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長相思
“真是無法無天了！”瀾妃還沒看清楚，隻見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那隻彩羽鸚鵡就血濺當場，瞪著一雙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狀。
抬頭看，清太後已恢複雍容富貴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她剛剛手刃了心愛的寵物。
清太後眼皮也沒動一下，對旁邊的宮女說：“收拾一下。”
“是，太後！”宮女連忙垂首答應。
瀾妃又一次刷新了對清太後的認知，心想果然是個厲害人物，怪不得先帝在時，清太後能獨寵後宮那麽多年，雖未封後，地位卻尊容及至，其他嬪妃隻能望其項背。
不一會兒，宮女就將地上的鸚鵡屍體收拾幹淨了，語素端來一盆清水，服侍清太後淨手。
之後，情太後一邊用雪白棉絲帕擦手，一邊漫不經心地對瀾妃說：“聽說此時皇帝正在沐芳齋內喝悶酒呢？”
瀾妃來得急，還沒來得及打聽皇帝去幹什麽了，搖搖頭：“臣妾不知。”
“哀家這裏倒是有一瓶上好的竹葉青，不如讓語素給皇帝送去。”清太後麵無表情，語氣緩慢。
她的語調極舒緩，令人聞之愉悅，仿佛在聽一曲美妙的歌曲。
清太後這邊吩咐，那邊，語素已將竹葉青找了出來，用盤子端了過來。不能不說語素的行動能力也是極快的。
“喝酒得聽曲解解悶。不如連月瑤也一塊送過去。”清太後又漫不經心地說，隨後擺弄著自己修剪精致的長指甲。
瀾妃敏感地捕捉到清太後話語中“月瑤”兩個字，她有些詫異地抬頭。剛好，語素帶著一個身姿窈窕、風姿綽約的女子走了進來。
想必這女子就是清太後口中的月瑤了。
月瑤身穿淺粉色的衣裙，凸顯修長勻稱的身姿，那粉色極淡，已經接近白色，但是卻很嫵媚，就似少女臉頰上最自然卻最誘人的紅暈，裙裾上繡著潔白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束住不堪一握的纖細柳腰，烏黑的發髻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簡單卻不單調。
最令人詫異的是，月瑤眉宇間的神韻與阮芷菡有七分相像，連瀾妃都驚訝地倒抽了一口氣。
月瑤對幾人盈盈拜禮，語調清脆，如字字珠玉，琳琅清脆。
清太後點點頭，笑說：“聽說你琴藝高超，皇上煩悶，不如去彈曲給皇上解悶。”
“奴婢遵命！”月瑤斂袖，跟著語素出宮了。
清太後心中的如意算盤，瀾妃再清楚不過，宮中本就隻有她與阮芷菡兩位宮妃。若是再出來一位分幾杯羹，瀾妃心中不免有些氣悶。
清太後語氣語重心長：“偌大後宮，不會隻有你們兩人。與其進了別人，還不如是你安排到皇上身邊去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瀾妃立刻明白了清太後安排月瑤的用意。
沐芳齋。
薄嘉懿喝得酩酊大醉，但是心中煩悶，酒精隻能麻痹他的神智，卻麻痹不了他痛苦的內心。
“來人，拿酒來！”他趴在桌子上，爛醉如泥，卻還嚷嚷著要酒。
李林武在一旁小聲規勸：“皇上，您今天已經喝得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不用…不用你多嘴！”薄嘉懿語調含糊地說著，手中還揮舞著一個空空的酒瓶。
就在這時，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女手中端著一個碧綠嵌玉的瑪瑙盤款款走進來，盤子上放著一個琉璃扭花酒瓶，竹葉青的清香味道悠然飄來，勾得人垂涎欲滴。
薄嘉懿立刻睜開眼睛，迷蒙中，月瑤的容貌與阮芷菡交疊在一起，他不由伸出手，拉了拉月瑤的手臂，說：“阿芷，你來了！朕好想你。”
“皇上，奴婢名叫月瑤！”月瑤跪在地上，高高地將盤子舉起：“請皇上飲酒。”
“月瑤？月瑤？”薄嘉懿喃喃地說，瞳孔放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李林武眼見“妖女”出世，立刻心急如焚，著急地團團轉，剛欲大聲嗬斥月瑤，抬頭卻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語素女官，立刻心明眼亮：這家夥是清太後派來的！
在宮中，女官有品級，比他們這些太監要尊貴的多。自然，太監在女官麵前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他隻能匆忙給身後的小太監使個眼色，讓他趕快去給皇後娘娘通風報信，若是來不及了，皇上就“貞操”不保了！
這邊，月瑤已嬌滴滴地說：“皇上飲酒，不如奴婢唱一曲給皇上飲酒助興！”
薄嘉懿早喝暈了，暈乎乎地點頭，不一會兒，月瑤換了一套銀白色衫裙，懷抱琵琶，款款而來。
隻見她玉手輕挑銀弦，雙手在琵琶上撥動著，聲音宛然動聽，有節奏、宛如天籟之音，她檀口輕開，嘴裏唱著詞：“長相思 ，長幾個夜晚；長相思 ，不如常相伴 ；長相思 ，長不過天長 ；長相思 ， 太長心不安。 ”
那語調弦弦切切，好似珠落玉盤，月瑤的一雙眼眸，如同輕煙秋水，眼波流轉，蕩漾著無限風情。
一曲終了，她端然而坐，神情與阮芷菡有八分相似，隻是眼眸中缺少了她目光中的淩厲，多了幾抹柔媚。
“這曲子，叫什麽？”薄嘉懿愣愣地問。
月瑤立刻跪地回說：“回皇上，這曲子名叫《長相思》。”
“長相思，長相思。”薄嘉懿喃喃地重複著，隨後他開口說：“你再唱幾遍，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停下來。”
“是！”月瑤答應著，重新輕挑慢撚，唱了起來。
窗外，大雪紛飛，阮芷菡站在沐芳齋的門口，聽著門內流瀉而出的音調：“長相思，長相思……”她抬頭，仰望著漫天風雪，感覺雪花飛落到自己的脖子裏，瞬間融化，變幻成點點清寒，那寒冷，徹入骨髓。
“長相思，長相思……”她喃喃地重複著，很快，一滴眼淚從眼中滾落出來，凝結在冰天雪地的空氣裏。
屋內，語調聲漸歇，一切歸於平靜，唯有雪花簌簌飄落的聲音，清晰地落在她的耳裏，融化在她的心間，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