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亡羊補牢
我看著門口的車燈,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太過驚悚,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在哪兒?”我問,聲音都有些不受控製的發顫。
“在門口,”穆林深淡淡說道:“到窗口來,看到車燈閃了嗎?”
他話音剛落,門口的車燈果然跟著閃了兩下。
燈光閃得我眼前發花,心都要從腔子裏跳出來。
“穆林深,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咬牙切齒的問。
我不能不怕。
“我要出門了,”他語氣平靜,相比我氣急敗壞,猶如一潭深水,沒有波瀾,“想見見你。”
我哽住,四個字在耳朵裏撞來撞去,滑落到心底,濺起一陣陣漣漪。
“出來一下,”他繼續說道:“不然我不走。”
真是夠狠。
他算是摸準了我的命門和軟肋,無奈,我隻好一邊在肚子裏狂罵他,一邊換了衣服下樓。
保姆問我去幹什麽,我說出去一會兒,要是有什麽事,就隨機應變,她立即會意,讓我放心。
我走出大門,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後麵的車窗放下一些,穆林深的麵容隱隱露出來,路燈昏暗,透過樹木枝葉,零零散散的落在他臉上,碎光閃動,他微合著眼睛,眉眼間有些倦色。
聽到聲音,他睜開眼看向我,碎光像是折射入眼底,亮如黑色曜石,“深深,過來。”
我慢步走過去,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快說吧。”
他沒回答,伸手打開車門,輕輕一推,示意我上車。
我哪裏敢上他的車,心裏發急,警惕看了看四周,“太晚了,你有事快說好嗎?”
“不上車怎麽說。”
“……”我實在無奈,隻好彎腰上車,他關上車門,對司機說道:“開車。”
司機不是孟海南,一張生臉,但我現在無心去理會這個,一聽他說讓開車,我可真急了,“你要帶我去哪兒?時間這麽晚了,我……”
“跟我出門兩天,不遠,就在長州。”他回答道。
“什麽?”我汗毛都豎起來了,“長州?現在?你要帶我去長州?”
“怎麽?”他歪頭看我。
我像瘋了一樣,伸手拉住車門,大聲吼道:“不行,放我下去,我要下去,我不要去長州!楚江開過兩天……”
車門早被鎖死,根本無濟於事,穆林深一直靜靜看著我,直到我提到楚江開,他才伸手按住我的手,低聲說道:“你放心,這兩天楚江開不會回來,也顧不上你。”
我霍然回頭,盯著他說道:“為什麽?你怎麽知道?是不是你又做了什麽?”
穆林深微眯了眼睛,眉眼間有幾分戾氣,我心頭一緊,但不肯低頭認輸,緊抿了嘴唇死死盯住他。
他慢慢伸手,攏起我亂了的發絲,沉聲說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所以,你放心,在你自己死心放棄他之前,我不會橫加幹涉,我們的賭約規矩,我還記得。”
我不禁冷笑,搖頭說道:“不會橫加幹涉?那現在這算什麽?把我強行帶走!這不叫幹涉嗎?”
“我指的幹涉,是指對楚江開做什麽,設置什麽障礙之類,”穆林深輕輕攬住我,手拍著我的手背,撫平我的怒意,“他是什麽人,會怎麽對你,你會看清楚。”
我聽得心驚,心驚懼的跳動,這是在冒險,我心裏十分清楚,但是又有另一個聲音在不停的響,或許……我從內心深處,也想看一看,按照他說的,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事情究竟是不是我所想的所期盼的那樣。
穆林深的呼吸從我頭頂上噴來,濕濕的,癢癢的,我莫名有些慌亂,想要掙開他,他忽然低頭吻住我的脖子,我顫了顫,用力推了推他,卻無濟於事。
他的唇溫軟濕熱,抵在我的頸間,讓我忍不住輕輕顫抖,渾身都在發軟。
他的身體也越來越燙,隔著衣服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手從我的背上滑下去,撫過腰窩,伸進裙擺,我低哼了一聲,夾緊雙腿,他悶聲笑了笑,笑意掩在胸口,喃喃說道:“別怕。”
我怎麽可能不怕,如果讓楚江開知道我對他不忠,一切就都完蛋了,他非殺了我不可。
“深深,”穆林深舌尖滑過耳垂,聲音低啞又誘惑,“你瞧,我還是熟悉你的身體的……我們曾經,那麽合拍……”
我打了一個激淩,之前和他的那些往事突然間如同潮水湧進腦海,開心的不開心的,都像燃盡的灰,突然之間又冒出火星。
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平靜的說道:“穆總和沈小姐,更加合拍吧?”
穆林深的動作果然一滯,我心裏有些得意,也有些解氣,這家夥一直占主動,總是操控著我,而我就是總想逃脫他的掌控。
得意勁兒還沒過去,他扶著我的肩膀和我四目相對,臉上沒有我預想的怒氣,反而是一絲笑。
“怎麽?吃醋了?”
吃醋?真是笑話。
我伸手若無其事的撫了一下他的衣領,微笑說道:“穆總風流,身邊的美女換了一撥又一撥,這是您的豔福,我吃什麽醋?您的醋也輪不到我來吃。”
我還沒有說完,他捏著我的下巴吻下來,唇齒相接,我腦子裏一空,耳邊是他低低的笑聲,“你呀……像隻小野貓。讓我拿你怎麽辦好?”
他的語氣寵溺溫柔,是那種真的溫柔,甚至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後來沒有再動我,一切止於這個吻,我不知不覺在車上睡過去,竟然睡得出奇好,連夢都沒有做。
到了長州的時候,東方已經透亮,我似醒非醒,司機說了句什麽,我沒有聽清,隻聽到穆林深“噓”了一聲,司機又把話咽了回去。
我眼皮打架又接著睡了一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司機不在,穆林深坐在我旁邊,正低頭看著我。
他的眼睛眼珠特別黑,眼白又特別白,黑白分明的看上去出奇的亮,之前我就最愛他的眼睛,經常膩在他身上,看他的眼睛,數他的睫毛。
此時他的睫毛鍍了一層薄薄的金光,翹卷靜諡,像蝴蝶休憩的翅膀。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醒了?”他開口,聲音略啞,“小刀去安排酒店了,那裏也有早餐,你是想吃酒店的早餐,還是想吃小吃街的?”
我坐起來,想說不吃,但他連這個選擇項都沒有給我。
“我自己去小吃街走走吧,穆總肯定累了,去休息……或者去忙?”我說道。
穆林深笑得意深長,“昨天晚上什麽也沒有做,怎麽會累?還是你覺得讓我好好休息,好讓體力更充沛一點?”
這家夥顯然故意歪曲我的意思,我扭了臉不去看他,他低笑,牽著我下車。
我嚇了一跳,急忙看向四周,他擁我在懷裏,說道:“放心,這裏是長州,楚江開不會來。”
這裏是長州,是我離開不久的長州,也是我痛恨的長州。
穆林深帶我去的是一條老街,兩邊都是年代很久的老房子,但並不破舊,而是收拾得很幹淨,看上去古樸幹淨,特別有質感。
像一個美人兒,優雅的老去,容貌雖然不如年輕的時候,但骨子也有沉寂下來的東西。
我還真不知道這裏有這樣的地方,很且,很對我的胃口。
穆林深攬著我,慢慢的逛,“這裏到了晚上會更好看,到時候我們再來逛。”
我沒有吭聲,眯眼睛看著長長的街道,金色鋪滿,香氣四溢,各種早點小吃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熱氣騰騰,讓人覺得心裏都暖暖的,這才是真正的真實的生活。
一家包子鋪臨水,從窗子裏就能看到波光閃閃的水麵,還有上麵飄蕩的小船。
店主是一對老夫婦,幹淨利索,一笑滿臉的皺紋,頭發都白了。
老爺子在廚房裏忙,老太太係著藍布圍裙招呼我們,穆林深點了包子,要了一小碟醋和兩小碗湯,特意囑咐湯裏不要放蔥花。
我看著水麵,聽到這些並沒有回頭,但心卻像水麵一樣,開始波蕩。
這些小事……他都記得,原來他一直知道。
包子很香,特別好吃,我心裏卻五味雜陳。
吃過早餐他帶著我往前逛,買了一些小吃,有幾樣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但味道很不錯,我看著前麵長長的路和湧動的人,忽然想起之前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忙,很少這樣陪我,每次說好了,但臨時都會有事。
“以前沒有陪你逛過,”他忽然開口,竟然和我剛才想的一樣,“這次補上。”
我心頭微澀,“有些東西,不是能夠補救的。”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他說。
“可再補,之前的那幾隻也是死了,不是嗎?”我抬頭看著他。
他沒有說話,眼睛看著前方,我看到他的下頜線和下巴上微青的胡茬。
再遠的路再長的街也有走完的時候,他把我送到酒店安排好,說要出去兩個小時,讓我別亂走。
我哪還敢亂走,壓根就不想到這個地方來,窩在酒店裏提心吊膽的,生怕楚江開再打電話來。
其實我心裏特別矛盾,想他打電話,又害怕他發現我不在洛城。
我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煩躁的坐不住,再這麽下去,非得人格分裂不可。
實在無聊,我想看會兒電視打發一下時間,卻怎麽也找不到遙控器,出來的匆忙,也沒有帶著充電器,手機還得省著點用,或者一會兒讓客房服務幫著找個充電器什麽的。
這時聽到樓道裏有動靜,像是有客房服務在說話,我走過去開了門,果然看到有個服務員推著小車收床單,我問她遙控器在哪放著,她想了下說應該就在電視下麵。
我說找過了沒有,讓她進來幫著找找,她剛要進門,和我房間斜對門的房間門突然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男人來,矮,黑胖,三十來歲,十分精壯的樣子,小綠豆眼,骨碌碌轉著,有點凶光。
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我避開他的目光,後退了一步往客房服務進來,那男人盯著我看了幾眼,隨後轉身去乘電梯。
遙控沒有找到,客房服務給前台打了電話,這才知道這個房間的遙控拿去修,修回來還來得及放回房間,說一會兒就拿過來。
果然,沒一會兒有人敲門,把遙控拿了過來,好巧不巧,我又看到那個黑胖子,正在電梯口和誰說話,我一出來電梯剛好合上,那個人是誰我沒有看清楚,但隱約覺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