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重溫舊夢

  我努力讓自己鎮靜,現在慌亂還是撒潑根本沒有任何幫助,穆林深既然敢來,就是不怕。


  “穆總,今天你也帶著沈小姐來的,外麵還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我無所謂,您是要臉麵的人,要是讓別人看到你和我……隻怕對您的名聲有損。”


  穆林深輕笑,嘴角翹起,他彈了一下煙灰,輕聲說道:“深深,你什麽時候也會為我著想b?我真是有點受寵若驚。當年你做下那件事情的時候,可絲毫沒有顧及我的麵子,甚至連我的命都沒有顧及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滿心滿肺都是他的煙草氣,“穆總,當年不是敘當年的時候,先把眼下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眼下的事情,”穆林深若有所思,把煙叨在嘴上,“說到這個,你知道我今天要拍賣的是什麽嗎?”


  我心裏嘀咕,你要拍賣什麽,我上哪兒知道去,跟我也沒有什麽關係。


  我搖搖頭,“穆總出手,定非凡品。”


  穆林深笑得意味深長,煙霧升騰,迷離得遮住他的眼神,“的確不是凡品,天下隻此一件。”


  “哦,是嗎?”我心不在焉,隻想著怎麽快點離開。


  “深深,”穆林深挑了挑眉梢,有些不太滿意我的敷衍,“和我說話的時候,不許走神。”


  我心裏煩躁得很,壓住火氣抬頭看著他,“那就恭祝穆總,拍個好價錢,到時候多捐點,為社會主義多做點貢獻。”


  穆林深吸了口煙,手伸進口袋,把一樣東西握在手掌心,說道:“說實話,這東西拍出去我還真有點舍不得,我還想著,他們無非就是想讓我捐點錢,到時候我還自己拍回來。”


  他說著,把合著的手掌往我麵前一伸,“你猜,是什麽?”


  我低頭掃了一眼,搖頭說不知道,猜不出。


  話剛一出口,忽然從他的指縫裏看到一抹幽藍的光,我的頭皮一炸,霍然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扒拉他的手,他故意一抬,讓我撲了個空。


  “你不是不在意嗎?”他笑著說道。


  “是什麽?”我雙眼猩紅的看著他,胸口劇烈的起伏,一口氣哽住,我幾乎要悶死過去。


  “你說呢?”他反問,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越笑我越氣,胸口氣得發疼,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還給我!”


  穆林深搖頭,“這是在我的車裏找到的,就是我的。”


  這種混蛋邏輯讓我想罵娘,“穆林深!把它還給我!”


  我無法想象,當這枚胸針出現在拍賣上的時候,被貫上穆林深的名字,楚江開會是怎麽樣的表情,又會對我怎麽樣。


  “不行。”穆林深幹脆的拒絕,他舉起手,我根本夠不到。


  “除非……”他話鋒一轉,我看到一絲希望。


  “什麽?”我問。


  穆林深戲謔的眼神撞入我的眼中,一層層的欲望在他的眼中鋪開,他低頭吻了吻我的耳垂,“今天晚上,讓我重溫一下舊夢。”


  我的呼吸一下子哽住,渾身都忍不住抖了抖,涼意從每個毛孔滲出來。


  重溫舊夢……這意味著什麽,我們都清楚。


  我輕聲冷笑,“穆總真是會開玩笑,我們早已經不是過去的我們了,還怎麽重溫?又哪裏來的舊夢?”


  穆林深的笑微滯,隨即更大的綻放,像一朵有毒的花,“那我就愛莫能助。”


  這時一陣清脆的聲響由遠及近,在洗手間的門口停住,有人輕輕擰動了一下門,見門鎖著,詫異的“咦”了一聲。


  就這一聲,我也聽出了是誰,頓時更加緊張,瞪大了眼睛看著穆林深。


  他卻不以為然,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不但不慌,反而像是在等著看好戲。


  “有人在嗎?”外麵的人說道。


  我幾乎咬碎了牙,用力扯著穆林深的袖子,他高舉著手,我像被他吊著,手臂都酸了,幾乎已經沒有什麽力氣。


  他輕輕一掙,掙開了我的手,俯首在我耳邊說道:“你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我這件拍品,是最後一件,等你答案。”


  他說完竟然轉身就走,我氣得跳腳,指了指門外,他絲毫不在意,一步不停的走到門口,在我狠狠的注視中,“啪”打開了門。


  門外的沈小蝶手停在半空,即將出口的聲音嘎然停止,穆林深身材高大,他擋住了門口,我看不到沈小蝶的神情,也不敢去想。


  如果她喊,如果她鬧。


  我微合了眼睛,等著那一刻。


  但是出乎意料的,沈小蝶低聲叫了一句“深哥”,穆林深邁步走遠,她若無其事的進了洗手間。


  我愣在當場,她看著我笑了笑,走到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仔細又緩慢的洗著手,我看著她的側臉,平靜美好,她不是那種特別美豔的,一看就像狐狸精會勾人的那種,而是那種平和的,安靜的。


  有點像詩人形容的“歲月靜好”的模樣,她不動聲色,我卻感覺到殺機凜然。


  “沈小姐,你不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嗎?”我問道。


  與其等她質問我,不如我先發製人。


  她抬頭從鏡子裏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一絲甜美的笑,“如果需要我知道,深哥會告訴我的,白小姐,你說對不對?”


  這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高手過招,就在傾刻之間,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一般的人物,更不是像表麵上看起來這麽柔弱可欺。


  “沈小姐好肚量。”我掠了一下頭發讚歎道。


  她再次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胸針,那是一枚茶山形狀的胸針,溫潤的白玉整塊雕刻而成,刀工精湛,堪稱完美,沉靜溫雅的氣質,很配她。


  “這是深哥送我的生日禮物,不值什麽錢,深哥說是找了一位封刀的雕刻大師做的,貴在心意,我們女人啊,看中的就是這點心意,”她對著鏡子裏的我笑意如花,“白小姐,你說是不是?”


  她這是拿油在我的心火上潑。


  我還在我的藍水晶胸針發愁著刀,她在這裏向我炫耀她的白玉胸針。


  我冷笑了一聲,“沈小姐好福氣,好好捧著,別丟了。”


  說罷,我不等她回答,快步走出洗手間。


  說話的時候殺氣騰騰,不肯低人一等,一出了門就胸口就像壓了塊大石頭。


  兩個小時,我要怎麽解決?


  失魂落魄的回到餐廳休息區,還好,楚江開還在和別人應酬,我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重溫舊楚是絕對不可能,但我要怎麽阻止那枚胸針上台拍賣?


  目光無意中一的掠,看到有個男人舉著酒杯向楚江開走過去,我感覺這個男人有些眼熟,便問路過服務生那個人是誰。


  服務生說那是這次拍賣會的包先生。


  我恍然,難怪看著眼熟,剛到長州的時候,楚江開曾經在酒店的大廳見過這個人,隻不過我當時沒有太在意,匆匆一麵而已。


  我端了杯果汁,邁步走了過去,包先生正在說著什麽,滿臉堆笑,我似乎聽到“請楚總多關照”之類的話。


  走到楚江開的身邊挽住他,他偏頭看了看我,說道:“包先生,展會主辦方。”


  我衝著包先生舉了舉杯,他急忙和我碰了一下,點頭示好,大約拿不準我的身份,也沒有叫稱呼,隻說照顧不周,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之類的客氣話。


  他說了幾句轉身離開,楚江開問我:“剛才去哪裏了,沒有看到你。”


  我眼皮微跳,沒有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去了趟洗手間,有點悶。”


  他一時沒有說話,我抬頭看著他,他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的眸光忽然一閃,像有幾分鋒芒,我心頭一緊再緊,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別動,”他說著抬手在我的頭頂上一掠,隨後手掌在我麵前伸開,“這是什麽?”


  我盯住他的掌心,一枚袖扣安靜的躺在那裏,腦子裏轟然一響,一定是我拉著穆林深袖子的時候把他的袖扣扯落了,落到我頭上,我當時緊張又生氣,根本沒有這察覺。


  平時也就算了,我的頭發是黑長直,落了東西也會很快不見,偏偏我今天好死不死的為了戴那枚紅寶石發卡,把頭發挽了一下,頭頂上像有一個漩渦,袖扣這麽小的東西,落上去綽綽有餘。


  我要怎麽解釋?這東西明顯不是我的,更不是楚江開的,是屬於另外一個男人的。


  我眼前有些發花,他靜靜的等著,等我的回答,雖然沒有再追問,但手也沒有收回。


  “我……”


  我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說辭,什麽情況下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白小姐,”有道影子逼近,我魂兒都要飛了,他又來添什麽亂?


  楚江開收回手,側首說道:“哦?列總也來了?”


  戰銘列穿一套中華立領,雖然不是軍裝,但依舊氣場逼人,他的腰杆永遠是直的,“楚總,可否讓白小姐把東西還給我?”


  楚江開眸子一縮,我也有些納悶,“我拿了列總什麽?”


  戰銘列麵無表情,看著我說道:“白小姐,剛剛要樓道無意衝撞,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袖扣?如果有,麻煩還給我,東西不值錢,但對我來說很珍貴。”


  他的……袖扣?

  我一臉的懵逼,別說袖扣不是他的,就是剛才我連他的麵都沒有見到,他為什麽要撒謊?


  或者說,為什麽要替我圓這個謊?


  楚江開輕笑一聲,“列總要什麽樣的袖扣沒有,還會在意這個?”


  戰銘列漫不經心的挽起左手的袖口,那裏果然少了一枚袖扣,而右手上剩下的那一枚,竟然和楚江開手裏的一模一樣。


  事情巧合的讓我心驚,縱然是我從來不相信什麽狗屁的巧合,但這一次,天意也真是太感人了,簡直就是如同給了我一個救世主。


  楚江開看得清楚,伸手說道:“列總看是這個嗎?”


  戰銘列低頭看了一眼,說道:“正是。”


  他說著把袖扣拿走,淡淡說道:“有些東西丟了能找回來,有的不能。楚總,我很佩服你的手段,這麽大的事情也能擇得一幹二淨,但是,運氣不是每次都有。”


  楚江開露出一絲笑,眼神閃爍鋒利,“但這次失而複得的是列總,幸運的不是我。”


  戰銘列沒再說話,利落的掉頭就走。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剛鬆到一半,忽然看到不遠處有個人姿勢閑閑的倚著柱子,手裏端著一杯酒,衝我舉了舉,朱唇微啟,無聲吐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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