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杯中酒
酒樽淩亂，靡荼霏霏，薄嘉懿醉倒在桌上，發亂釵橫，手中還攥著一隻酒樽，嘴裏喃喃地說著：“你…阮…芷…菡…阮芷菡……”
月瑤抱著琵琶跪在地上，垂頭，水袖拂落在地，殿內搖晃的燈火在地麵上投下晦暗的浮光落影。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青衣的宮人腳步細碎地走上前，附耳在月瑤耳邊，低聲說：“瀾妃娘娘有事與你說。跟我來！”
“可是…皇上……”月瑤語氣遲疑，話還沒說完，那宮人就強行拉著她的胳膊走向殿外。
偏殿內，雍容華麗的瀾妃端然而坐，半張臉隱秘在搖晃的光影中，月瑤進殿行禮，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奴婢參見瀾妃娘娘！”
“抬起頭來！”瀾妃的語調清冷婉柔，卻帶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月瑤有些畏縮地抬起頭來，燭光中，她眉目梳朗，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生出幾分柔美婉約，令人喜愛。
“像，太像了！”瀾妃喃喃地說著，眼神中迸射出濃重的惡毒與厭惡。她的眼神讓月瑤忍不住輕纏，恐懼地垂下頭去。
猛然，瀾妃手掌握緊，尖長的指甲刺入手心，落下幾點血紅。許久，她輕聲說：“月瑤，你想不想成為皇上的宮妃？”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妄想！”月瑤連連驚恐地搖頭：“奴婢隻是司音宮中一個卑賤的歌女，不敢肖想！求娘娘放過月瑤！”
“蠢貨!”瀾妃怒罵了一聲，冷笑：“這宮中哪個女人不想成為皇上的女人！”
聞言，月瑤立刻噤聲，垂頭匍匐在地，再不敢看她一眼。
瀾妃向旁邊的錦鸞使個眼色，錦鸞會意，從內室端出來一個茶盤，上麵擺放著一個鑲金壁鏤的酒樽。錦鸞走到月瑤的麵前，瀾妃緩緩開口：“這酒樽裏盛著蠱毒，若是喝下，就必須終身忠於下蠱者，若有一日背叛，必穿腸破肚而死。月瑤隻要你喝下這杯酒，發誓一輩子忠於本宮，本宮就讓你當上宮妃！”
“啊？”月瑤有些茫然地抬頭，仿佛還沒聽清她的話。
瀾妃目光灼灼，滿含威脅意味：“你喝還是不喝？”
“真得可以當上宮妃嗎？”月瑤的腦海中不由出現帝王後妃富貴榮華的奢靡生活，整顆心蠢蠢欲動。
“隻要你發誓終於本宮，按本宮所說的去做，本宮保證你可以當上宮妃！”瀾妃的話如最誘人的蠱惑，引誘月瑤喝下毒酒，成為她可以驅逐終身的奴隸。
然而，被欲望燃燒了理智的月瑤揚手，一仰脖，將杯中酒盡數飲入了腹中。
第二日清晨，薄嘉懿從晨光微熹中醒來，宿醉的痛苦讓他渾身難受，整個人一點精神也沒有。他迷蒙著思緒坐在酒桌前，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樣。
早朝時間已誤，李林武上前，剛想開口對他說話，薄嘉懿卻一抬胳膊，問跪坐在地上的月瑤：“你是何人？”
月瑤連忙回答：“奴婢是司音宮中的歌女。”
李林武連忙說：“昨晚皇上喝醉了，命這歌女唱了一晚上的曲，說沒有您的命令不能停下來，後來您喝醉了，她不敢起來，在地上跪了一夜！”
“哦。”薄嘉懿撫著發脹的腦袋，卻感覺心口處空空如也，他漫無邊際地問了一句：“嘉靖王幹什麽去了？”
薄嘉懿時刻派人監視著嘉靖王的一舉一動。
“靖王爺他……”李林武遲疑著，欲言又止。
偏他這樣的態度最是吊人胃口，薄嘉懿立刻挑眉，露出帝王的威嚴：“他怎麽了？”
“靖王爺一大早就進未央宮去了！”李林武說完，立刻識時務地後退一步，以免皇上吃醋發瘋。
果然，薄嘉懿抓起桌子上的一個酒樽，狠狠擲在地上，酒醉撞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蹦跳著劃過月瑤的臉，她驚呼一聲，立刻用手捂住臉。
抬頭的瞬間，與阮芷菡有八分相像的容貌吸引了薄嘉懿的注意。他啞聲說：“抬起頭來！”
月瑤怯怯地抬頭，一張小臉楚楚動人，麵若芙蓉的嫣紅頰畔，一顰一笑間，猶如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薄嘉懿凝視著月瑤的臉，心潮湧動，又似怨懟，又似想念，兩人之間猶如隔著萬水千山，難以逾越。
當天早上，宮中開始盛傳一條爆炸性的消息：從不允許宮女幫自己更衣的皇上竟然主動命令一個名叫月瑤的宮女幫自己更衣。甚至有消息稱皇上已在更衣室中寵幸了她。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阮芷菡耳中，當時她正手拿針線，為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做一件豔紅的肚兜。消息一傳到耳中，她動作一滯，針尖刺入了手指。
“娘娘！”阿元在一旁大驚小怪，忙找紗布幫她止血。
她卻擺擺手，放下手中的針線，信步走上未央宮中的一處高台，眺望著皇宮中金碧輝煌的亭台樓閣，宮殿巍峨，她的心卻一片荒蕪，渾身發冷。
低頭，淚水迎著冷風流了下來，她用手抱緊自己瑟瑟發抖的身體，覺得這份無望的愛不知該如何繼續。
或許，她就不適合宮廷，驕傲如她，根本無法忍受與許多女人共同分享一份愛。腹中的胎兒再次踢動，阮芷菡清晰地感受到腹中孩兒的存在，她用手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心中，有傷心、有難過、更多的還是對孩子的愧疚與不知所措。
作為宮中皇上的新寵，月瑤自然受到了眾宮人的追捧。許多宮人上趕著來給她送禮，就怕哪一日她封了妃，到時候想送就沒了機會。
月瑤輕聲細語，將宮人們送來的禮物盡數推了回去，笑得如沐春風：“無功不受祿。我沒有替姐妹辦事，怎麽好拿你們的東西！”
於是，眾宮人便開始施展自己的馬屁功夫，不一會兒就將月瑤捧得飄飄欲仙。
恰在此時，阿元進來拿東西，聽到眾人對月瑤的吹捧，忍不住說了一句：“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先在這裏慶賀上了，小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