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暗樁
我不斷的抽著氣，想緩解背上的疼痛，努力偏頭看著雲菲。
她俯身低頭看著我，沙發的暗影遮住她半邊臉，頭發散落垂在腮邊，臉上帶著陰惻惻的笑，像一個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女鬼。
“疼嗎？”她伸手又推了我的一把，“我問你呢。”
劇烈的疼痛再次湧來，像浪潮一樣狠狠拍著我，我快要窒息，眼前一陣陣發黑。
“哈哈，”雲菲大笑，“沒想到吧？不是說你很聰明嗎？怎麽就那麽輕易相信我會真的照顧你呢？你知道嗎？”
她猛然收住笑，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真是恨不得親手弄死你。”
她伸出手，我心狂跳，倒不是怕她真的掐死我，我是怕她再碰我的傷口折磨我，這種鈍刀子割肉的感覺，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索六眼睛裏冷光一閃，說道：“雲菲，你做得好！不枉我之前那麽疼你，把她弄住，一會兒穆林深進來了，就拿她換！就算不行，我也要讓她跟我死在一起，也叫讓穆林深不痛快！”
這個老家夥，這個時候倒打起感情牌來了。
雲菲慢慢轉頭看他，問道：“六爺，那我剛進來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救我呢？”
索六擠出一絲笑，急忙說道：“我不是一直在轉移李梧的注意力，和這個女人說話嗎？我還讓紀恒打了這個女人，不也是為你出氣？你放心，我肯定是看重你的。”
真是不要臉。
雲菲還沒有說話，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穆林深大步走了進來，屋內的情景出乎他的意料，雖然誰也沒有說話，但他立即感覺到了不對。
銳利的目光直射雲菲，“你在幹什麽？”
雲菲咬了咬嘴唇，臉上的表情比剛才麵對索六的時候真實了不少，她伸手輕輕撫著我的臉，指尖微涼，動作輕柔，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七爺，您說……您喜歡她什麽呢？”
她的手指在我臉上滑動，落到眼皮上，“眼睛嗎？的確挺美，又黑又亮，不如我摳出來怎麽樣？”
我嚇得臉色發白，一動也不敢動。
她的手指又往下，落在我的鼻梁上，“鼻子嗎？削下來怎麽樣？”
她歪頭衝著穆林深一笑，恍如還是那個文藝純靜的女人，“七爺，你說，她要是變成那樣，您還會喜歡她嗎？”
穆林深的眼底翻滾的怒浪，層層疊疊，“你到底想幹什麽？”
“老七！”索六大叫，“你放我一條生路，這個女人我保她平安，要是你不答應，那你就等著給她收屍吧！你信不……”
他話還沒有說完，雲菲轉頭怒聲喝斥道：“閉嘴！你這個老不死的！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我是為了你，呸！別做夢了，你對我做的每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無比惡心！”
索六什麽時候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當著這麽多人罵過，何況還是一個被他當成玩物的女人。
他立時氣得臉白嘴唇紫，手都在抖。
雲菲又轉頭看向穆林深，臉像翻書一樣快，又變得溫柔多情，“七爺，你真的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麽嗎？”
她聲音低低，如泣如訴，但在此時聽來卻沒有什麽情意，反而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我都是為了你呀……我那麽愛你，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了。我聽春姐的話，好好練伺候男人的功夫，就是想著能夠伺候你一回，可是呢，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還拍賣了我的初夜，不過，我總算比雲卓要幸運，沒有離開，也沒有變殘。”
雲卓？我想起來，那不是被楚江開帶走，穆林深想著安排在楚江開身邊的那個新歡嗎？
“雲菲，我不想聽這些廢話，你放開她，別讓我動怒。”穆林深聲音沉涼，有濃濃的寒意化不開。
雲菲摸著我臉的手指一頓，“廢話？七爺……我在向你表白，在向你訴衷腸啊，你說這是……廢話？”
“青雲樓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我從來不碰場子裏的女人。”穆林深麵無表情，語氣也平靜沒有波瀾。
我知道，他越是這樣平靜，怒意就越重，已經接近爆發的邊緣。
我想，如果不是因為雲菲的手指一直在我的臉上，他早就忍不住了。
雲菲低著頭，眼睛蓄著水光，“你是嫌我不幹淨嗎？可是她呢，她又比我幹淨多少，她還是別人的女人呢，她心裏還有別的男人！七爺……”
她抬起頭，“可我的心裏，隻有你啊。你怎麽能那麽狠心呢，把我送去美人巷，讓我承受身心的折磨，怎麽能這樣對我……”
穆林深緊抿了嘴唇沒有說話，他大概不想刺激雲菲，怕她失控傷害到我。
一時限入僵局，誰也沒有想到，最終竟然在這個女人身上出現了變數。
沉寂了幾秒，穆林深問道：“雲菲，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放不放人？”
雲菲咬了咬嘴唇，唇上印下深深的齒痕，“七爺，如果沒有她，你會愛我嗎？”
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問這種問題，穆林深心裏的陰影麵積可想而知，別說是他了，我聽著都煩。
男人最受不了這種磨磨嘰嘰，悲悲切切的傾訴，還是這種不合時宜的情況下。
穆林深根本不回答，目光在紀恒的身上一掠。
隻這一眼，紀恒二話不說，立即手腕一翻，一鞭子出其不易的抽向雲菲。
這一切來得太快，誰都沒有反應過來，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是紀恒這一鞭子挺狠，那個小刺兒球再一次爆發了威力，從雲菲的肩膀一直掃過脖子，最後把她的左耳耳垂給掃掉了。
雲菲慘叫一聲，摔倒在一邊，血珠四濺，我距離她最近，感覺有什麽濺到了我的眉間，一滴滾燙又腥氣。
索六也嚇了一跳，忍不住一抖，這一鞭子抽完，紀恒已經到了我的身邊，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就像把我架走，他的腰剛一直起來，倒在一邊渾身是血的雲菲古怪的笑了一聲，像是不知道疼一樣，一骨碌爬起來，雙手舉著一樣東西，陰森笑著說道：“都別動。”
看清她手裏的東西，李梧的皺眉一皺，他急忙伸手一摸，這才想起來，外套的一側衣擺被抽爛，而放在口袋裏的控製器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雲菲一身的血，她的左耳還在不斷的滴血，她麵目猙獰，看著穆林深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穆林深眉頭緊鎖，“你究竟想怎麽樣？”
雲菲的聲音突然一厲，“我想怎麽樣？我想讓她死！讓這個女人死！我想讓她從來沒有出現過！”
索六的目光轉了轉，最終落在紀恒的身上，短促笑了一聲，“原來真的是你。”
紀恒麵無表情的說道：“是我。”
“哈，”索六咬牙說道：“我早察覺到在我身邊有暗樁，我一直都在調查，毀了兩個，也試探過你幾次，沒有想到……”
“就在剛才，你還在試探我，不是嗎？”紀恒看著我身上的傷，低聲說道：“你讓我對白小姐動家法，還要在這裏，你無非就是想看我會不會動手。”
“沒錯，”索六冷然說道：“穆林深對這個女人什麽樣你也看到了，你打了她這一鞭子，穆林深會放過你嗎？他可是為了這個女人什麽都做得出。”
紀恒垂下眼睛，睫毛微顫了一下，“我任憑七爺處置。”
原來……他竟然是穆林深的人。
難怪，我之前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包括剛才索六和李梧即將達成協議，紀恒突然大叫抽了李捂一鞭子，原來是這樣，他一直都在適圖阻止，堵上索六逃走的路。
我抽了兩口氣，轉頭對穆林深說道：“他也是情非得己，而且，他也手下留了情，你也看著了，他這一鞭子下去用了全力是什麽樣，但我隻是皮外傷，可見他並非真的想打我。而且，他也是為了保護我，不然的話，我隻會更慘。”
穆林深點點頭，說道：“我知道。”
紀恒用力一咬牙，低聲說了句，“多謝白小姐。”
他說完，突然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手臂用力把我往穆林深的方向一推，地板很滑，又不少的血，也算是有了助力，我明白他的意圖之後，也咬緊牙忍住劇痛，借力用腳一蹬，用力滑向穆林深。
與此同時，在我脫離開紀恒手指的那一刹那，他另一隻手一甩鞭子直向雲菲握著控製器的手！
和他的鞭子同時衝過去的，還有一道黑影，速度快如閃電！
穆林深反應也是超卓，他接住我，沒有片刻的停留，順勢往門口的方向一滾，一手托住我的肩膀，一手托住我的腰，盡力避開我的傷口。
縱然如此，我也是疼得暈了過去，失去意識之前我聽到一聲淒厲的笑，隨即一片轟鳴。
仿佛睡了很久，我動了動麻木的身子，眼睛還沒有睜開就聽到有人急聲說道：“深深，你怎麽樣？”
我慢慢睜開眼，看到穆林深的臉，眉頭緊緊皺著，眼白上布滿了血絲，下巴微微泛青，真是狼狽。
我抬抬手臂，這才發現自己是趴著的，而且……我看到自己的手臂和肩膀，好像……
臉上頓時一燙，低頭看了看自己，果然是……沒穿衣服！
我立時想要翻身，背上的疼立時讓我吡牙咧嘴，不斷的吸氣。
“別動，”穆林深急忙扶住我，沉聲說道：“你想幹什麽？喝水，還是吃東西？”
“我的衣服呢？”我小聲問道，眼睛不敢看她。
他又氣又樂，說道：“給你治傷，當然要脫衣服，而且，那件衣服也能要了。”
“……”我。
“你乖乖的，趴兩天，”穆林深的聲音特別溫柔，眼神也寵溺，輕輕撫著我的頭發說道：“我給你用了最好的藥，隻要兩天，就會好很多，而且不會留疤。”
兩天？我心裏驚呼，那我……要怎麽回去？萬一……
看到我愣神，穆林深的動作微微一滯，他看穿我的心思，“深深，你的擔心我知道，放心，不會有事。”
我心裏不是滋味，更不敢看他，垂著眼睛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他有什麽辦法，他能左右我，還能左右楚江開嗎？而且還距離這麽遠。
但我沒問，心裏莫名的，就覺得他能做得到。
沉默了一會兒，實在有些尷尬，我總覺得這樣沉默下去會有什麽別的事情發生，想了想，問道：“雲菲呢？”
“她？”穆林深的眸色一冷，“和索六一起死了。”
我抬眼看著他，“那……紀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