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殉國
風雪飄落在嘉靖王的身上，他撐起的折傘，為她阻擋風雨，營造一片晴空。阮芷菡卻伸出胳膊，將他撐傘的手臂推開了。
霎時，風雪落於肩頭。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兩人在風起雪落中變成了兩座沉默的雕像。
“阮芷菡，你是不是很愛薄嘉懿？”嘉靖王驀然收了臉上嬉笑怒罵的顏色，一臉嚴肅認真，雙眸炯炯，像是有洞穿人心的力量。
“這種事你不用管，也沒有資格管！你隻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昭雪是你的妻子，你該一心一意地對她！”阮芷菡對他義正言辭。
聞言，嘉靖王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然伸出手掌，覆蓋在她冰冷的臉頰上，熱情激昂地說：“可是本王喜歡的是你，愛的是你！自相遇起始，本王的心中就隻有你！皇上他根本不配擁有你，在他的心中隻有權勢，隻有天下！”
嘉靖王的話如最鋒利的劍刃，剖開了阮芷菡心中已結疤的傷口。在他的解剖下，她鮮血淋漓，無處躲藏。
此刻的阮芷菡是如此的狼狽，雖然她明白嘉靖王所說的都是事實，卻想保住自己最後的尊嚴：“你憑什麽管我和皇上之間的事？若如你所說真得喜歡我，卻為何要娶了我最好的朋友？靖王爺，我知道你曆來伶牙俐齒，工於心計，你說薄嘉懿醉心權勢，反省一下你自己，你做這一切又都是為了什麽！”
說完，她憤然從地上站起來，轉身想走。
奈何在地上跪了太久，雙腿都麻木了，一點知覺也沒有。
阿元連忙“踢踢踏踏……”地跑過來，扶住了她的手臂，心疼地低語：“娘娘。”
阮芷菡閉上眼睛，感覺天旋地轉，低聲說：“回未央宮。”
李林武就連忙在前開路，幾人並肩迎著風雪向未央宮的方向走去。
雪越下越大，很快，飄落的雪花將幾人留下的腳印覆蓋，了無痕跡。唯有嘉靖王一人麵向巍峨的皇陵祠，皇陵祠黑黝黝一片，門前一棵槐樹淩亂的枝椏在風雪中搖晃。
皇陵祠中，供奉著魏朝曆代帝王的牌位。
嘉靖王的瞳孔驀然緊縮，垂落在邊側的手掌握緊，他在心中自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嗎？”在他問話落下的同時，祠堂前槐樹上的一枝樹枝“哢吧……”一聲斷了，仿佛在叱責他。
嘉靖王的身體急速顫抖了幾下，倏然從地上站起來。他身材削瘦卻高挑，望一眼身後的祠堂，轉身大踏步離開。
無論如何，他要打敗薄嘉懿！隻有他，才是天生的王者！
一夜風雪，在晨起時風清雲朗，把守城門的士兵剛換班完畢，忽見一隊軍隊來到城門口。
守城的將士剛走下城門，想詢問是哪裏帶的士兵。
忽見領頭的將士從馬上跌下，他懷中抱著一副黃金鎧甲，跪在地上，仰頭大哭：“皇上，臣將您帶回來了！”
話將落，滿城震動，士兵們皆跪在地，高呼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郭子然含淚撫摸著懷中染血的黃金鎧甲，淚如雨下。
紅字旗軍的主將帶回了皇上戰甲的消息立刻在朝堂中掀起了一陣狂風驟雨。
據郭子然的話，皇上帶兵行進到邊城時，夜遇叛軍埋伏。等到伏擊過後，平定叛亂，卻不見了皇上。他派兵尋找，發現皇上遭遇伏擊的不遠處是一處懸崖絕壁，當地人謂之曰：絕壁山。
絕壁山，山如其名，落石無音，空山鳥飛絕。崖壁上寸草不生。
郭子然率領眾將士尋了五日五夜，終於到達了絕壁山的崖底。在崖底除了看到累累白骨，就是皇上這一副黃金戰甲。
眾將士望甲默哀，猜測皇上的血肉怕是被野獸吃掉了，隻留下這一副黃金戰甲。
皇上殉國了！
此事在朝堂上傳開，眾臣悲慟，郭子然親手將染血的黃金戰甲送到了容太後手上，容太後白發人送黑發人，哭得不能自抑。
雖然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是歡喜多，還是悲傷多。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阮芷菡如五雷轟頂，根本不相信是真的。他臨去時，跨步跳上戰馬，黃金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眉宇間意氣風發的畫麵還在她腦海中回蕩。
她的心髒如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揪住，疼得不能呼吸。
不，她不相信這是真的。
暗夜中，他的眸光亮如星火，灼灼其華，將傳國玉璽交到她的手中，鄭重的囑咐：“阿芷，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他的麵容是那麽清晰，那麽朝氣，有氣吞山河的霸氣與一覽眾山的壯闊。
不，她不相信，他就這麽死了！
她在皇宮殿宇中奔跑，企圖早一點見到他。當她親眼看到容太後手捧著他出征時身上的黃金戰甲，那鐫刻著一朵菊花的戰甲。
曾記得他撫摸著鑄造完畢的黃金戰甲，眸眼含笑，對她說：“在心髒的位置鐫刻上一朵菊花，淩霜傲雪，不驕不屈。”
此刻，鐫刻在戰甲上的菊花染血，怒放盛開，卻再不見他淩厲霸氣的眼眸。
眾臣跪於地麵，高喊著：“娘娘節哀！娘娘節哀！”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用手撫摸著冰冷的黃金戰甲，淚珠從眼眶中滾落下來。感覺雙腳踩在雲端，沒有一點真實感。
容太後撇過頭去，用錦帕按著眼睛，淚濕了帕子。
“母後，他沒死，是不是？”她笑了一下，淚中帶笑，卻依舊那麽美：“他可能隻是覺得累了，想脫下戰甲，騎著馬肆意在天地間徜徉。過不了多久，他會回來的。他答應過我，等他回來，我將傳國玉璽交給他，他賜我良田，贈我百金。”
眾臣肅穆，眼看皇後又哭又笑，像一個瘋子。
容太後轉過臉來，冷聲說：“皇後，你冷靜一點，皇兒他死了，他不會再回來了！他殉國了！”
“不，他沒有！你們還沒有找到他的屍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本宮不相信他死了！”阮芷菡提高音調：“你們不過是帶回了一具鎧甲，本宮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