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所謂情深,不過如此
一句“抱歉,”就把孔培培的“情深意重”堵了回去。
孔培培漲紅著臉,表情錯愕,她忽然轉頭看向我,眼睛眯得狹長,完全不複剛才的純真。
“你叫什麽?”
“跟她沒有關係,”穆林深淡淡說道:“她跟我也沒有關係。”
心像沉入了穀底,整個人都在往下墜,我死命咬著嘴唇,沒有吭聲。
“曉凡到底是誰?”孔培培怒聲問道。
“是我要娶的人,”穆林深說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培培,你很好,漂亮也有學問,還有孔叔為你撐腰,這些足夠讓你找一個好男人。話,我已經說清楚了,如果你願意,等曉凡治腿回來,我們結婚的時候,你來當伴娘。”
孔培培的臉色發青,短促笑了一聲說道:“什麽好男人?我通通不要。讓我給別的女人當伴娘,這絕對不可能。”
“那好吧,”穆林深語氣依舊溫和,臉色卻冷峻不少,溫暖的燈光也暖不了他眼底的冷意,“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我隻希望,你不要去打擾她。”
孔四爺坐在沙發裏,煙霧繚繞,他沉默看著這一切,眼神陰鷙。
“孔叔,今天先到這兒吧,我先告辭了。”他淺笑說道:“曉凡還在家裏等我。”
他轉身剛要走,孔四爺慢慢開口說道:“小七,你真的想好了?”
穆林深手指撫著袖扣,光潤的扣子在夜色中閃著冷光,“這沒有什麽好想的,我的承諾,自當兌現。”
孔四爺突然笑起來,聲音沉冷,從胸口透出來讓人莫名心慌,“你什麽時候也會為一個女人放棄這些?女人如衣服,就憑你現在的身份地位,要什麽樣的沒有?何必非得去要一個殘廢呢?”
穆林深猛然回頭,眼神淩厲,孔四爺像沒有看見,彈了彈煙灰,繼續說道:“小七,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實話告訴你,除了因為培培這丫頭喜歡你之外,我個人也看重你,不然的話,就像你所說的,我孔四的女兒,真就嫁不出去嗎?”
孔四爺輕笑,慢慢嘬了一口雪茄,繼續說道:“長州現在是你的,知道為什麽你收拾老五和老六的時候我沒有回來嗎?那是因為我也覺得他們該死!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誰有能力誰就說了算,這兩年你的發展我都看在眼裏,小七……”
孔四爺說著站了起來,走到穆林深的麵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真的隻想守著長州和洛城嗎?天下那麽大,如果你我強強聯手,所向披靡,那個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局麵?你甘心就到此為止,沒有幻想過將來?”
他微微搖頭,眼角的笑紋散開如利爪,“我不信。”
我渾身涼透,心像被一隻大手用力握住,孔四爺的確是一個老狐狸,他說得沒錯,在這一方麵,他是了解穆林深的,穆林深從來不是一個甘於平庸的人,他有野心,也有能力,他比誰都更渴望成為一個王者。
穆林深一時沒有說話,他垂著眼睛,似乎是在沉思。
房間裏突然就靜了下來,連窗外的風聲都停了停,我摒住呼吸,孔四爺剛才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隻帶著誘惑的手,在穆林深的野心周圍百般挑釁。
良久,穆林深終於開口說道:“孔叔,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關乎培培的終身,總得容我考慮。這樣吧,三天之後,我給您答複。”
“好!”孔四爺立即朗聲說道:“沒問題,就給你三天時間。”
穆林深轉頭看看孔培培,“那麽,三天之後我在莊園擺宴,到時候也請培培一起來。”
孔培培眉開眼笑,臉色立即陰轉睛,“好,林深哥,我到時候一定去。”
從屋子裏出來,陰陽頭一路送我們到大門口,穆林深的手裏拿著那隻銀色的打火機,輕輕在指間轉動,冷光凜冽,站在台階上,他擦亮火機點了一支煙,隨後走到車前。
阿玨開車門讓他上了車,又轉頭看看我,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穆林深低聲說道:“進來,先離開這裏再說。”
我一咬牙,低頭鑽了進去。
阿玨開著車快速駛離,我沒敢回頭看,那會兒在大門口也沒有敢看向法醫埋伏的地方,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不過,我估計因為我跑出來送了信,他們的埋伏也沒有意義了,八成早走了。
車內狹窄的空間裏,穆林深身上的清冽香氣異常明顯,我小心翼翼的抽了抽鼻子,心裏默默記住這個味道,想到他剛才在孔四爺麵前說過的話,或是蔣曉凡,或是孔培培,總之……是沒有我的位置。
以後,他這個人,他身上的味道,都跟我沒有什麽關係了。
“你怎麽會來?”他突然開口問道。
我收回思緒,喉嚨有些發澀,悄悄吞了一口唾沫說道:“啊,我是無意中,聽到戰銘列的手下說要在這裏設伏,本來想打電話阿鵬,讓他通知你,但是……後來我發現被他們帶到這裏來,所以就找機會跑出來了。”
他看著我,一時沒有說話,外麵的燈光照進來,他的臉半明半暗,眼底幽深如潭,看不見底。
我有些慌,心裏愈發難過,低頭說道:“把我放在聖蒂凱萊就行,我有朋友住在那裏,我去找她們。”
穆林深微微皺眉,“為什麽不回家?”
家?這個字像鋒利的針,紮著我的心尖,他都不回去了,在考慮是娶蔣曉凡還是孔培培,我那還算家嗎?
我努力壓下心頭狂湧的情緒,雙手緊握,“我沒……”
我還沒有說完,他繼續說道:“那幢房子,房本早換成了你的名字,就放在我書房桌子的抽屜裏。”
我抬頭震驚的看著他,看了他半晌,忍不住笑著說道:“不是房本上寫了我的名字,那就是我的家,那隻能叫房子。楚江開還給過我房子,你和他……有什麽區別?”
說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忍住哽咽,太委屈了……難道我就這麽不堪,連句話都沒有,一句房本上寫了你的名字,就打發了?
我想要房子,自己不會買嗎?
他手扶著椅背,手背上的青筋微微迸起,像是在壓製著情緒,我心裏不禁冷笑,難不成還想打我?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前麵的阿玨突然說道:“深哥,到了。”
穆林深轉頭看著前麵,車燈亮閃,我看到前麵的路口處停了一輛車,輪廓一閃,是戰銘列的大越野。
車子緩緩停住,穆林深對我說道:“下車吧。”
我有些納悶,不知道這是哪兒,但我現在也豁出去了,管他是哪呢。
手背蹭了蹭眼睛,把淚意壓下去,我開車門跟下去。
戰銘列站在車邊,正在和一個男人說著什麽,那男人低著頭,認真的聽,正是那個法醫。
我剛開始還有些心虛,後來一想,明明是他打暈了我還拿走我的手機,我怕什麽?我他媽都這樣了,我還怕什麽?
見我們到了,戰銘列和法醫停止了談話,法醫轉身站在戰銘列身後,看到我的時候眼神平靜,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要不是我親身經曆,我真以為那不過是我的一場夢。
這些人都太能演了,數不清有多少麵具。
穆林深走到戰銘列麵前,沉著臉說道:“怎麽搞的?怎麽會出這麽大的差錯?”
戰銘列沒吭聲,那個法醫掃了我一眼說道:“白小姐聰明,膽子也大,是我大意了。”
他頓了頓說道:“好在沒有出更大的亂子,看到穆總的信號之後,我們就立即撤了。”
我腦子短路了一下,這才恍然明白……難不成他們是商量好的?戰銘列的計劃並不是要抓穆林深?
最後穆林深出來,站在台階上又是火機又是點煙,是在說明情況發暗號嗎?
戰銘列看了看我,臉上似笑非笑,“白小姐,看來我說的話,你沒有往心裏去,甚至還懷疑我,是嗎?”
我真是臊得慌,自以為做了一把英雄,不顧生死去報信,結果到頭來,是把人家的計劃給搞砸了,但……這也不能怪我吧,這倆人之前關係並不怎麽樣,誰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又合作了。
我勉強撐住,清了一下嗓子說道:“列總,也不能全怪我吧,首先是您沒有對我以誠相待,要是把實情說清楚,沒準我還能幫上什麽忙,但您不說,您的手下也不說,還跑去讓我當作沒有看到,任誰也得往歪裏想吧?”
法醫微微皺眉,正想說什麽,穆林深說道:“這次也算誤打誤撞,計劃暫時推遲,三天後再見分曉。”
“三天?”戰銘列眼睛亮了亮。
穆林深冷笑,嘴唇微微勾起,“三天。”
我看著他們兩個的神色,總覺得他們是各懷心思,心想他們就算是這次合作,恐怕也是臨時搭檔,先把孔四爺給扳倒再說。
穆林深並沒有提關於逼婚的事,甚至都沒有提孔培培,而戰銘列似乎也沒有說孔四爺和司徒燁見麵的事。
我站在一邊不動聲色,沒有多嘴。
話談完,穆林深沒有讓我再上車,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對戰銘列說道:“她就拜托列總,既然是你的人帶她過去的,那就還請你護送回去吧。”
我呆愣著看著他大步離開,頭也沒有回,阿玨發動車子沒有片刻停留,絕塵離去。
戰銘列在我身後,輕歎了一聲,說道:“走吧,白小姐,我送你回去。”
我回哪兒?我問自己。
上了車戰銘列問我去哪兒,我想了想,說去聖蒂凱萊,水芝和眉姐都在那裏。
車窗外燈光流火,今天晚上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夢,我和穆林深的分別,竟然是這麽戲劇性,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兩年前的事情報複我,我不信他看不出我現在對他的依戀,他看我深陷,又不動聲色的幹脆利索的抽離,任我自己在原地掙紮。
這不是報複是什麽?
原來,所謂情深,不過如此。
到了酒店門口,戰銘列對我說道:“我還是那句話,這次的事情你最好別攪進來,這是為你好。”
我笑笑沒有說話,推開車門進了酒店。
水芝和眉姐要了兩瓶紅酒,倆人在酒店裏正在暢聊,看起來很愉快,我一進來她們都嚇了一跳。
眉姐瞪大了眼睛說道:“我去,你這是怎麽了?和某人野戰了?”
我好氣又好笑,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紅了。
眉姐一愣,隨即過來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