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不願正視的敵人
次日清晨。
阮芷菡在一片晨光微熹中醒來，她愛賴床，蜷縮在綿軟的被褥中，聽殿外的宮女窸窸窣窣走動。
阿元掀開簾帳探進頭來，一張圓臉頗帶喜感：“娘娘還不起嗎？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她卷翹的睫毛微微抖動，咬著嘴唇低聲問：“皇上呢？”
聞言，阿元笑嘻嘻地說：“皇上一早就去上朝了，走之前還特意囑咐奴婢不要打擾娘娘。說是您想吃什麽就去吩咐禦膳房。”
阮芷菡嘟噥了一句：“就知道吃，一頭豬！”說完，便又撇過頭去，窩進了被子裏。
阿元做個鬼臉：“娘娘隻管心裏高興吧！當誰不知道你們倆這是撒狗糧呢！”
“鬼丫頭！”阮芷菡佯裝惱怒地罵她。
阿元卻一溜煙兒跑得沒了蹤跡。
一大早，容太後就親自趕來清心殿，截住了剛散朝的薄嘉懿。
李長壽手裏端著一個燙金纏花的盤子，上麵擺放著幾碟幹果與糕點。
容太後端得親和，情深意切地看著薄嘉懿，語調帶著心疼：“聽說皇兒日日為了嶺南發洪水的事憂心？母後唯恐你吃不好、睡不好，特地下廚做了幾樣你愛吃的糕點。”
李長壽連忙把手中的盤子端上來，在薄嘉懿麵前顯擺一番。
薄嘉懿眉眼帶笑，隻是笑容卻不達眼底，帶著幾絲冷峻，他伸手從盤子裏撿起一塊鬆子糕，挑眉：“辜負母後一片愛心，可惜皇兒最討厭吃鬆子。”
當著眾大臣的麵，薄嘉懿這舉動明顯是駁了容太後的麵子，她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許久，才訕訕地說：“你小時候不是最愛吃鬆子糕嗎？”
“母後恐怕記錯了，喜歡吃鬆子糕的是元崇。”薄嘉懿麵色不變。
薄嘉懿此話一出，眾臣皆驚，元崇是容太後的親生骨肉，奈何容太後作死，非要稱霸後宮，結果以元崇之命涉險，導致元崇小小年紀就死了。此後，元崇就變成了後宮中的忌諱，若是誰在容太後麵前提起來，殺無赦！
滿屋眾臣頓感氣氛降到冰點，滿屋冷嗖嗖。
果然，容太後麵目一窒，死死地瞪著薄嘉懿，素手將帕子攥緊，手背上青筋暴露，不過，須臾，她竟是婉轉一笑：“瞧哀家這記性！到底是老了！”
隨後，容太後不再繞彎子，開門見山：“皇上，瀾若已身懷龍種入主鳳寰宮，身份卻不明不白。如今，後宮空蕩，不如在你與皇後大婚之即，趁機多選幾名德才兼備、賢良淑德的女子進宮，也好幫皇室開枝散葉，福澤綿延。”
薄嘉懿似笑非笑，他臉上那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令人不由後頸兒發涼。
容太後踩著這個點來，下麵一眾朝臣皆被她收買。
兵部侍郎曹元濱一步上前：“皇上，微臣覺得容太後之言非常有理。皇室興旺乃是國家之興、萬民之興，後宮之盈乃是今古常理，擇選德才兼備之女，充盈後宮，乃是皇室之福、萬民之福！”
曹元濱的話得到了眾人的齊聲讚同，許多朝臣紛紛上前進諫。
眾臣一片歡呼進諫聲中，薄嘉懿冷眼相對，許久，他嗤笑了一聲，下旨：“李林武，擬旨敕封楚雲音為雲貴妃，入主華羽宮。長孫瀾若為瀾妃，入主鳳寰宮。”
薄嘉懿此話一出，容太後立刻露出反對的嘴臉，臉色也變得凝重嚴肅：“皇上，長孫瀾若身懷龍種，理應位居貴妃。楚雲音不過初初進宮，敕封貴妃，以何服人？貴妃身份尊貴，雖不及皇後之德，亦是後宮眾妃之榜樣，楚雲音年齡尚小，論資曆論排位皆不及長孫瀾若……”
容太後話還沒說完，薄嘉懿就煩躁地掀袍子站起來，皺眉冷聲說：“太後，後宮之事乃是朕的家事，封誰當貴妃誰當美人是朕的自由！若是太後連這事也要管就是皇兒的不是了，不如母後遷居清華宮，也好頤養天年！”
一聽清華宮三個字，容太後的臉白了一下，狠狠咬了一口嘴唇，氣得拂袖而去。
清華宮乃是位於茅山的一座廢棄宮殿，居住得都是曆代鬱鬱不得誌的太後。一旦被送到清華宮，意味著被軟禁了起來。
西翠宮。
楚雲音剛接到冊封聖旨就匆匆忙忙進了宮，她撲到清太後的懷中，仰頭，眉眼笑如月牙：“皇姑姑，皇上封我做貴妃啦！”
清太後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消息，她揉了揉楚雲音鬢角的散發，笑說：“你看你，以後就是尊貴的貴妃了，怎麽還莽莽撞撞的？”
楚雲音清澈的眼眸間蕩漾著歡喜與愉快，一絲迷惘從中一閃而過：“姑姑，皇上會喜歡我嗎？”她有些局促地絞著手指。
清太後的眼神中掠過一抹陰毒與森冷：“雲兒，你記住在這後宮中沒什麽比皇帝的寵愛更重要了！你要不擇手段地得到皇帝的寵愛！不是你踏著別人的屍骨走上去就是別人踏著你的屍骨走上去！”
“皇姑姑……”楚雲音的語調中不由流露出一絲膽怯，想到不久前遭到長孫瀾若的陷害，她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可是……”
“你知道皇上為什麽封你做貴妃，而封長孫瀾若做瀾妃嗎？僅僅差一個字，那可是天壤之別啊！”清太後苦口婆心。
“為什麽？”心思單純的楚雲音卻從不思考其後隱藏的引申義。
“皇上是想故意激起長孫瀾若對你的嫉妒之心呢！他好坐山觀虎鬥！雲兒，你可千萬要穩住，無論長孫瀾若手段多卑劣，隻當不知道就行了！皇上可不喜歡爭強好勝的女人，他隻喜歡你這樣單純善良的女子。”清太後看出楚雲音對薄嘉懿一見鍾情，故意引誘她。
“真得嗎？”聞言，楚雲音喜不自勝：“皇上真會喜歡我嗎？”
清太後點點頭：“隻要你不要學著像長孫瀾若那樣勾心鬥角，皇上一定會喜歡你的！”
“皇姑姑，我聽說皇上很喜歡皇後啊！”她不安地拉了拉清太後的衣角：“皇後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聞言，清太後睫毛扇動，許久，才淡淡地說：“皇後，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然而，往往最不願正視的敵人卻是最厲害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