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可笑可悲
其實在我暈過去之前，我最怕的，竟然是我能不能在晚上和任一鳴交易之前醒不醒得過來。
人一旦有了執念，就真的很難再釋懷。
天色剛一暗的時候，我就醒了。
看看四周的環境，是青雲樓，我一下子坐起來，阿九急忙過來，我問他幾點了。
他說剛六點多，我一邊穿鞋，一邊問道：“人呢？人都在哪兒，小平頭不用見了，我讓阿昆帶回來的人呢？”
“深深姐，你再休息一會兒吧，”阿九攔住我，遞過一碗粥，“吃點東西。”
我看看那粥，但實在咽不下，對他笑了笑說道：“阿九，我沒事的。今天晚上我們還有大事要做，一會兒回來再吃。”
阿九說道：“你不用急了，小平頭的家人已經回去了，小平頭也願意說了。”
我一怔，問他是不是周漠野放了人。
他點頭說是。
我微微握拳，不管周漠野是出於什麽目的，什麽心理，總之是成全了我。
我低聲說好，轉身快步去暗室。
阿鵬已經在那裏，小平頭也揍了，他看到我，嘴角咧開，笑了笑說道：“白小姐，多謝你。現在……我可以對你說了。”
阿鵬怒聲說道：“你他媽想說，老子還沒有打夠呢！”
我出聲製止阿鵬，走到小平頭麵前，問道：“我問，你答。”
“好。”
十分鍾之後，我站起來往外走，小平頭咳嗽了幾聲說道：“白小姐！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會盡力的！”
我沒有回頭，低聲說道：“不用了。”
我走出門口，對阿鵬說道：“之前的計劃全部推翻，所有的人都原地待命，稍後再說。”
“是。”
我見到阿賢的時候，是他最狼狽的時候，毒癮犯了。
這種人這種情況我之前見過，在夜場經常遇到，他就像一條狗，沒有半點尊嚴，趴在地上聲淚俱下，隻為得到那一點東西，現在讓他做什麽他都肯。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他，他鬼哭狼嚎，想往我這邊爬，爬到不遠處阿鵬就把他踢過去，連續好幾次。
“去，把人帶來。”我低聲說道。
“好。”阿九走到門外，對阿昆說了一聲，阿昆轉身去了樓上。
沒多久，走廊裏響起腳步聲，阿昆走到門口，說人到了。
我沒回頭，“進來。”
淡香飄來，和這房間裏的潮濕黴味兒實在主不太相配，進來的人還沒有和我打招呼，看到地上的阿賢，猛然跑過去，扶住他不住的叫他。
此時的阿賢可顧上她，連演戲都懶得，一把抓住她，顫抖著說道：“雪融，給我點兒，給我點吧，求你了……”
雪融慌成了一團，含著淚說道：“我……我哪裏有啊，你不是說已經戒了嗎？為什麽……”
她轉頭看著我，跪在我麵前說道：“白小姐，我求求你，救救阿賢吧，求你了……”
我靜靜的看著她，沒有一點情緒，盡管此時我的心裏已經把她撕了無數次。
她哭得梨花帶雨，特別可憐，“白小姐，求你了，看在我為青雲樓出力的份兒上，求你了。我不知道從哪裏可以買到那種東西，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求你了……”
我微微俯身，看著她輕聲問道：“你為青雲樓出力，青雲樓也捧紅了你，有多少姑娘她們過得並不如你，沒有你資源好，沒有你錢多，青雲樓與你也是互利互助的關係，從來不曾虧待你，不是嗎？”
雪融咬了咬嘴唇，“是……是，青雲樓待我很好，所以我也一直乖巧聽話，從來沒有出過岔子，白小姐，阿賢對我很重要，求你幫幫我，以後我會更賣力的。”
“他對你很重要，”我略一思索，臉上露出淺淺的笑，“那你怎麽知道，穆林深對我不重要呢？”
她愣了愣，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指關節有些發白，“我知道的，我聽說過，穆先生和白小姐情深，我們都……羨慕白小姐。”
“羨慕，”我低笑了一聲，心在胸口裏猛烈的撞擊，每吸進一口氣都似乎成了煎熬，萬箭穿心的巨痛，“但他現在下落不明，你還羨慕嗎？”
雪融臉色發白，眼睛直直的看著我，緊抿了嘴唇沒有說話。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臉，“我如果幫了你，你用什麽回報我？繼續背叛青雲樓嗎？為了這個扶上不牆的男人？”
雪融的眼睛瞬間睜大，呼吸急促，搖頭說道：“不，我沒，我沒有。”
“沒有嗎？”我看了看阿九，拿出那個鮮花店的盒子，“啪”一聲扔在雪融的麵前。
盒子蓋子掉落，裏麵的花苞也灑落了不少，清冽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這香氣像一雙手，扼住了雪融的喉嚨。
“這盒花苞，夠他媽買三瓶大牌香水了！”我聲音一厲，“你說，你到底用它來幹什麽？”
雪融看著那些花，身子控製不住的發抖，“我……我承認之前說了謊，我隻是想用獨特的香，不想用香水……”
我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她白嫩的臉上頓時出現幾道紅印。
“你再敢說一句謊話，我就割了你的舌頭！”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麽表情，但我知道，一定猙獰扭曲像鬼一樣。
雪融的眼睛立即紅了，眼淚流得更多，不斷的滾落。
那邊的阿賢痛苦著抓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低嚎著說道：“我說，我說……給我點兒，我就說。”
雪融猛然轉頭看著他，眼裏的詫異、震驚、懷疑、不甘刹那間湧起，最後都化成滿滿的不可置信。
我看了看阿鵬，他之前從小平頭那裏得到了一點，走過去扔到阿賢的麵前，阿賢如獲至寶，把東西抓在手裏，連回避都沒有。
雪融全程看著，我不知道她是什麽心理，不管是什麽，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必須自己為自己買單。
“看著了嗎？”我輕笑，“這就是你一心維護的男人。你知道他經常出入紅街那種地方嗎？你知道他騙你的錢都幹什麽嗎？”
雪融的眼淚像是流幹了，她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慢慢說道：“白小姐，你是從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我幾乎沒有懷疑過你。”我坦言說道，“我就像一個傻子，居然被你騙，你說小雨會製香，我還巴巴的去調查，發現她果然會，我派人監視她們倆，你看到那些人被你耍得團團轉，是不是挺爽的？”
雪融低著頭，“我對不起青雲樓，也對不起雨落。”
“是誰讓你這麽做的？任一鳴？”我問道。
雪融一時沒有說話，阿賢這會緩過一點來，他慢慢說道：“她怎麽會搭上任老板那條船，如果可能的話，早發了。”
我眯了眼睛看著他，阿賢繼續說道：“是平哥，他認識任老板，任老板出手大方，我們倆都想傍上，任老板給了他一支針劑，說是可以讓人昏迷，對他有大用。平哥之前來過青雲樓，沒有辦法，所以就想讓我來，但是我也不行，就交給她了。”
“讓人昏迷？”我氣得發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跟我裝傻？”
“是這麽說的啊……難道不是嗎？”阿賢一臉茫然的問道。
雪融也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承認是她做的，她故意調開那兩個看守，然後進去給孔軒打了一針，然後看到孔軒失去了意識。
“他不是失去了意識昏迷，他是死了。”我淡淡說道。
阿賢一呆，臉色都變了，雪融也瞬間愣住，隨後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
阿賢回過神來，驚慌的說道：“我……這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也是被騙的，而且，針不是我打的，是她！跟我沒關係！”
雪融身子一僵，這次沒有回頭看他，她忽然極慢的笑了笑，原來蘊含了激烈情緒的眼睛，突然歸於平靜，猶如一潭死水。
“雨落和小雨都是無辜的，是我誤導了你，我仔細研究了雨落用的香，調製了差不多的，那個任老板，點雨落出台，也是故意的，就是為了營造這種假象，想要栽贓給她。我沒有想太多，也也不是為了錢，”她緩緩的說著，抬起頭看著我，“白小姐，是不是挺可笑的？”
可笑嗎？更多的是可悲。
愛不分對錯，但是是非善惡總是要分的，阿賢所做的那些事，我不信她不知道，她隻是不舍，是真正的愛嗎？也未必。
不過就是人到了一定的程度，會有一種惰性，不想去改善，不想失去，不想再重新認識一個人，花費力氣和時間。
以至於，也不能及時止損。
其實心裏都清楚，隻是選擇了蒙蔽自己的雙眼和雙耳，等到別人點破的時候又疼痛割肉削骨。
我看著雪融，並沒有可憐，如果我沒有及時發現，那今天晚上的計劃會是什麽樣，雨落和小雨的下場會是什麽樣，我心裏可以很清楚的預見，到時候誰來可憐我們？
雪融慢慢站起來，對我說道：“白小姐，我願意配合你的計劃，為我之前做的錯事恕罪。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不等我說話，她又繼續說道：“我知道，我現在沒有資格提要求，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滿足我。”
“你說。”
我隱約猜到，但沒有說破。
雪融微微偏頭，看向還坐在地上的阿賢，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幾分森然，“帶上他。”
阿賢一聽就炸了，屁股在地上後挪了挪，“我不去，為什麽讓我去？我才不要。”
這個男人真是讓我想弄死他。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好，答應你。”
阿賢一聲尖叫，阿鵬上前揍了他幾個耳光，然後把他的嘴堵住，捆上雙手雙腳，這才老實了一些。
雪融看都沒有看阿賢一眼，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