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正麵交鋒
盡管如此蘇寧仍佯裝不知情一般和栯九寒暄:“一個合約而已,犯不著讓堇瑜親自來跑一趟,就是不知堇瑜這身子有沒有好轉,旅途勞頓還是多休息為好。”
栯九聽到蘇寧關心白崢的身體便一臉悲傷的哀歎道:“公子的身體這幾年來一直用人參吊著,也就那樣了。”
蘇寧眼眸一轉,這肺癆放在現代就是肺結核,必須用現代的X光把結核打碎才行,古代又沒有這種技術,能活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
估計他的命就和紅樓夢裏的林妹妹一般,稍微被人氣一下或者遇到過度悲傷的事情就掛了,終究不是能當做永久的靠山。
深知這些的蘇寧衝栯九陪笑道:“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到客棧裏坐坐,天氣冷,別受了風寒。”
栯九點點頭,他和白崢一路上來到這裏就為了和蘇寧談合約的事情,既然蘇寧自己就是客棧老板娘想來也不必客氣。一個翻身栯九利落的跳下屋頂,蘇寧心中鬆了一口氣,看房內仍沒有動靜後繞回到廚房,見小二正在廚房裏搬菜,蘇寧招了招手吩咐道:“你把石老鬼打發出去,我要迎接一個貴客。”
小二點點頭,在蘇寧的注視下和石教頭攀談了起來,不一會兒石教頭便在小二的陪笑中離開客棧,蘇寧滿意的笑了笑,從廚房裏走出來注視著客棧門口停泊的馬車。
蔥白的手指輕輕撩開車簾,一個翩翩公子從馬車上走下來。一身白衣在微風中輕輕吹拂,唯一不同的是沒有了當初的稚嫩與生澀,更多的是少年的儒雅和溫和。
“咳咳……”一聽到白崢的咳嗽聲,栯九立刻衝上前拿出一個小盒子,將盒子裏麵的藥丸遞給白崢,白崢用玉骨扇攔住了栯九,在蘇寧的注視下一步步走進了客棧。
大約是第一次見到氣質不凡的男子,就連在門口迎送石教頭的小二都不免看直了眼睛,直到栯九喚了他兩聲才怏怏將馬車接過手。
“好……好久不見了。”十年來兩人的變化都有所不同,白崢柔美的臉頰讓蘇寧一時間說不出話,良久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幾年未見,寧姐兒愈發窈窕了。”
“……都愣著做什麽?還不給白公子看茶。”突然被白崢誇讚讓蘇寧一時間說不出話,看到旁邊雜役們躲在一旁嗤嗤的笑著自己,蘇寧忙岔開話題將他們支開。
“嘿,咱們老板娘眼都直了。”
“那可不是,這種氣度不凡的公子百年才難得一見。”
“我聽馬夫說他們是從京城來的,我還聽到他們管那個主子叫公子。”與此同時將馬安頓好的小二從側門進來插入了屬於下人們的話題。
“在京城的非富即貴,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唉,別說了,一會兒被老板娘聽見了又要扣月錢了。”一向最會察言觀色的二福看到蘇寧臉色一黑,便知道他們剛才的談話都被蘇寧聽了去,急忙攔住其他人,示意他們不要在說下去。
“你的下人倒挺會說話的。”同樣聽到的白崢笑而不語的坐在餐桌旁,可嘴裏說出的話在蘇寧耳中卻是極大的諷刺。
不就是十年未見的老朋友見了麵後分外眼紅嗎?再說了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合作夥伴,恐怕連朋友都算不上,天下女子哪兒有不愛玉樹臨風的美男,不過多看了兩眼而已算不得什麽。
在這種心態的安慰下蘇寧風輕雲淡的回了句:“哪有你的下人那麽驍勇。”
白崢一愣,想來定是蘇寧厭煩栯九爬到房頂之事,隨即莞爾一笑道:“今日之事是白某管教不嚴,這是白某的一點心意,就當給寧姑娘賠不是。”
說完栯九將身後背著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東西身長二尺,寬約半尺,倍感好奇的蘇寧心中雖然有打開盒子的欲望,卻擔心收下後白崢就可以借題發揮,於是生生將禮物推了回去道:“無功不受祿,奴家不能收公子的東西。”
“未來幾天還有勞老板娘照顧,這點小禮不算什麽。”
“那就等公子離開那天在送給奴家吧。”蘇寧婉言拒絕了白崢的美意,萬一用這個禮物來當做合約的其中一項條件她就虧死了。
大約是猜到了蘇寧的顧慮,白崢微微一笑道:“寧姐兒不必擔心,這次來不是來續約的。”
不是來續約的?蘇寧一愣,她的軍火生意大部分是靠著官府一隻眼閉一隻眼蒙混,而官府之所以不管她也是因為白崢已經幫她打點好了一切。
但白崢所打點的僅僅隻有黑火藥的部分,剩下的軍火買賣都是蘇寧在白崢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
如今白崢忽然跟她提出不續約,那麽隻有兩個可能性,第一白崢對自己的軍火生意了如指掌,第二白崢不滿足於接管黑火藥的領域。
不論結果如何都是對自己極度不利的局麵,蘇寧心思一沉,低著嗓音悄悄問道:“我們合作了這麽多年,公子忍心斷了這麽久關係嗎?”
白崢手握陶瓷茶杯輕輕轉動,嘴角似笑非笑的反問道:“這些年來寧姐兒經營這客棧倒也賺了不少錢,我想著要是能出資幫寧姐兒在開一家也是極好的。”
蘇寧心中一驚,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到底是知道了她在客棧底下研究火藥,還是單純覺得她這個客棧手握運輸私鹽的秘密通道好掙錢?
“承蒙公子垂愛,若是能在建一個客棧那真是極好的,但奴家管這一個客棧就忙的不可開交,實在無暇接手新的客棧。”
“這沒關係,我給你舉薦一個得力的助手,這孩子乖巧懂事一教就會,有了他寧姐兒就能高枕無憂了。”白崢說完便招呼一個男孩,隻見那個男孩約有十七八歲之大,一身淡綠色的儒雅袍子襯得他溫雅恬靜,如柳絮一般的飄飄然的氣質和那雙秋水盈盈的眸子波瀾不驚的看著蘇寧,忽然雙手合十畢恭畢敬的給蘇寧鞠躬道:“小民柳卿,見過老板娘。”
蘇寧握著茶杯的手一頓,沒有想到白崢這小子竟然來這麽一手,表麵上和自己不是合作關係後又派了一個人來監視自己。
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大上幾歲的男人,蘇寧學著白崢的模樣轉動著茶杯像模像樣的問道:“柳卿啊,你覺得我這裏如何呀?”
“柳卿覺得老板娘這裏坐北朝南,且客棧布局井井有條,隻是客棧裝潢陳舊,且樓上的房間並不是十分的安全。”
看著柳卿一開一合的嘴蘇寧不屑的撇撇嘴,裝作沒聽到一般繼續問柳卿:“既然你說房間不安全,哪兒不安全啊?”
“老板娘花容月貌、美若天仙為了看老板娘一眼而來的人不在少數,現在還認為這裏的房間還安全嗎?”
“噗嗤”聽到柳卿變相的誇讚自己,蘇寧不厚道的笑出了聲,忙指著柳卿衝白崢笑道:“他嘴挺甜的啊,這人我要了。”
“多謝老板娘厚愛!”一聽到蘇寧將他收下,柳卿急忙對蘇寧又鞠了一躬。倒是白崢坐在一旁靜靜圍觀,連茶杯裏的茶水早就空了都不知道,直到蘇寧將決定權留給自己,白崢才回過神來淡淡道:“既然寧姐兒留下了柳卿,那柳卿便不再是我白家的奴仆,你且記著,你的榮辱興衰都和寧姐兒、這個客棧一體的,一榮俱榮一隕俱隕,聽明白了嗎?”
“柳卿多謝公子教誨。”柳卿聽完隻是對白崢微微低頭,蘇寧坐在一旁淡淡的看了一眼他們的主仆談話,表麵上他在幫自己教導雜役,實則不還是教訓自己的奴仆,這一手偷梁換柱真是漂亮。
大約是看不下他們之間的談話,蘇寧立刻衝柳卿吩咐道:“既然你做了我客棧的雜役,那就從最簡單的開始,把你那身蹩腳的衣服換了,然後到廚房後麵工作,把做飯的用料和菜譜都好好背,好好學,以後開新客棧用的到。”
柳卿一愣,隨即便跟著小二的指引到了後院,去做著他身為雜役的工作。
望著柳卿的背影蘇寧冷哼一聲,既然白崢那麽想知道她客棧裏都有什麽那就讓他看個夠,免得不讓柳卿看還要防著柳卿這個家賊。
“看寧姐兒和柳卿關係這麽好我也就放心了。”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白崢話音剛落又一陣咳嗽,栯九忙上前幫白崢順氣,蘇寧眉頭一皺道:“怎麽比以前還嚴重了?”
“一直都是這樣,不比掛懷。”白崢蒼白著臉衝蘇寧一笑,而蘇寧裝作沒事人一般拉過白崢的手腕擔憂道:“還是給你把脈,看你用什麽……”
話還沒說完,白崢一把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用絲絹將手腕擦了擦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勞煩寧姐兒費心了。”
“奴家都覺得勞煩,公子何必這般遮遮掩掩?”
“……男女授受不親。”良久白崢從嘴裏道出了句話,說完還不忘在周圍看了一眼,發覺並沒有人往他們這邊暗中觀察後悄悄鬆了口氣。
“這兒是邊疆不是京城,沒那麽多禮數條件。”白崢越是不讓看蘇寧便越發好奇起來,甚至有點懷疑白崢之所以不讓她看脈象是因為他根本沒生病。
不由分說的抓住白崢的手腕,而白崢因吃痛皺起了眉頭,栯九見狀忙上前扣住了蘇寧的手腕,略帶憤怒的低聲:“快放了我家公子。”
“你……”蘇寧驚愕的看著白崢,而白崢隻用陰柔的麵孔衝她搖了搖頭,蘇寧見狀一把將白崢的手腕摔了開來,栯九憤懣的瞪了蘇寧一眼,同時站在蘇寧身後對蘇寧更加警惕,生怕她又做什麽傷害白崢的事情。
“我帶你們上樓休息。”以外的蘇寧並沒有過多的追究白崢的事情,垂眸將他們帶到把頭的房間裏。
因為栯九要隨時保護白崢所以被安排在了隔壁的屋子,蘇寧作為老板娘自然也幫著搬了部分行李,安頓完畢後白崢忽然叫住了她。
“小娘子知道了什麽?”四下無人,白崢便用起了當年兩人互相揶揄的愛稱。
“奴家知道小相公要命不久矣了。”本來悲傷的一句話在蘇寧的戲謔下變得風趣,白崢無奈的苦笑道:“既然小娘子知道為夫快要死了,怎麽也不來京城探望為夫,莫不是在這兒逍遙快活了就把為夫忘了?”
“怎麽會,小相公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想必京城中定有許多小姐們趨之若附,奴家要是去了京城定會被恥笑。”
“為夫以為小娘子會來京城。”忽然白崢也用同樣的腔調和蘇寧調侃。
“京城都是達官貴人,哪裏是奴家這種低賤之人去得的,倒是這茫茫山河,頗有幾分家鄉的韻味。”回想起自己在鬱鬱蔥蔥的河歌山的日子,蘇寧心中無限惆悵。
“為什麽離開別院?”
蘇寧眼眸一沉,總不能說自己離開是為了造你不知道的軍火,隻好咬牙道:“小相公說過,想住就住不想住就離開,決不阻攔。”
“為夫是說過,可為夫說的是小娘子。”
聽出話外之意的蘇寧一愣,隨即看到白崢臉上越來越深的笑意,一時間一股憤怒湧上心頭。
“看來小相公見到奴家的爹娘了,不知他們過得如何?”
“小娘子的爹娘都好的很,小弟如今考了秀才,明年可以參加會試了。”白崢不鹹不淡的話語更加讓蘇寧坐立難安,現如今自己的家人都被白崢掌握在手裏,稍微不遂他的願家人就有可能一命嗚呼。
“小相公想要什麽?”強顏歡笑的蘇寧已經將手摸上了自己匕首,隨時都可以割斷白崢的喉嚨。
“為夫想要小娘子在開一家客棧。你說說你每天在城郊風裏來雨裏去的能賺多少銀兩?倒不如在城內開一間客棧,專門滿足那些貴人。”
“那這間呢?”
“交給柳卿管就可以了。”
蘇寧心中一沉,想必白崢是猜出了她這間客棧另有玄機所以才執意要下這間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