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以身試藥
陸小棠很是憐憫容寧被馨月郡主給死賴上的遭遇,但是這玩意兒就跟你開車走在路上,明明沒有碰到老太太的一根汗毛,老太太卻啪擦一下倒在了地上要你傾家蕩產是一模一樣的。
你也沒有別的什麽辦法啊,為了社會道德跟人民輿論的譴責,既然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那就隻能嚐試著接受。
陸小棠已經把這個事情想得清清楚楚。並且在給容琛調配解藥之餘還給容寧講了講這深奧的道理,容寧不明不白的思索了半天,開始扯頭發。
陸小棠沒有管他,而是一連幾天都在苦心鑽研藥典,然後屢次調試將離的解藥。
容琛一般情況下不會到清月坊這邊來。
隻是每天晚上陸小棠挑燈夜讀不肯就寢的時候,容琛會派人來叫她一聲。
陸小棠嫌再回去西鳳閣麻煩,便在清月坊睡了兩晚,有一天晚上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腮邊癢癢的。
抬手要去碰,猛地就抓到一撮的頭發。
她一驚,飛快的起身叫連珠。
連珠匆匆端著蠟燭過來,隻是還沒看清楚那人的麵容,就看見一個影子從窗口裏翻了出去。
翻出去之後大概是蹭到了什麽東西,接著傳來了一聲啊呀的怪叫聲。
連珠蹭蹭端著蠟燭去窗口看翻出去的人是誰,看清楚了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小棠貼心的問她:“是容寧吧?”
連珠語氣欽佩:“小姐真是神機妙算。”
陸小棠不管她在這邊拍馬屁,穿衣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連珠看見她的動作,擔心的開口:“小姐,怎麽說容寧也是琛王爺的皇叔,你說半夜三更的,他是跑來做什麽啊?”
陸小棠瞪她一眼:“你權當做是沒看見就行了。”
連珠有點擔心:“可是小姐,容寧對你的心思,你可不能太大意啊。”
陸小棠將長發順了順,往背後一甩,拿起披風來披上:“我去王爺的寢宮看看。”
“哦。”連珠在前麵給她打燈籠,送她去王爺的寢宮。
半夜的時候容琛已經睡了,陸小棠隻是看見他的寢宮裏滅了燈,便往回走。
連珠開口:“小姐,您不去了?”
“他都睡了,我還去做什麽?”
連珠呶呶嘴:“小姐,你這幾天都不睡在西鳳閣,很多人說您是失寵了呢。”
陸小棠嘴角下垂:“我要努力鑽研藥典,那些情愛東西隻會拖慢我的進度,況且王爺不也對我一心一意的麽?”
“但是,您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啊,後院的幾位夫人都虎視眈眈的呢。”
陸小棠沒有在意,隻不過到了木蘭圍場的那一天,她早早起來換好了衣服去找容琛。
容琛還沒有啟程出去的意思,隻是看她的穿著,微微笑開:“怎麽,你還不知道木蘭圍場的狩獵取消了麽?”
陸小棠皺眉:“取消了?為什麽?”
容琛給她解釋:“皇上跟容國解決了文書使的事情,並且達成和平協議,隻不過滄國堅持不肯將強盜交出,衛國正準備向滄國開戰。”
陸小棠回想了一下那天在馬場帳篷裏看的各國之間的版圖,點點頭:“這個大陸比七國時候還要亂,總共有十一個國家,是應該合並一下了。”
之後將連珠端著的藥盅從托盤裏捧起來,給他放到桌子邊,將蓋子揭開:“這藥你喝一碗試試,我已經翻閱了藥典的全部記錄,這個藥就算是沒有解毒的效果,也不會對你有害。”
容琛看她的模樣有些期待,微微一笑,將藥盅端起來,將裏麵的藥全都喝了下去。
陸小棠倒是沒有問這藥是什麽味道,隻是一直緊張的望著他。
容琛拉住她的手,將她按在椅子上,安慰她:“這藥是喝了,是不是能解毒,還要等兩個時辰看看結果,你別這麽緊張。”
陸小棠點點頭,臉上表情有些複雜。
待到吃了午飯,又吃了晚飯。
陸小棠的視線還是定格在容琛的臉上,飯後那碗銀耳羹她叫人多放了糖,自己喝一口都甜的想吐,可是容琛喝了幾口都沒有額外的表情。
陸小棠眉梢眼角的期待一下子灰飛煙滅,走過去將容琛手裏的玉碗拿開,整個人靠在他的懷裏,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他的心跳聲。
容琛仿佛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輕輕安慰她:“將離之毒已經中了不是一天兩天這麽簡單,你研製解藥也不用太傷神著急,慢慢來。”
陸小棠卻難受的很,聽他說話,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容琛嘴角的笑意清清淡淡的掛著,也沒有一點失望的神情。
反而是往後的幾天,陸小棠研製解藥開始日以繼夜的忙綠起來。
容琛見她幾天不回去西鳳閣,在下了春雨的時候打著傘親自去清月坊看她。
剛進清月坊的大門,就聽見連珠急急開口:“小姐,小姐你不能喝啊。”
“我從小學醫能不能喝,我不清楚麽?”
陸小棠聲音固執的很。
接著好像一把將連珠給推開了,房間裏響起桌椅被碰撞發出的聲音。
容琛皺眉,心下覺得不好,忙快步往前走。
剛到門口,就聽見陸小棠哇的一聲嘔吐聲,接著就是瓷碗落地破碎的聲音。
連珠被推的跌在地上,看見容琛忙大驚失色的求他:“王爺快救小姐,她喝……”
“連珠!”
陸小棠驀地低吒。
連珠後來的話憋在喉嚨裏,隻是臉色發白的緩緩垂下了眼睫,接著就什麽也不再說。
容琛看陸小棠臉色不好,皺眉走過去,嚴厲的問她:“你在做什麽?”
“喝了點藥。”
容琛彎腰去撿地上的藥碗,有些許藥渣還在碗底上。
容琛隻是看了一眼就看見一指霜的藥渣,眼神驀地冷厲起來,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瘋了嗎?”
陸小棠眉毛皺了一下,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唇角:“我從小學醫,什麽藥能喝,什麽藥不能喝,我比你清楚的很,你不用擔心,一指霜對我來說……”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她就覺得前麵容琛的麵容晃了晃。
抬手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可是還沒能將手放在眼睛上,眼前突然就一黑。
接著整個人就軟了下去。
容琛一驚,忙接住她。
陸小棠不知道自己到了一個什麽地方,隻是看見滿眼的白色。
雪白的帳幔,披著黃麻的女眷拿著雪白的帕子捂著鼻子期期艾艾的哭。
筱柔兒跟幾位琛王府的妾室更是跪在地上癡癡呆呆的隻知道流淚。
整個琛王府在刺眼的陽光下一片沉寂的白色。
紙錢被接連不斷的扔到火盆裏。
她看見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披麻戴孝的跪在一口樟木棺材前一言不發的燒東西。
旁邊連珠哭的雙眼通紅。
有幾個衷心的仆人在旁邊候著,看她麵無表情的往火盆裏扔東西燒紙錢,擔心的過來勸她:“王妃,王妃您要保重啊。”
陸小棠覺得自己這是預見了未來發生的事情,有些驚駭的後退一步。
接著就聽見金石的聲音響起來:“王妃,您要保重啊,您如今可不是一個人,您腹中還有王爺的孩子呢。”
接著便是連珠的哭聲。
陸小棠的眉毛皺了好幾下。
看清楚外麵的太陽照耀下,桃花開得繁盛。
她一驚,驀地低叫出來:“春三月。”
是來年的三月。
是三月!
她心裏害怕起來,渾身止不住的打顫。
耳邊有人急促的呼喚:“王妃?王妃?你快醒醒!你做夢了!”
她隻覺得害怕,靈堂裏那些哭泣聲那麽清晰。
眉毛緊皺,腦海裏的畫麵揮之不去,眼皮沉重的抬不起來。
這時候耳邊有人忽然湊在她耳邊開口:“我活著,本王活著,王妃。”
她心頭一震,眼皮上沉重的感覺緩緩消失。
眼睛緩緩睜開。
容琛的臉緩緩映入眼簾。
陸小棠望著他,心頭一喜,忙伸手去摸他的臉頰。
是有溫度的,是活著的。
的確是活著的。
她興奮的從他懷裏起身。
旁邊連珠驚喜的低叫:“太好了,終於醒過來了,大夫?大夫?”
連珠趕忙將大夫叫進來再診脈。
大夫給陸小棠號了脈,斟酌了好久,才抬眼望著容琛出聲:“王爺,王妃有喜了。”
容琛一愣,陸小棠卻覺得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臉上喜悅的表情一下僵住。
陸小棠在此之前從沒有覺得自己能夠徹底融入到這個時代裏。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蓋著錦被的腹部,緩緩轉眼對上容琛的眼。
容琛的眉眼豔麗俊美,即便是長年有種虛弱的病態,但是並不影響他芝蘭玉樹般透著淡漠寒氣的高貴氣質。
“怎麽了?”
容琛發現她神色之間沒有喜悅的神情,微微皺眉,啟唇問她。
陸小棠定定望著他,清秀的眉頭一分分皺起來,腦海裏迅速將剛才遇見的夢境走馬燈一樣回想了一遍,紅了眼角:“不,沒事。”
按照夢中預見的來說,未來她根本就研製不出將離的解藥,也救不了容琛的命。
來年的三月,春寒之時,容琛的大限便到了。
她垂下眼睫,濃密的長睫毛掩蓋住瞳眸中的神色。
容琛的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裏:“你剛才做噩夢了。”
陸小棠沉默的點點頭。
“讓大夫給你開些安胎的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