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為什麽撒謊
我拿著手機出廚房,到院子裏接通了電話。
老胡聲音沙啞,略帶了歉意說道:“抱歉,白小姐,這麽多天才查到消息。”
我看著手邊的一段花枝,已經幹枯沒有葉子,“嗯。有結果嗎?”
老胡頓了一下,說道:“方便見麵說嗎?”
“好。”我看了看時間,“半小時之後,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
我回屋穿上大衣換了鞋子,叫上阿鵬開了車,在附近找了間飲品店,然後給老胡發了個地址。
老胡很快到了,明顯瘦了一些,有些憔悴,手裏的煙鬥冒著紅光,一進門看到我就滅了。
他走到我麵前坐下,仔細看了看我,垂下頭說道:“抱歉,白小姐,我不知道會給你惹來這麽大的麻煩,如果早知道,我就不會請你……”
“沒有早知道。”我打斷他的話,給他倒了一杯茶,“這件事情跟你也沒有關係。去看畫展的人那麽多,別人也沒有像我一樣,隻不過是我自己運氣不好罷了,怪不得別人。”
老胡聲音低沉,“話是這麽說,但我心裏總是過意不去。”
我抿了一口水,升騰的水氣遮住我的眼神,“有結果了嗎?”
老胡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來,遞給我說道:“當天畫展規模挺大,人也多,查起來……有些困難,所以拖了這麽久。我從各方麵查證過,當時接觸過這幅畫的人,有這幾個。”
我掃了一眼紙上的幾個名字,沒有說話。
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可能一件小事,可能一個不經意間,很多人的命運就會因此而發生改變,就像上帝在雲端,俯視著眾生,輕輕撥動一下小手指,許多人的生命軌跡就會因此而不同。
“她買的是那幅畫,還有照片嗎?”我問。
老胡點點頭,把手機摸出來,“我發給你。”
手機一響,我滑開看了看,一幅蘭花圖映入眼簾。
老胡握著茶杯說道:“這幅畫是段西臣的早期作品,和現在的作品風格也有些不同,我把它掛出來就是充充數,還掛在了角落裏,根本沒有想到……”
“這畫之前都在哪裏放著?”
老胡想了想,說道:“就是在段西臣自己的畫室裏,就是那個小院子,你去過的。”
“段西臣呢?”
“應該在畫室吧,這幾天沒顧上見他,南秦雪還沒有回來,估計就他自己在。”老胡回答道。
我點點頭,慢慢收起那張紙。
“白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說,隨時。”老胡一臉誠懇的說道。
“好,先謝了。”
從店裏出來,阿鵬問我要去哪,我看看還有時間,說去步行街。
阿鵬的車子開得很穩,話也不多,和阿九不是一種風格,我轉頭看著車窗外,問道:“你有阿九的消息嗎?”
阿鵬說沒有,阿九的身份特殊,他不能過問。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我沉默了一下淡淡說道:“他最近挺忙的,事情也多,我不想他再為了我的事費心,有些小事就不用讓他知道了。”
阿鵬怔了一下,隨即明白我的意思,他緊緊握著方向盤,看著前麵說道:“白小姐,深哥讓我們保護你的安全,並不是想監視你,隻是太擔心你。”
“我當然知道,”我收回目光看著他,輕笑說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說又沒有什麽特別的,就不必向他匯報了,他每天那麽忙,我也幫不上,就別出個門啊,逛個街啊還煩他了。”
阿鵬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答應了。
我不想讓穆林深知道,我心底還在糾結這件事情,讓他為我擔憂。
到了步行街,我讓阿鵬在街邊等我,和他說起半小時出來,他有些猶豫,我在手機上調出他的號碼,隻要一劃就是撥號狀態,“這樣可以了吧?”
我走到步行街的另一頭,穿過小路去段西臣的院子,小路幽靜,我慢慢走到門前,敲了敲門。
沒多久,段西臣就過來開了門,“你怎麽……”
他話沒說完,抬頭看到是我,微怔了一下,“白小姐,是你?”
我笑了笑說道:“段先生以為是誰?還是在等別人?我來的不是時候?”
“不,不是。”段西臣有些窘迫,搖頭擺手的解釋,我笑著說道:“不過就是個玩笑,段先生不必當真。”
小院裏很靜,依舊是綠意盎然,就像和外麵是兩個季節,但我今天不是來看景兒的,他請我進了屋,我坐在沙發上,看到茶幾上擺著兩個杯子,一個是他自己用過的,另一個喝的是白水,杯邊還有極淡的口紅印記。
是個女人。
我不動聲色,他把杯子收走,問我喝點什麽,我說白水就好。
他拿了精致的玻璃杯給我倒了水,和剛才所用的杯子不同,那種是舊的,雖然舊,但段西臣的東西哪有不好的,我之前也學過茶道,自然知道這裏麵的門道。
那種杯子是經過很多年的好茶洗禮,味道都浸到了杯子裏,它們本身燒製的時候就用了特別好土質,可以很好的吸收茶葉的香氣,時間久了用來喝水,就算是白水也有清新的茶香。
看來,還是一個對段西臣挺重要的女人。
“白小姐氣色不太好,”他麵露擔憂的說道:“聽說……現在好些了嗎?”
我端著杯子,手指撫著上麵精美的花紋,透過薄薄的霧氣,看著段西臣微笑道:“哦?段先生聽說了什麽?聽誰說的?”
段西臣一怔,垂下眼睛看著眼前的水,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白小姐,我很抱歉。”
“段先生抱什麽歉,我的事跟你又沒有關係。”我笑眯眯的說道:“段先生,還沒有告訴我,是誰跟你說的?”
段西臣抿了抿嘴唇,雙手交握,說道:“是……老胡告訴我的。”
“哦,”我點點頭。
“白小姐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他目光盈盈,有些急切,透著真誠,“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嗎?”
我搖頭說道:“沒事,就是好久不見秦雪了,正好路過,看她在不在。”
段西臣似乎微微鬆了一口氣,說道:“她還沒有回來,應該要過了年才回來了,到時候我讓她通知你。”
我站起來說道:“那好,有勞段先生了。”
他送我到外麵,我停住腳步回首說道:“對了,馬上過年了,段先生……不回家嗎?或者,不接家人一起過年嗎?”
他勉強笑了笑,“我是孤兒,已經沒有家了。”
“哦,抱歉。如果不嫌棄的話,歡迎來和我們一起。”
“多謝白小姐的美意,我……還是不用了,我想著出去轉轉。難得有空。”他有些局促的說道。
“那好,段先生,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從段西臣那裏出來,我獨自走在熱鬧的步行街,兩邊的店裏都非常熱鬧,抓緊最後的時間促銷熱賣,門前玻璃上還貼了喜慶的窗花一類,有的還掛著小燈籠,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忽然覺得特別孤單。
穿過人群,阿鵬正在等我,看到我急忙迎上來,問我有沒有事。
我搖搖頭,他開了車門,裏麵的暖氣讓我慢慢回神。
回到住處,我匆匆上了樓,找出之前段西臣送給我的那兩本小冊子,上麵有他手畫的一些畫,我一頁一頁的翻找,在第一本冊子快要結束的時候,發現了一張畫。
我點開手機,找出老胡發給我的那張圖片和這張畫對照了一下,果然……
很像。
我當時看到這張圖片的時候就有些熟悉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但又不是如這張圖片上的細致,我當時就想到了這本冊子。
沒有想到還真的在這裏,隻不過冊子上是的草圖,相對來說要粗糙許多。
我看著冊子愣了好一會兒,拿出手機給老胡打了個電話,問他這幾天有沒有見過段西臣。
他愣了愣,說道:“沒有。這幾天一直在忙那件事兒,也沒有顧上見他。怎麽了?”
“那你把我的事告訴他了嗎?”我又問。
老胡說道:“沒有,這事兒我跟誰都沒有說,連樂樂都沒有。”
我掛了電話,其實之前在飲品店的時候,老胡就說過,他這幾天沒有見過段西臣,我記得。
我緩緩合上冊子,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思索了好一會兒。
我本來是想去問段西臣關於那幅畫的事,但是他開門時的神色,還有那個有口紅印的杯子,還有……他撒謊。
這些事串聯在一起,讓我不能不有所警惕,也無法再說實情。
其它的倒也沒有什麽,他這種年紀,又有這樣的名氣,有女人造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他為什麽撒謊?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有些事,容不得你不想。
快中午的時候,穆林深和孟海南回來了,周嫂熬了粥,大家吃過就開始布置。
孟海南把那些年畫、福字和燈籠之類的都拿出來,一邊安排貼的布置,一邊笑著說道:“今年總算是有點年味兒了。”
他轉頭看我,“白小姐,托你的福啊。”
穆林深挽著袖子比劃著一個福字,淡淡的說道:“怎麽?往常年沒有讓你過過年嗎?你還停留在二十多歲的時候?”
“……”孟海南無奈的聳聳肩膀,“當然不是,跟著深哥日子越來越好,之前好,現在更好。行了吧?”
阿鵬在院子裏掛燈籠,對著高凳下麵的阿玨喊,“把那個遞給我。”
“不是,是那個,那個!”他在上麵又喊又叫,阿玨冷著臉,“自己拿。”
我站在客廳裏攪著漿糊,心裏蕩起暖意。
年味兒……這東西對我來說,也是很久沒有過了。
忙活了一下午,晚上吃飯的時候大家都餓了,大餐重頭戲在晚餐,香氣不斷的飄出來,攪著都不想幹活隻想吃飯。
等到周嫂站在台階上詢問穆林深是不是可以開飯的時候,他還沒開口,大家都衝進了餐廳。
穆林深笑了笑,在我耳邊說道:“快吃飯,吃過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我好奇的問。
“去了你就知道。”他還故意賣關子。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周嫂也坐上了桌尾,孟海南開了兩瓶紅酒,酒香四溢,波光閃動,迷離了我的眼睛。
孟海南喝了不少,臉很紅,桃花眼微微眯起,我忽然覺得有些納悶,像他這樣的人,怎麽一直沒有個女朋友什麽的?
一直鬧到九點多,大家才散了,穆林深拿了一件厚衣服給我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