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泥潭裏的明月光
眉姐給我放了洗澡水,讓我安靜的泡了一個澡。
等我出來以後,她和水芝誰也沒有多問我什麽,遞給我一杯暖茶,沒有給酒。
熱乎乎的下肚,我感覺舒坦了不少,問她們倆關於生意的事商量得怎麽樣了。
眉姐微笑說,她們想了一個不錯的主意,就等著我回來再定,要一起好好幹,她們有信心,如果幹得好,以後就不用和那些金主打交道了。
這的確挺誘人,其實這行背後的辛酸不是常人能想象得到的,錢在別人的口袋裏,哪是那麽好拿,不付出點什麽,別人怎麽會給你錢。
眉姐快速簡短的和我說了計劃,我微微抽了一口氣。
“的確是好主意,但是……”
“沒有但是,”眉姐霸氣的一揮手,“隻要功夫深……後半句是什麽來著?”
水芝接口說道:“鐵棒磨成針!”
“對。”眉姐一拍大腿。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由“鐵棒”兩個字聯係到了某樣東西,都忍不住“撲哧”一樂。
說定了就準備,水芝就是來幹事兒的,眉姐也是實幹家,我處於這種實期,太需要做點事情來轉移注意力,我們仨現在就是最好的組合。
躺在床上都很激動,想了很多計劃,決定明天一早就去著手找房子,最好是那種又能住又能做生意的門店。
說到最後,都有些累了,她們倆慢慢睡了過去。
我輕輕起來,拉開一點窗簾,看著夜空,大部分霓虹燈光都暗淡下來,隻有路燈依舊亮著,遠處的黑暗不知道此時正在發生著什麽。
穆林深呢?他在做什麽?應該是正在和蔣曉凡在一起吧?
他會像對我一樣對待蔣曉凡嗎?
這些問題在我心裏橫衝直撞,帶著鋒利的鉤子,整顆心都鮮血淋漓。
一直到快亮的時候,我才爬上床睡了一會兒,七點多鍾的時候又和她們一起起床,準備先去找房子。
我們決定兵分兩路,眉姐關係多,她給幾個熟識的人聯係了一下,然後我和水芝一組,負責沿街貼著廣告的這些。
大約十一點鍾的時候,眉姐打來電話,興奮的說道:“你們快來一下辛中路這邊的步行街!”
辛中路是洛城最早發展起來的街道,但有好幾處的建築說是上個世紀留下來的,所以前兩年又整修過,四周發展了不少新區,但那裏做為老牌的商業中心,低調有種奢華,十分有味道,和我們想做的店麵蠻配的。
我們見到眉姐的時候她正站在那家店前,手裏握著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這是一幢三層的小樓,樣式很古樸,深灰色的磚牆,牆麵上還有一些爬山虎,後麵還有一個小小的院子,是用鐵藝做成的欄杆,上麵爬著一些小薔薇,粉的紅的都有,開的很茂盛。
簡直棒呆,我不禁在心裏讚歎,這簡直就是給我們量身定做的啊。
水芝尖叫了一聲衝過來,圍著來回轉了轉,滿臉都是欣喜。
眉姐得意的說道:“怎麽樣?不錯吧?要是能把這兒拿下,其它的地方就都不用再看了。”
“那聯係房東了嗎?”水芝問道。
眉姐點頭說道:“聯係了,說是就在附近逛街,一會兒就過來。”
話音剛落,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在路邊,能有這房子的人一定身份不菲,但看到這輛車子前麵的標誌,眉姐的眼睛還是露出羨慕的神色。
車這東西我不懂,總之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一定很貴就對了。
我們三個站在台階下,好奇的等著人從車上下來,我也想知道,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司機先下來到後麵開了門,一雙漂亮的腿從裏麵伸出來,女的?
女人從車裏下來,姿態優雅,素著臉沒有化妝,但皮膚依舊很好,沒有一點瑕疵,嘴唇紅潤,整個人就像會發光。
北知蘭。
我有一瞬間的懵,剛剛心裏的那點喜悅瞬間如潮水一般退去,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再見到她,和她扯上什麽關係。
她一抬眼也看到我,眼中的一絲情緒一閃而過,微笑著走過來,說道:“白小姐,你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北小姐,哦,不,楚夫人,你好。”
北知蘭笑容更濃,轉頭看了看我身後的房子,“是白小姐要租這房子嗎?”
“不是租,我們想買。”我如實說道。
北知蘭微微挑眉,語氣詫異道:“哦?沒有想到,白小姐還有這樣的實力。我這房子可不便宜。”
“生意嘛,總歸是要談的,楚夫人可以要價,我們覺得不合適可以不買。”我平靜的說道,但心裏已經明白,這生意,八成是做不成了。
北知蘭的目光在我們三個人身上一掠,紅潤的嘴唇翹起一絲譏誚的弧度,“我能冒昧的問一下,白小姐是準備用這房子做什麽嗎?實不相瞞,我雖然不是什麽書香世家,但家教也挺嚴的,那些傷風敗俗,不堪入目的錢給到位了也不能做。”
她不動聲色,那八個字卻如利箭一般傷人。
我輕笑一聲,問道:“不知楚夫人所謂的傷風敗俗是指什麽?以利益相脅,還是因為給了別人幫助想逼退,還是強迫別人以身相許?”
她和楚江開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並不清楚,但我總覺得,他們結婚結得那麽快,並沒有那麽簡單,也不像表麵上那麽情深意濃。
本來我不想和她杠上,我和楚江開已經沒有關係,他們有他們的生活,我有我自己的,何必再糾纏?但這個女人開口就挑釁傷人,實在不能也沒有必要忍。
北知蘭臉上的笑意凝固,不過數秒,又再次浮現,“白小姐這話說得有意思,不過,在我看來,有利益在手,有資本逼迫別人也是一種本事,何況,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或許人家樂在其中,不過就是想找個借口擺脫原來的舊事舊人呢?有東西握在手裏,總好過兩手空空,手心朝上向別人乞討吧?”
她說著,抬手掠了一下頭發,露出精致的耳環,一枚紫色的鑽石在她耳垂上綻放著幽幽的碎光,美輪美奐,“白小姐,這世界上啊有些東西都是注定的,自己身在爛泥裏就不要去妄想碰天上的明月,即便是有機會碰著了,那也不過就是倒映的影子罷了。”
她字字帶著鋒芒,以絕對的高姿態狠狠的割著我的皮肉,她有一點說得對,就是身份。
我無論怎麽努力,都沒有得到過正室的身份,以前跟著楚江開是,現在和穆林深,也是。
“啪”一聲響,眉姐驚呼了一聲,誇張的叫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楚夫人,我這手又髒又鬆,一不小心……髒了您的白月光,啊,不,是裙子。”
眉姐手裏的咖啡杯子落在地上,咖啡四濺,正濺到北知蘭的裙擺上,一滴滴的淺棕色,像極了泥巴。
北知蘭垂下眼睛,眼角眉梢的笑意不變,“沒什麽,一條裙子而已,出來走嘛,難免會遇到一些髒東西。不過沒關係,這點代價我還付得起。不過……”
她一隻手放在小腹上,溫柔的說道:“我現在身子不方便,聞不得這種廉價的味道,有點想吐。抱歉,今天的事不能再談了。改天再約吧。”
她說罷,轉身就走,眉姐上前一步還想再說什麽,我伸手攔住她。
逞口舌之快也沒有什麽用,何況北知蘭現在……她應該是真的懷孕了,如果有什麽閃失,我們也不想沾上這個麻煩。
“你沒事吧?”眉姐低聲問道。
“沒有,我能有什麽事,都過去了。”我笑笑說道。
水芝雖然心思簡單,但這幾個回合下來,她也看明白了,回頭看了看房子,“哼,還談什麽,她想賣我們還不買呢,走,再去找別處。”
真是可惜了,話雖然這麽說,但多少還是影響到了我們三個人的心情。
互相安慰了幾句,就近找了個地方吃東西,吃完以後繼續找,下午也看了兩處,但都沒有那幢房子好,的確,看過了那個,感覺就沒有更合適的了。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
晚上眉姐接了個電話,直接去工作,她昨天晚上也因為我們沒有去,已經挺讓我過意不去,這邊的事情還沒有著落,也不能就這麽不幹了,再說,她手下還有一大票姑娘都指著她吃飯,怎麽也得安頓好。
我和水芝回到酒店,也沒有去別的地方,直接在酒店餐廳吃了點東西。
回房間路過前台的時候,我假裝無意的去前台問了問,原來戰銘列的那幾個手下是否還在那個房間裏,前台查了一下,說是對方今天一早已經退房了。
退房了?我心裏有些不安,想起戰銘列當時的眼神,總覺得還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三天,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還剩下兩天,兩天之後還會有什麽?我不知道,但這件事情肯定不會這麽輕易的就結束了。
無論是穆林深還是戰銘列,還是孔四爺,都像等著獵物的猛獸,但……他們究竟誰是獵物,誰是狩獵者?
跑騰了一天,水芝也累得夠戧,洗了澡早早躺在床上,本來還說要扯著我聊幾句,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有點睡不著,倚著窗子看夜景,想著北知蘭伸手護住小腹的那個動作,讓我覺得很紮心,並不是因為她懷的是楚江開的孩子,而是因為懷孕這件事情本身。
我的感情這樣不順,難道真的是……以前做的錯事太多,報應嗎?
不禁又想到江飛雁,想起小時候的事,還有那一張魔鬼一樣的臉,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忽然聽到有人敲門,我回過神,慢步走過去,從貓眼裏看了看,是酒店服務員。
我開門問怎麽了,她遞給我一張字條,說是有人在大廳的休息區等我,我狐疑的看了看,上麵寫著一個地址。
看到紙條上麵這個地址,我的心頭就跟著一緊。
回房間拿了包和手機,沒有叫醒水芝,輕輕關上門快步進了電梯。
我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這紙條上清楚寫著孔四爺那棟別墅的地址,就一定是知情的人。
出了電梯從我的方向望過去,隻能看到有個人坐在沙發上,但是背對著我,隻看到一個頭頂,看不到是什麽人。
越走越近,對方聽到腳步聲站起來回過頭,衝我一笑,“白小姐,這麽晚找你,打擾了。”
“是你?”我不禁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