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5章 弓弩為先

  城北瓦子浦之南，荊東河西岸，此地已修建起連綿成片的匠坊，其中過半皆屬少府監，最重要的莫過於軍器監。


  但劉義符將之劃歸工部後，改軍器監為軍器局，設令一人，正四品上；丞一人，正五品上。下轄刀兵、甲坊、弓弩、兵車、廚宿五署，後兩署自然是劉義符加設。


  少府左尚署雖也做車駕，但那是禮製用品，兵車則是消耗品，簡單粗糙好用就好行了，不但拉輜重，還常常作為陣地防禦利器，沒有內燃機、橡膠和軸承的年代，沒辦法對車駕要求太高。


  廚宿顧名思義，自然是做軍用配套的新式餐飲用具、便攜式營帳被服的。因為這年頭還沒有尖底、平底鐵鍋和鍋鏟、水壺啊，煮什麽都用笨重的釜和大鐵勺子，做飯慢還很耗柴薪，但有了武昌郡的煤，加上煤爐子就好辦了。


  啥？馬車翻車，一車陶瓷碗全他麽摔了？放心！有鐵飯盒和竹、木碗，將軍再也不會下令讓眾袍澤吃手抓飯啦！

  更不用說速食幹糧，粟米糖粑、煎餅、蒸餅都可以放長時間了，有了蒸餅發酵的經驗，有平底鍋之後，要做壓縮餅幹還難嗎。


  沙場五兵，弓弩為先，劉義符先往刀兵、甲坊二作坊巡視，環首刀、長短矟矛、盾櫓等武器已經有較為成熟的工藝，盔甲也早就改良，隻剩弓弩和各種投石機稍微複雜，去年戰後才開始改進。


  軍器局令是工曹參軍申屠遇兼領，他本就是後秦將作大匠，品秩相當於從三品，直升工部他就是尚書了；局丞是張敷，從江夏太守的位置上調來，也算是升遷。


  此時在弓弩署所屬器械試驗場上，五六架拋石機高高聳立，張敷指派工匠們給倒垂下來的拋射杆頂端皮兜裝上石彈，另一端架在三角架上高高揚起，底部有十三梢垂掉下來的繩索，每條繩索四人往回牽引，拉得緊緊崩直。


  劉義符見裝填好了，便大喝一聲道：“放！”


  拋杆頂端處，一名工匠手揮舉大錘狠狠一擊插梢，底部五十多名工匠用力拉動繩索，使得拋射杆一下揚上半空，將皮兜裏的石彈拋飛了出去。


  眼看石彈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飛向遠處，越來越小成一個小黑點，落地發出“嗵”的一聲響，可惜並沒有落在白灰撒成的圓圈內，沒有命中。


  《範蠡兵法》：飛石重二十斤，為機發，行三百步。《三國誌》：太祖乃為發石車，擊紹樓，皆破，紹眾號曰霹靂車。其實這些記載的都是一種人力牽引發射的拋石機，還不是唐宋才出現的投石機。


  發射石彈的投石機有兩種，一種是扭力，一種是配重的稱為“回回砲”，當然是配重的最為先進，石彈也可以多樣化，毒氣彈、火油彈、煙霧彈等多種。


  這種原始拋石機一般是戰時就地打造，因為笨重難以搬運，而且準頭極差，劉義符很快就失去興趣，走向另一邊依次排列的大、中、小三架可拆卸裝車轉運的配重投石機。


  “依照標尺校準彈道係數！準備投射！”


  張敷在旁指揮調度，工匠們開始忙碌起來。


  投石機都是杠杆原理，裝在可活動橫軸上的拋射杆，底部方鬥內裝磚石或鐵塊，以絞盤搖動使其上升懸空，另一端裝置一樣，在支架和底部有所改良，並在底座下安裝了三到六對木輪，支架上設定了標尺，大大節省了人力和成本。


  劉義符再次一聲令下，大錘揮落擊發插梢，重物方鬥自然下落，使拋杆揚上半空，甩飛皮套裏的石彈，又是一聲巨響後，石彈這次也沒中，但卻落在白圈旁不遠處，精度誤差比較低了。


  依支架高度、杆長、可發射石彈重量，大者最高射程達到四百五十步（122450=549米），準頭仍是很差，但威力大，適用於攻堅或城防；中者能達四百步，小者三百五十步，越小機動性越強，精度也越高，可用於裝上戰船或野戰。


  其次弓弩，弓有長弓、角弓、梢弓、短弓，依此製弩隻需改進弩機和上弦的絞盤。東漢時，弩已經發展得相當係統性了，以“石”為單位，分為一、三、四、五、六、七、八、十等八個量級，四石弩的射程就高達兩百多步。


  而目前主要有蹶張弩、伏遠弩、弩砲、萬鈞神弩四種重弩，單兵輕弩大多失傳，經弓弩署的工匠們摸索，東漢的擎張弩、腰引弩再次複原，與現有的大弩依射程與拉弦重力，設為六種十二個型號。


  甲等擎張弩分甲一單矢，甲二雙矢，射程一百五十步（183米），拉力較輕，適合步騎單兵，可多兵種普及；乙等為腰引弩，同分單、雙矢，降低其拉力與強度後，射程兩百步有餘（250米左右），仍算是輕弩，隻適合步兵。


  丙等蹶張弩需手腳並用張弦，丙一為二矢，丙二為三矢，射程兩百五十步（300米左右），因弓臂是筋角複合弓，拉力強後座力也非常大，裝填也慢得多，需要專業的弩手，不適合大量列裝。


  丁等伏遠弩就是床弩，比後來唐時的伏遠弩要輕得多，丁一三矢，丁二五矢，射程三百步（360米），基本無須改動，一弩三人操作，常用於野戰、守城，或裝在樓船戰艦上。


  原本的弩砲隻裝填一矢，常用來破城門或攻堅，隻比萬鈞神弩小一點，現與萬鈞神弩合並，戊一為五矢，戊二為十矢，射程三百八十步（450米左右），野戰需裝上馬車，一般裝船或守城。


  試射了各種弩後，劉義符大為滿意，出軍器局時，遇上黃湛過來調工匠、兵甲，他已被調為漢中郡太守，明日即往梁州赴任，先組織工匠打造武備，以供軍用。


  於是見禮畢，劉義符囑咐道：“黃太守到任後，要督促索州牧、寵使君加快屯集物資，使賀都督先一步整編北部諸郡邊軍，對仇池羌氐市易可以寬鬆一點，到五月再抓緊。”


  “臣明白了，敢問陛下幾月出巡益州呢？”


  劉義符笑而不語，黃湛思維敏捷，隻提示他五月要抓緊，他就有所猜測了。


  黃湛進了軍器局，劉義符也就乘車往西而行，還沒到少府織染署外，就見高令嫻與劉惠嬡乘車過來了，女人們對武器不感興趣，自是分頭去看紡織漂染針工諸坊，劉義符也就免跑一趟，停車在路邊等著。


  “少府諸坊如何？可還完備？”


  “各坊齊全，就是規模和工匠人數少點，申少府正在這邊視事。”


  “鑄錢署去看了嗎？活字雕印鑄造了多少？”


  “有這小財迷在，首先就去了鑄錢作坊。”高令嫻戲謔地看了劉惠嬡一眼，又道：“新錢還有庫存，暫不急著追加發行，工匠們都在鑄印，隻是廢品較多，才鑄得一千餘字。”


  劉義符有點失望，抬頭看看天色，約莫申時中了，正尋思著是不是轉去西麵卸甲山田莊，看看那塊試驗田，牛默趕過來了。


  “陛下！毛使君的車馬隊到了紀南城，何長史已率官吏前往迎接，陛下是否移駕瓦橋驛？”


  毛使君自然是毛德祖，因揚水河道拓寬工程還沒峻工，使團返回到襄陽隻能走陸路南下，否則早就到了，劉義符這天出巡，最重要的事也是為了這個，但他隻需到驛站內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