。”
我托著腮,紅唇嬌豔,“是嗎……那逸少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北逸辰嘴唇微勾,眼波流轉,光線落在他的鏡片上,反射出晶瑩的光,“嗯,高興。”
“哦?怎麽講。”我故作驚訝,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想看透他的肌骨,看到他內心的憤怒。
北逸辰笑容一層層在臉上綻開,說道:“有些事情預計太準也就沒意思了,得時常有些驚喜,有些小意外才能保持長久的趣味。”
他頓了頓,手指推了一個眼鏡,笑吟吟的看著我說道:“比如說貓和老鼠,一下子逮住了,咬死,那多無趣,還是要好好玩一玩,慢慢吃掉,才有趣味,白小姐,你說是不是?”
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逸少這個比喻有點意思,不過貓抓老鼠的場景我倒是沒有見過,以前在洛城的時候,畫虎不成反類犬的事兒倒是經常聽說。”
“白小姐,”北逸辰眼底的情緒翻湧,笑意寸寸變涼,“小勝一場並不算什麽,還是要看誰能笑到最後。”
“這個我倒是讚同,”我手指撫上嘴唇,放緩了語速說道:“所以說,逸少,你可得保重,好好看戲。”
“白小姐的身體安康與否,也是我所牽掛的事,如果有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北逸辰微微點頭說道。
我笑著說道:“好啊,那就說定了,逸少,你可不許反悔哦。”
我說罷把窗子升起,讓阿鵬開了車,緩緩駛離。
從車鏡裏看了看,北逸辰的車子還在那裏,不知道是不是在等那邊的消息。
管他呢,反正我這次算是小勝一局,哼……誰是貓誰是鼠,走著瞧吧。
我剛進市裏不久,手裏就響了,是戰銘列打來的,一接通他就劈頭蓋臉的問我在哪裏,我說在回青雲樓的路上,他說讓我回去以後哪也別去,老實呆著。
我有些莫名其妙,想起他在船上視我如無物的態度,心裏更奇怪,這家夥吃錯藥了?
不過,想想從他那裏套點什麽出來也是挺好的,最起碼能有新的消息和最後的商定結果,對我下一步的計劃有幫助。
回到青雲樓,我衝了個澡換了衣服,這一晚上潮氣水汽粘在身上難受死了。
剛收拾完吹幹了頭發,阿九就來敲門,說是戰銘列來了,我心想速度還挺快,讓他請戰銘列去辦公室等,我很快下去。
我正往外走,接到林肖白的電話,他的笑聲從那邊傳來,說道:“白小姐,那些記者還給力嗎?”
我一怔,頓時明白過來,“是你安排的?”
“嗯,我這也是錦上添花而已,另外,另一條船已經出發去了洛城,你要護送的人,也在上麵,現在已經安全抵達,一切順利。”
我心裏高興,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好,辛苦你了。辦得不錯。”
林肖白爽朗的一笑,“哪裏,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掛斷電話還沒有走幾步,岩磊的電話又打了進來,他再三感謝我,說他剛接到了黃小婉的電話,黃小婉已經安全到了洛城,而且還有人護送照料,一切都好。
我笑了笑說道:“這沒有什麽,不過是舉手之勞,說到底你們也是被我連累。”
岩磊急忙說不是,我們又客氣了幾句,岩磊接連說了好多謝謝,這才掛斷了電話。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邁步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氣氛不太對,戰銘列坐在沙發上,腰杆筆直,見我進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目光冷厲。
“你幹了什麽?”他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搖頭說道:“我什麽也沒有幹,是海關那個姓魏的針對我,是他做了什麽。”
戰銘列站起來逼近我,眼底的怒意翻湧,像昨天晚上的滾滾波濤,“我不是告訴過你,暫停一切嗎?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他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讓我十分不爽,心裏也很委屈,剛才的一點好心情消散得差不多。
“列總,你的意思是,讓我把製藥公司關停,不接任務業務,不做生意,讓上千口子人跟著我喝西北風,是嗎?那些已經接了訂單也不管不顧,拖延交貨的時間,而且這個時間還是無期限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是這個意思嗎?”
“那實在抱歉,我想我做不到,穆氏不能敗在我的手裏,我不說把它變強,至少不能毀了他。我們規規矩矩做生意,為什麽要躲東躲西?明明就是姓魏的被北家收買,意圖陷害,為什麽反倒是我接受你的警告?難道我就欠被人欺負?被欺負了連個聲都不能吭一下嗎!”
我說著說著更加激動,心裏的委屈也更濃,眼圈忍不住泛紅,迷蒙了一層水意。
這些事情太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有嚴重的後果,我步步小心,如履薄冰,難道我不想安安穩穩的好好的過平靜生活嗎?
如果穆林深在,我又何須如此?!
我別過頭,胸口起伏,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特別難受。
戰銘列沉默了一會兒,慢慢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不想讓你去以卵擊石,通過這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北家是個龐然大物,不是你能撼動的。”
“多謝列總提醒。”我淡淡說道:“但現在不是我找事,是別人找上門來,我就得迎敵,難不成還能等著挨揍不成。”
“領導班子已經做出了決定,讓魏隊停職接受檢查,另外,你的損失……也會酌情進行賠償。”
酌情,這兩個字讓我有些不滿,姓魏的停個職這就完了?笑話。
“那船是怎麽回事?我不信是他做的,那麽多人在場他也不好那麽做,更何況,船沉了對他也沒有好處,現在就是結果。”戰銘列說道。
我哧笑一聲,“我當然知道,我一早就在船上做了手腳,船走到那裏被攔下,再拖延一會兒,一定會沉,就算是時間算得不太準確,我還有後招準備,大不了就讓人下水把那做手腳的地方捅開就是。”
戰銘列的眸子一眯,“果然是這樣。你也真大膽,也真舍得出去,那麽一大船的貨,就在姓魏的眼皮底下,你也敢。”
“誰說那船上的貨是真的?明知道船會沉,我還裝真貨,不是有毛病嗎?我又不是錢多的沒處花,那麽多藥,值很多錢呢。”
“你……”戰銘列微抽了一口氣。
“哦。對了,”我漫不經心的說道:“那批貨上了保險,北家不是是有個保險公司嗎?那船也是租來的,跟穆氏沒啥關係。”
“你別告訴我說,是從北家的船業製造廠租來的,”戰銘列說道。
“為什麽不行?穆氏的船去檢修,客戶催得急,我們隻好租船,再說,碼頭上這麽多家,不是很多人都租過嗎?”
“北家怎麽可能會租給穆氏?”戰銘列皺眉說道。
我輕笑一聲,並沒有回答,這事兒還多虧了王老板,他做的就是租船賣船的生意,他有一個大平台,實體也有,網上平台也有,每天的成交量很可觀,我就是請他幫得忙,租到了北家的船。
反正這一次,貨沒了,北家的保險公司得賠保險給我,船沒了,現在眾所周知是被姓魏的給破壞的,要找也是找海關,要麽就別找自認倒黴,北家當然不會在乎這麽一條船,我要的就是這口氣,惡心死他們。
我和劉啟明、林肖白商量了這麽久,準備了這麽久,就是等這一刻,等著他們自己出現攔下,送上門來,自己挖的坑自己去跳,我隻管埋土。
戰銘列短促的笑出聲,“你膽子真是大,北逸辰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
“凡事總有第一次,誰能是常勝將軍,他北逸辰憑什麽?他是太子嗎?”我冷然道。
戰銘列走到我麵前,低頭俯視我,忽然抬手輕輕撫了撫我的眼睛,我有些懵,他這個姿勢很親昵,但我卻能感覺到他現在心底幹淨,絕對沒有半分的男女之間那種情感。
他這是……
我忽然想起,他之前曾經說過,不想看到我這雙眼睛流淚。
他說的是,這雙眼睛,語氣的著重點在這裏。
難道說……我心裏冒出一個驚悚的想法。
“這次的事鬧得很大,今天一早的早間新聞也會播出,還有本地的新聞媒體各種推送,你要做好思想準備,無論是好是壞,都要沉住氣,最好穩住,別再有任何的節外生枝,明白嗎?”他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溫熱的氣息輕輕噴在我的發間,有點微微的癢。
我沒有吭聲,他“嗯?”了一聲,鼻音很重。
我點點頭,他鬆開手,歎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離開。
我獨自在辦公室裏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了一會兒,還沉浸在自己剛才的那個想法裏,有些回不了神。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我才嚇了一跳恢複過來。
是楚江開打來的。
“圖海到了,”他聲音低啞,語氣有些沉,“他讓我打電話通知你一聲,說謝謝你。”
“沒什麽,他以前也救過我。”我回答道。
楚江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深深,你怎麽樣?我聽說了碼頭的事,麻煩大嗎?要不要我……”
“不要。”我打斷他的話拒絕道:“你好不容易從這裏抽身出去,別再回來了。”
“可是,我很擔心你。”他字字帶了分量,壓在我的心尖上,“北逸辰不是一般的人,他陰險狡詐也有手段,我擔心你應付不來。”
我笑了笑,心裏感激,但也隻是感激,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就是錯過,不論你當初選擇的時候動機是什麽。
“我會小心的,如果有需要,也會跟你開口。”我手指握緊手機,掌心泛起潮意,“說起來……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什麽?你說。”
“關於阿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