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給你一條活路
我回頭看著黑皮,他一臉愴惶,目光急切。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良久,他自己受不了,忍不住說道:“我……我知道,那個是被人注射了東西弄死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麽藥,但……就是這麽死的。”
“繼續說。”我淡淡說道,心裏翻滾著巨大的浪,我隱約覺得,我像是抓住了什麽關鍵的邊緣。
“我……我也是聽那個和我合作的人說的,他當然不會跟我說這些,但我聽到他打電話了,所以就猜到了。”黑皮說得很快,沒有一點思索的餘地,怕我不相信一樣。
他腦門上的汗也滲了出來,在燈光下閃著光,一個在臨死的時候,在等別人宣判的時候,這種心理應該是特別的煎熬。
我什麽也沒說,轉身繼續往外走,黑皮在後麵大聲叫了幾聲,但我沒有理會。
阿鵬跟著我出來,我問他有沒有煙,他遲疑了一下說有,然後拿出一支來給我。
我叼在唇間,他給我點著,一口下去,嗆得我沒咳嗽了幾聲。
“白小姐,沒事吧?”
我搖搖頭,他安慰我說沒事,就是內鬼,這種事也常見,偌大一個青雲樓,有一兩個安插進來的人也不稀奇,他說以前深哥……說到這裏,他又停住。
幾口煙下去,我平靜了不少,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慢慢說道:“你說得對,有內鬼很正常,可是,這個人能悄無聲息在我們眼皮底下動手,說明什麽?說明他職位不低,在青雲樓有些分量。阿鵬,他就留給我你們這麽幾個人,我真的怕,我誰也不想失去。”
阿鵬一怔,他正色說道:“白小姐,你放心,無論怎麽樣,我都不會背叛深哥,也不會背叛你。”
我吸了口煙沒有說話,淡淡的煙霧在在燈光下變成淺淺的薄影,慢慢飄動,像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厲鬼。
黑皮在裏麵不停的叫,開始砸門,我看了看時間,大約十幾分鍾之後,阿鵬的手機響了,他對我說下去接應一下。
沒多久,他就從外麵帶上一個人來,小平頭。
小平頭臉色發白,完全沒有那天晚上見阿賢時的氣勢,看到我他急忙打了招呼,點頭哈腰的問我叫他來有什麽事。
我掃了一眼裏麵,阿鵬會意,推開門把小平頭推了進去。
小平頭見到黑皮,兩個人都短暫沉默了一下,黑皮先叫罵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個他媽的軟骨頭,出賣老子!”
他說罷,過來就踢了小平頭幾腳,小平頭左躲右閃,嘴裏不停的說道:“沒,沒有。皮哥,你誤會了,我沒有出賣你!”
“少跟老子裝蒜,你沒出賣我,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又怎麽會被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走漏了風聲,把消息露出去的,是不是?!快說!”
小平頭連連叫著冤枉,這倆人在裏麵狗咬狗,我和阿鵬在外麵聽熱鬧,誰也沒有說話。
沒多一會兒倆人就呼哧喘氣,一個不跑了,一個不追了。
黑皮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好一會兒,說道:“你小子,看我出去不廢了你。”
小平頭也有些惱了,扶著牆說道:“得了吧,你從你還能出得去嗎?這些事你都是幕後主使,反正我沒幹什麽,就是去青雲樓栽了點貨,那點事兒早就說清楚了。我一個小弟,怎麽也不及你。”
黑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要是動了我,後頭的老板一定會替我出頭的。”
小平頭哧笑了一聲,“拉倒吧,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根蔥呢?姓任的那家夥精得要命,長了毛兒就是猴子,你以為你能玩得過他?再說了,你這種貨色的大哥,在長州一抓一大把,沒了你他可以找別人。”
我眉心一跳,迅速抓住了這句話裏的重點,他說,姓任的。
任一鳴?那個港口的老板?
我腦子裏迅速串聯成了一條件,任一鳴把黑皮當槍使,讓他來青雲樓,栽贓也好,試探也罷,反正是引起我們的注意,把目光都集中在青雲樓內部,而他在外麵和黑皮勾結,讓黑皮在碼頭鬧事,最終想要得到的,是穆氏在碼頭的勢力,他要這些幹什麽?
為了走貨?也不是不可能。
而另一方麵,他把雨落帶出台,連同她身邊的小雨,那支把孔軒置於死地的藥,也就到了小雨的手中,她悄悄去殺了孔軒,也在暗道中留下了香氣。
任一鳴去青雲樓裏的時候並沒有點台,門扶手上卻有香氣,說明小雨在私下裏見過他,青雲樓本來就是點小姐的地方,為什麽要私下見麵?
隻能說明有鬼。
若說任一鳴讓黑皮出麵,是為了奪碼頭,那他殺死孔軒,滅掉孔軒的口,讓我無法再追查,那這背後的意思就顯而易見了。
我不禁想到葉小珍,在畫展出現之後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這件事情是不是任一鳴授意的?
如果是,他的用意何在?是不是就是想著讓北知蘭誤會我,從而挑起北家的仇恨?
那——是誰想要挑起穆林深和北家之間的仇恨?
我不禁有些背後發寒。
好像事情原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我推開門進去,黑皮和小平頭都停止了談話,抬頭看著我。
我讓阿昆把小平頭帶下去,我重新坐在椅子上,看著黑皮說道:“給你一條活路,走不走?”
黑皮的眼睛一亮,急忙問我是什麽。
“和你交易的人,是不是任一鳴?”我開門見山的問道:“我問什麽,你答什麽,如實回答,如果你不老實,那這最後的一次機會也沒有了,明白嗎?”
黑皮頓了一下,最終點頭說道:“是,的確是任一鳴。”
“那好,把你的貨,交易的時間地點,都說清楚。”
黑皮略一遲疑,我站起身要走,他急忙說道:“好,我說!就在明天晚上十點,在剛剛奪下的碼頭!”
我讓阿鵬拿了他的手機,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出了房間。
小平頭正在另一個房間裏和阿昆套近乎,見我們進來,滿臉堆笑的說:“白小姐,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
我眯著眼睛打量他,他有些發毛,摸了摸後腦勺說道:“呃……白小姐,你……這是做什麽?”
“我之前是不是對你的太寬容了,讓你沒有說實話。”我話音剛落,阿鵬上前反手給了他兩個耳光。
力道很大,耳朵揍得特別響,“啪啪”兩聲,把小平頭直接給揍懵了,他捂著臉,一臉茫然的帶著哭腔說道:“我……怎麽了?”
“關於任一鳴,你知道多少。”我問道。
小平頭的臉色微變,眼神有些躲閃,“白小姐,我可不是有意瞞你的,我就是……那什麽,我吧一時緊張給忘記了……”
“問什麽說什麽,別那麽多廢話!”阿鵬喝斥道。
小平頭捂緊了臉,後退一步說道:“是,是。任一鳴是港口來的,很有錢,出手特別闊綽,就是有點……神神秘秘的,平時都是跟黑皮單獨見麵,我無意中撞見過一次。也就知道這麽多,別的不清楚,哦,對了,他好像有個相好的,就是你們青雲樓的。”
我想了一下,說道:“那好,為了證明你說的不是假話,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小平頭有些緊張,吱吱唔唔的問我做什麽。
我從包裏的一個藥瓶裏拿出兩粒膠囊來,遞給阿鵬,阿鵬拿著走到小平頭麵前,說道:“吃了它。”
小平頭一見就哭喪了臉,帶著哭腔說道:“白小姐,我說的是實話,一個字都不帶假的,真的,我知道的都說了,我就是一個小卒子,你就放過我吧。求你了……”
“哦?既然你說自己是小卒子,那你就更要吃了,身先士卒吧,我需要你衝鋒陷陣。”
“這個當然可以!”小平頭一拍胸口,一臉鄭重的說道:“隻要白小姐一句話,我一定拚死效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我指了指那兩粒膠囊,“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直接把這個吞了就行,吞了我就信你。”
小平頭的臉色立即又垮了,差點哭了。
我真是氣得想笑,這種成色的人還出來混,真是……丟盡了臉。
“你放心,我這裏有解藥,隻要你好好的做事,把我交待給你的事做好,我就把解藥給你,保你不死。”我笑眯眯的說道。
小平頭眼淚都下來了,但又沒有辦法,阿鵬把手裏的藥往他嘴裏一掐,強迫他吞了下去。
藥吃完,我對他說道:“今天你就住在這裏,有人陪著你,不會讓你孤單害怕的,黑皮的手機你拿著,如果姓任的打電話來,你就說他不方便接電話,至於怎麽說,隨你,我隻要明天的交易照常進行。如果事情搞砸了……”
我微微一頓,一笑森然,“你知道,下場會是什麽。”
小平頭臉一白,急忙說道:“白小姐,那個家夥特別精,我要是騙不過他……”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嘍,這個我不管。”我說完往外走,把他的叫聲扔在身後。
出了房間,我對阿鵬說道:“那部手機還是要注意一下,不能真的讓他搞砸,這個姓任的很重要。”
阿鵬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關係,點頭說道:“白小姐,你是想……”
“我想,到時候代替黑皮去交易,把姓任的也拿住,他不是狡猾嗎?我偏要織了網,讓他自己鑽進來。”
我心裏恨意翻湧,如果真的是我猜想的那樣,那麽這個姓任的就是惡之源的開始,他讓葉小珍作了惡,卻嫁禍給我,北知蘭因為要報複我,害了也失了孩子,又引發北家和穆林深的恩怨。
這個人,我一定要抓住,弄個明白。
“雨落的動向也要嚴密注意,另外,黑皮的事兒也要保密,”我遲疑了一下,說道:“不,對外保密,對內要營造出暗室裏有人被關押的假象,另外,在她的房間外麵安上一個信號幹擾器。”
“好,我明白,回去就安排。”
我們下了樓,和眠春告別,她問我黑皮要怎麽處置,我冷笑說先不急,等我這邊的事情妥當了,再來處理他。
他有那麽多的罪行,不用我們動手,直接列屬了他的罪狀,然後告訴戰銘列就行了。
從紅街出來,隔著那條馬路我回頭望,粉紅色的燈光照亮,像升起一團團的粉霧,笑聲不斷,但笑聲背後卻是無數的辛酸和哀鳴的奏章。
“回青雲樓,”我回過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