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連她都知道
場麵越來越不好看,圍攏的人也越來越多。
店裏的人也開始勸我們走,別影響人家的生意。
可這種女人你越是勸她越是來勁,眉姐氣得渾身發抖,想幹脆不理她直接走人,她一把拉住眉姐的裙子又開始罵。
眉姐也不是一個好惹的,歡場上混了這麽多年,什麽話沒聽說沒說過,對罵也是常有的事兒,但是這一種潑皮無賴式的,還真是讓人頭疼。
阿鵬在外麵看到出了事,擔心我受傷,急忙從外麵進來,分開人群到了裏麵,問我有事沒事。
我一指那老婆子,這一下,更像是捅了馬蜂窩。
“好啊,”她打了滾兒站起來,指著眉姐的鼻子說道:“怎麽著,還叫了野男人來打我嗎?你打呀,打呀,打一下試試!你就跟你那個賤逼娘一個人,都不是好貨!”
我和眉姐聽到這句,都瞬間愣住。
眉姐呆了半晌,臉色發青,嘴唇都在抖,“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說十遍也是一個樣兒!”老婆子叉腰說道:“你別多麽委屈,我實話告訴你,你就不是我生的!是你爹跟別的賤女人生的你,你和你那個娘真是一路貨!”
別說眉姐,我聽著都有點想崩潰,鬧了半天……
那老婆子還要罵,我咬牙對阿鵬說道:“把她拖出去。”
我說著遞了個眼色,阿鵬立即會意,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大小夥子,身手又好,不費力氣就抓住老婆子的手臂,看不出怎麽使勸,就讓那老婆子又痛又麻,叫喚聲也小了。
我給服務生結了帳,拉著眉姐快速出了門,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也散了。
眉姐像丟了魂,任由我拉著她到了後巷,這裏正在準備拆遷,隔著一條小街就是拆行區,不怎麽有人來。
阿鵬把那老婆子一推,她輕撞到牆上,捂著肩膀叫著打死人了。
我正想說她幾句,眉姐像突然回了魂,幾個箭步衝上去,抓住老婆子的領子,“啪啪”左右各來了一個耳光,我一怔,看心裏又覺得痛快,還有幾分酸澀。
“你他媽給我閉嘴,”眉姐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別忘記了,這是在洛城,我要是想找人弄死你,分分鍾的事,懂嗎?要想活給我閉上嘴!”
這種人就是這樣,你越讓她,她就以為你罵她,就越紮刺,你一旦狠了硬了,比她厲害了,她也就慫了。
老婆子雖然不服氣,但也不敢再罵,她也知道,阿鵬在這裏,四周沒有人,她也占不了便宜。
“我問你,你剛才的話什麽意思?”眉姐問道。
“我……”
“實話實說,你敢說一句瞎話,我就敲掉你一顆牙。”眉姐怒聲說道。
老婆子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這才說道:“真是的,說就說,省得你一直記恨我們。你不是我親生的,是你那個不要臉的爹早年出去幹活的時候,被你那個騷逼娘給勾引了,懷了孩子,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她又跑了,你爹就把你抱了回來,求我原諒,我呸!要不是你爹說等你長大了許人家的時候彩禮錢都歸我,我才不會同意養你呢。後來沒有等到你出嫁,趙冬菊來了,給的錢也不少,我們那會兒也需要錢,一直讓你去做童養媳你也沒有答應,幹脆就讓你跟趙冬菊走了。”
她咂了一下嘴,繼續說道:“後來村裏窮得過不下去,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幹脆就搬家了,誰知道……躲來躲去都躲不掉,又在街上遇到你。本來也不想搭理你,看你混得人模狗樣兒,又開著車,我們阿香憑什麽沒有?”
說到這兒,她的語氣又有些凶狠,“你就是一個掃把星,一粘上你準沒好事兒!要不是見到了你,我們阿香也不會出事……”
這是什麽狗屁的邏輯,我聽著都要氣炸了,眉姐渾身都在抖,眼珠子通紅,“我爹呢?”
“死了,三年前就死了。”老婆子說道。
我知道眉姐想幹什麽,無非就是想知道親生母親的下落,可這下……
老婆子又開始嚎哭,眉姐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說道:“從今天開始,我跟你再無瓜葛,你也別跟著我,也別找我,你們阿香的事,我也不會再管。我賠上自己一輩子,早就還清你們了。再說……我也不欠你們什麽。誰作的孽,你恨誰就去找誰。”
老婆子一聽話,也不再哭了,上前抓住眉姐說道:“你不能不管我,不管阿香,她還在受苦……”
眉姐氣得發笑,“行啊,你要是舍不得她,救她我是救不了,我可以找人把你送進去見她。現在洛城最轟動的就是那個案子,實話告訴你,趙冬菊判了死刑,我要是去舉報,當年你和她合夥把我賣了,逼我做娼,你看看你會不會跟著她一起吃槍子?”
這種人最是怕死,怕連累自己,果然,一聽這話,立即鬆了手,驚恐的看著眉姐,卻不敢再說什麽。
出了巷子,我有一如恍如隔世的感覺,眉姐看了我一眼,咧了咧嘴想笑,眼睛裏的淚卻瞬間流出來,“深深,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我握了握她的手,遞給她手帕紙,“不用想太多,這樣也是一種解脫,不用再管這些破事兒了。我們去吃好的,我請客。”
眉姐擦了淚,擠出一絲笑說道:“還得請我喝酒。”
“沒問題。”
我們找了一家特別好的西餐廳,要了一個雅間,眉姐讓開了兩瓶紅酒,我有點擔心她會喝醉,她那個金主,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上次喝醉已經讓他很不高興了。
但現在這個情況,我也不好勸,隻好小心提醒她幾句。
眉姐聰明,立時明白我的意思,淺笑說道:“放心,這陣子啊,姐妹兒我獨守空房。”
“怎麽,上次……”我有些擔心。
“他要高升了,”眉姐擺手說道:“這陣子去鄰省開會,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聽她這麽一說,我算是放了心。
眉姐的酒量不淺,但心裏有愁事,很快也就有些醉了,事關身世,還是這種……擱誰身上誰也受不了。
我也沒有多勸,這種事情得自己慢慢想開,別人勸也是白搭,無異於傷口灑鹽,我默默陪著她,聽她不停的絮叨。
從小的時候記事開始,一直到她被趙冬菊騙出來,那些陳年往事都從她心裏倒出來,那麽久的事,她記得很清楚,可見當時的傷害有多麽深。
世界上從來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她的痛楚,沒有人能夠取代,得自己一點一點平複。
她迷迷糊糊睡著,我給她搭上外套,想去趟洗手間順便結了帳,剛進洗手間就發現洗手台前站著一個女人,正在對著鏡子補妝。
沈小蝶穿著一身粉紅色的香奈兒,踩著米色的高跟鞋,腿長屁股翹,手裏拿著一支西柚紅的口紅正在往嘴唇上抹,甜美嬌豔的顏色襯得她肌膚更白,更嫩。
這是我們倆在那次她挨打以後,第一次見麵。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又化為烏有,衝我一笑,說道:“白小姐,真是巧。”
“沈小姐,幸會。”我洗了洗手,淡淡說道。
“白小姐身體好些了嗎?”她抹好了口紅,微微抿了抿,衝我歪頭一笑。
我心頭一縮,手指無聲相握,“哦?這點小病還驚動了沈小姐嗎?勞煩惦記。”
“小病?”沈小蝶露出震驚的表情,好看的眼睛睜大,“白小姐的心胸……真是寬大,嚴重到這種程度也能算是小病,真是佩服。要是我肯定得整天以淚洗麵,什麽也不敢做了。”
她歎了一口氣,語氣特別惋惜的說道:“不過,白小姐也不用太擔心,深哥仁義,不會不管你的,深哥說了,你好歹也跟他相識一場,看著你受苦也於心不忍,我還想著,要是以後我生了孩子,不如送給白小姐一個,也讓你有個慰藉。”
我心頭火起,輕笑一聲說道:“沈小姐才是心胸寬大,男人可以共睡,孩子也可以當禮物送來送去。你敢送,我還不敢要。再說——”
我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掠了一下頭發,姿勢嫵媚的說道:“你想生,也得他準你生,你生得出才行。”
沈小蝶還想說什麽,她的手機響了,她掃了一眼,衝我笑笑,“白小姐說得也對,我想生,隻要深哥同意就好,白小姐想生,恐怕就不隻是深哥同意就可以了,對吧?”
她晃了晃手機,“我走了,催我呢,今天晚上深哥很高興,送了我這個,好不好看?”
她手指一挑,挑起脖子上的一條項鏈,墜著一個紫色寶石吊墜。
這顆紫色寶石晶瑩通透,窗外絢麗的燈火折射進來落在寶石上,泛起幽幽的碎光,明明暗暗,美輪美奐。
她輕笑一聲,轉身走出去,洗手間裏一片沉寂,沉寂到我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絕望的心跳聲。
連她也知道了,我身體裏的毒……果然不是那麽好清除的,我是真的沒法再生育當媽媽了。
沈小蝶終究還是穆林深在意的人,她那次因為我被打,肯定心懷怨恨,這一次又重新得到寵愛,勢必會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我和穆林深之間到底算什麽,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對我的心又有幾分,感情又能維係多久?
結帳回到包間,眉姐迷迷糊糊問我去哪兒了,我讓她喝了杯水,她清醒了一點,眯眼打量了我半晌說道:“怎麽了你,臉色不好。”
我心裏的委屈刹那間湧上來,說道:“眉姐,我看到沈小蝶了。”
“誰?那是誰?”
“是穆林深身邊的女人,以前一直很受寵,連他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身邊有一個沈小姐。”
眉姐一揮手,“那又怎麽樣?他現在最疼愛的還不是你?那天在紅樓外麵的陣仗你忘記了?還你住院的時候……那可不是裝出來的,我這雙眼睛看得明白。”
“是,沒錯。但是我們之間……有過太多的糾葛,一言難盡。”我垂下頭說道。
“到底什麽糾葛?”眉姐問道:“我早就覺得你們之間不太尋常,但一直也沒有問你。今天既然話說到這裏了,你倒是說說,究竟怎麽回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桌子上酒杯裏的紅酒泛著波光,我端起杯子把半杯酒一飲而盡,低聲說道:“我曾經……出賣過他,害過他,讓他的基業毀於一旦,他自己也差點進了監獄,最後去了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