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籌碼

  事關穆林深,我說服不了自己不去看個究竟。


  我悄悄出了門,沒有告訴眉姐和水芝。


  不過就是一個蔣曉凡,她現在受傷,腿也不好,我也犯不上怕她。


  出門打車按照她說的地方奔去,說實話我是一點人都不喜歡碼頭,這地方就沒有給我留下過什麽好印象,也沒有在這兒發生過什麽好事。


  蔣曉凡約我的地方就是一個廢舊的倉庫,破破爛爛的,也沒有燈,遠邊的路燈昏黃暗淡,一點用也沒有。


  哪有蔣曉凡的影子?


  手機響了一聲,我低頭一看,隻有一行字,讓我轉到倉庫後邊。


  倉庫後邊就是水,一條小船靠在岸邊,我上了船,小船一晃,船頭的燈也晃了晃,光影映在水麵上,波光閃閃,晃得人心煩意亂。


  船上一個人也沒有,船倉裏也黑乎乎的也看不見,我轉身正要走,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道:“你往哪兒走?”


  聽到這個聲音,我汗毛都豎了起來,回頭一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站在不遠處,烏發在身後飄灑,被風撕扯。


  孔培培。


  我暗自抽了一口氣,沒有想到會是她,她不是跑了嗎?

  她看到我驚愕的神色,冷笑說道:“怎麽?很意外嗎?”


  “怎麽是你?”我強作鎮定問道。


  “你還真以為是蔣曉凡那個傻瓜嗎?”孔培培哧笑了一聲,“真是可憐她啊,到現在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你什麽意思?”


  孔培培歪頭看著我,目光審視,嘴角的笑意冰涼,“你說,我要是給穆林深發個信息,一方麵說我在東碼頭抓住了蔣曉凡,一方麵說我在這裏抓到了你,你猜他會去救哪一邊?”


  我苦澀笑了笑,“不用猜,你這個計策就不成立。”


  “為什麽?”


  “因為他現在就在蔣曉凡身邊,所以,他是不會上當的。”我說道。


  “是嗎?”孔培培搖頭說道:“我看不見得。我之前就覺得你和穆林深之間的感覺特別怪,但我隻是懷疑,沒有證據,直到那天在碼頭看到他帶著你出來,可笑我還真是傻,居然還想著要什麽證據,男女之間要是有情意,一個眼神就夠了,還要什麽證據?”


  我心裏滋味複雜,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你誤會了,那天我被關在暗室,他也不知道,後來我弄出動靜他才放我出來,他之所以沒走,是因為不知道蔣曉凡已經去了醫院。那天後來的事兒你沒有看到吧?他一聽說蔣曉凡去了醫院,立即就開車去了,我自己回去的。”


  孔培培似笑非笑的盯著我,“行了,別廢話了,你這點伎倆留著騙別人吧,還想騙我?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把你綁了,看看他會不會來救你。”


  她說完從後腰裏拔出一樣東西來,黑洞洞的指著我,我嚇得腿都有些發軟,這女的也真是神通了,偷跑了這麽短短的時間,竟然又弄到了一把槍。


  “雙手舉起來,慢慢走過來。”孔培培命令我道。


  我才不想聽她的,但是現在主動權不在我手上,這女的心狠手辣,當初打蔣曉凡那一槍的情景我還記得特別清楚,和她硬碰碰,我目前沒有那個資本。


  慢慢走過去,她搶過我手裏的包,把我的手機翻了出來,然後踢了踢身後的一個籠子,“鑽進去。”


  那是一個用小手指粗的鐵棍做成的籠子,一立方米的樣子,我想到那次走私人口的時候,不禁心口發涼,猶豫著沒動。


  “砰!”孔培培一槍打在鐵籠子上,火星四射,我嚇了一跳,差點尖叫出聲,孔培培瞪著眼睛說道:“進去,別再讓我說第三次。”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隻好彎腰鑽進去,還沒有轉過身,就聽“咣當”一聲,籠子被關上,孔培培拿出一把鎖,直接把門鎖上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立即覺得大事不妙,之前還能跑,現在這樣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孔培培收了槍,拿著我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她按開免提,那邊響起“嘟嘟”聲響。


  “喂?”


  這一聲我的心幾乎要從腔子裏跳出來,但我立即也分辨出,並不是穆林深,而是孟海南。


  “孟海南,”孔培培聲音怪異的叫了一聲。


  孟海南在那邊沉默了一下,問道:“孔培培,是你?”


  孔培培一聲尖笑,“對啊,是我。沒錯!你的耳力還是蠻好的嘛。不如你再猜猜,我現在和誰在一起?”


  孟海南沉聲說道:“這是白小姐的手機,你把她怎麽了?”


  “我把她怎麽?”孔培培的聲音發厲,在海風中飄來蕩去,像鬼哭狼嚎的一般,“還是……你怕我把她怎麽?”


  她頓了頓,衝我露出牙齒一笑,“孟海南,你這種語氣,要是不說我還以為你和她也有一腿呢。”


  那邊沉默著沒有人吭聲,我縮在籠子裏渾身冰涼,心裏全是驚恐,不知道接下來等著我的是什麽。


  “孟海南?!孟海南,”孔培培等了一會兒也失去了耐性,“你他媽說話!別裝啞巴!我告訴你,你沒有時間也沒有性子和你磨,也不想再和你廢話,你把手機該給誰給誰,聽到了沒有?別想著拖延時間!”


  我盯著手機,眼中泛起潮意,手緊緊抓著籠子,硌得手心生疼。


  “我在。”那邊有人冷聲說道:“我是穆林深。”


  孔培培一怔,我緊咬了嘴唇,按捺住狂跳的心,嘴裏都溢出血腥氣。


  “哈哈,穆林深,你沒有想到吧,我又回來了。”孔培培回過神笑了一聲,風扯著她的頭發,發絲亂舞,像發怒的厲鬼,“要和我做個交易嗎?”


  穆林深冷笑了一聲,“就憑你?”


  孔培培抿了抿嘴唇,眼睛看向我,“就憑我當然不行,如果再加上這個姓白的女人呢?”


  “你要想什麽?”穆林深問道。


  孔培培短促一笑,“你說呢?我當然是要我爸爸。”


  “那你大哥呢?”穆林深略有些戲謔的問道。


  “他?”孔培培毫無感情的說道:“他那個蠢貨,跟我有什麽關係?有他在孔家才有恥辱,我不管他,我隻要我爸爸。怎麽樣,換不換?”


  穆林深輕笑,“我還以為你們兄妹有多情深,原來竟然是這樣啊……你早就巴不得他死了吧?孔四還要念及你的恩情,孔家就隻能交給你了,對吧?”


  孔培培笑得淒厲又陰冷,“算你聰明。”


  穆林深若有所思的說道:“這麽說起來我是被你利用了,這一點讓我很不爽,你借刀殺人,也得看這刀願意不願意讓你借。”


  孔培培突然伸手,手指掐住我扶著籠子的手指,她的指甲又尖又長,猝不及防的一掐我指甲的下邊緣,尖銳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叫出聲。


  “啊!”


  孔培培仰頭大笑,“穆林深,你聽見了嗎?這聲音好不好聽?”


  她的聲音突然一厲,大聲說道:“我警告你,這隻是不值得一提的小意思,下一次,就是用刀用槍了!你要不想看她受苦,就乖乖的帶我爸爸來碼頭,跟我換人。”


  我忍住眼睛裏淚,不想在孔培培麵前哭泣丟臉,抬頭看著手機,滿心期待。


  那邊沉默著,我甚至可以在夜風裏捕捉到那邊他的呼吸聲,良久,他緩緩開口說道:“恐怕不行,孔培培,你手裏的籌碼太低了,我不做賠本的買賣。你爸爸現在被戰銘列帶走,並不在我手裏。”


  我聽著那邊傳來的聲音,聽到“籌碼太低”幾個字,腔子裏的那顆心隨著聲音被風撕碎,刺得我耳朵生疼。


  孔培培愣了愣,尖聲叫道:“你胡說!穆林深,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才是被你看在眼裏的,你以為我是瞎的嗎?你如果真的不在意她,那你就別來,反正我也沒有什麽損失,我看她不順眼,正巧直接弄死她。”


  她說著,看了看手表說道:“我給你半小時的時間,我現在就把籠子往水裏沉,十分鍾沉入三十公分,半小時差不多也就沒頂了,到時候我可以欣賞一下,她長得美,淹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比別人要美一點兒?”


  她拿手機對我拍了一張照,然後後退了幾步,也不知道按了哪裏一下,“咯嘣”一聲響,我頭頂上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個鐵鉤子,把這個籠子鉤了起來,我在籠子裏頓時失去了平衡,搖搖晃晃的看著下麵的水浪波濤,心裏害怕的不行。


  孔培培一連給我拍了幾張照,都發送了出去,“看到了沒有?我可沒有騙你。你要不來也行,那我就慢慢玩,看著她慢慢死,這種感覺也挺不錯。”


  她說罷,直接掛斷了電話,穆林深究竟怎麽想,我無從得知。


  “你瞧,”孔培培對我說道:“我這也算是幫你,事關緊要的關頭,看看你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那你要失望了,”我握著籠子,努力壓製心裏的恐懼,“他不是說了嗎?你也聽見了,我的分量太輕,你的籌碼不夠。”


  “那又有什麽關係?”孔培培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可以把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抓來,總能抓到重要的,不過就是從你開始而已,是福還是禍就看你自己的命了。怪不得我。”


  她再次看了看時間,“好了,從現在開始。”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裏有一個特別小的遙控器,微弱的紅光一閃一閃像帶血眼。


  “三十公分。”她笑著說道。


  籠子被吊到船外,“呼”的一下子往下放,我嚇得死死抓住籠子,用力咬住嘴唇,耳邊中呼嘯的風聲,隨後感覺到腳上一陣冰涼。


  水淹我的小腿,裙擺也擺在水麵上,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哎呀,”孔培培的聲音從上麵船來,“不好意思哦,我手滑了,多放了一些,不過你放心,現在還淹不死呢。”


  我瑟瑟發抖,想躲也躲不開,那種冰涼滲入皮膚和肌骨,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我倒想看看,他是真的不在意你,還是口是心非。”孔培培在甲板上,托著腮笑眯眯的說道。


  我著茫茫水麵,絕望順著毛孔和寒意一樣鑽進我的身體,別說我到底夠不夠分量,就算是穆林深願意換,恐怕他也有心無力,孔四早被戰銘列帶走,他上哪兒去找人?

  何況……他也不見得在意我。


  我的腳漸漸麻了,連凍帶累,我有點恍惚,聽到孔培培在上麵叫了一聲,“嘩啦”又一聲響,籠子再次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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