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躺下
他轉悠了半天，實在是沒有地方可去了，最後，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爹可以投奔。這麽一想，仿佛又找到了生活的方向，轉身，踉蹌著奔向老李家。
老李家的堂屋裏，老實頭還在吧嗒著煙鍋兒，滿是皺紋的臉，被煙霧籠罩著，看起來有點飄渺的感覺。正抽的愜意，看他進來了，樂嗬嗬地招手，“三兒，回來了呢。”
這親切的問話，聽的李長河眼淚直流。他突然間好想象小時候那樣，被人欺負了，趴在爹的懷裏，被他輕輕安撫。全在跨出去後，看清楚了老實頭滿頭的白發時，他緊急刹住了腳步。厚唇蠕動了半響，才輕輕吐出。
“爹，我，我沒家了……”
老實頭手一哆嗦，猛然抬頭，“咋的了？啥叫沒……沒家了？”這日子才消停了一下，怎麽又來事兒了。
他老眼瞪著他，看著這個惶然無助的兒子，內心隻覺得拔涼拔涼的，“三兒，你慢慢說。”
李老三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落，抹著淚，一屁股跌在老實頭麵前的椅子上，“媳婦……她今天……她今天跟我和離了，爹，我沒家了，從現在起，我沒家了呀。”
“你……”老實頭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他好半響，最後急的在屋裏團團轉，“你怎麽就這麽糊塗啊。你說你咋把日子過成這樣了呢？唉呀，你真的是……咋這麽沒用啊。那啥，她給你補償沒？”
李長河聽的瞳孔緊縮，為什麽爹不關心他沒家了，隻關心他的補償？他有些難過地搖頭“沒，沒有。我沒好意思要，畢竟，孩子娘跟了我這麽些年，最後卻落得一身的病，我，我哪還敢跟她說要補償的事兒啊。”
老實頭更是瞪眼了，“不好意思？你，唉呀，我李老實怎麽就生了你這樣一個糊塗兒子呢？行，沒補償，那幾個孩子呢？跟誰了？我可告訴你，大娃和麽娃，可是咱們李家的種。尤其是大娃，他現在可是能幹活的了，你不能把人給了她馬桃花。”
“爹，沒，沒用了。他們……不跟我。”
“你……”
老實頭指著他都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最後氣的猛拍大腿嚷起來，“你啊，你怎麽這麽糊塗啊。這老來無子你指著啥過日子。”
“我，我也不想啊。爹，我現在咋辦？孤獨一個人活著？要不，我回來給你養老送終吧。我掙錢養你們，跟著你們一起對付著過日子算了。”
老實頭的眼轉了轉，“咳三兒啊，你聽爹說。這個，你不能這麽幹。得回去哄好你那吐血媳婦兒。桃花兒吧，這人心眼兒軟，你隻要哄哄她，日子還是能過好的。”
“可是爹，我現在住哪裏啊？”
老實頭氣的瞪眼，真想用煙鍋頭砸了這個兒子。但最後，還是憋氣，“你當然還是住離她們近一點的地方啊。隻有這樣，你才能跟她們和好，那啥，爹是為你著想啊。趕緊回去吧，想想怎麽把人哄好了。和離了……你得著啥好處？”
李長河垂頭，爹怎麽一直在關心自己得著啥好處！
但老實的他，還是如實把和離書掏了出來。
“還好，還有幾畝地。”
看著這幾畝地又還給李長河了，老實頭暗自鬆了口氣。
“兒啊，你還有幾畝地，這些，要不爹幫你保管著地契？”
老實頭的眼神明暗不明。
這樣的他，卻看的李長河內心一咯噔，他擺手，“不，不了，爹，我聽你的，這就回去哄好媳婦去。”
“那也行，你趕緊去吧。”老實頭黑了臉，明顯的有些不悅。
李長河也不敢再看他，逃一樣的逃了出來。
“唉呀，你到是跑慢點兒啊，這撞的我喲。”
老許氏和李賢鳳也正好回來，被李老三這樣一衝，撞的當場就呲牙咧嘴。李老實訥訥地站在那兒，“娘，對，對不起，我沒看到你。”看他這樣，老許氏沒好氣地就一頓罵。
“好你個李老三啊，你還有臉回來。婆娘都不要你了，你還擱這兒來顯啥臉。都跟你說了要銀子才離，你到是好，一點錢都不要就出來了，我呸，老娘怎麽生了你這樣一個蠢貨。跟我滾遠一點，看著就惡心。”
“娘……”李長河苦著臉想說點啥。
但老許氏眼睛一瞪，操起一邊的掃帚就往他身上招呼。
“滾，老娘說的話你都不聽，還擱我麵前苦著臉，眼瞅著就來氣，你離我遠點兒。沒錢別上門來看老娘，要有錢有肉的來看看我，老娘心氣也順一點。我呸，還當你是個孝順懂事的，到了關鍵時刻，比誰都逆判不孝。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兒子了，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我呸，什麽玩藝兒啊，看著你這馬臉拉著我就惡心。”
被轟出門，看著咣地撞上的大門，李長河突然間覺得，自己好象……真的錯過了太多。
他孝順的爹娘，真的……是對的麽？
這邊越是這樣，他便越發想到了當初媳婦的好。
越是對比，這心，便一陣一陣的悶痛。
“媳婦……”
李長河痛苦地叫出一聲，便失神離開了李家。
不久後，河邊，從出了月子後，五丫瘦了一大圈。
好在，有李七巧送的那些糧食和肉，她和孩子沒餓死。這一點，她很清楚自己承了誰的情。
用手捶打著衣服，五丫象是要發泄些什麽。不遠處，還傳來一些閑話。
“唉，你們聽說了麽，那個李長河和馬桃花居然也和離了呢。唉呀，你說這李家是不是風水不行啊，咋從小到老的，都在鬧和離呢？”
“不會吧，馬桃花這麽大年紀的人了，怎麽會鬧著和離呢？莫不是聽錯了吧？”
五丫捶打的手，也輕了些，她蹙眉，往這些說閑話的人靠近了一點。
“嗨，哪會搞錯啊。我家那口子，不是在有根那兒試工成功了麽。這幾天啊，都在有根那邊兒挖池塘呢。然後不小心，便看見李老三沒精打采的。
倆人拉著說了會兒話，李長河親自對我家那口子說的，他婆娘跟他和離了，娃們也跟著婆娘一個人住了呢。”
“唉呀，這可不得了啊，看不出來，馬桃花這麽一把年紀的人，還有病在身，居然豁的出這樣的心啊。”
“我看她這是在做啊，這麽大歲數了，還和離個屁。跟著李長河，好歹說還能編織勉強糊口吧。現在可好，男人不要了，自己帶著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以後可咋過？”
“就是就是！”
“我看不見得，不定啊，人家馬桃花這回還和離好了呢。就李長河那樣的泥巴性子。隻要牽扯到老實頭倆口子，他那心就偏到沒譜兒。我看馬桃花也是容忍不了他這樣做，才離的吧。人家幾個孩子雖然半大不小的，可我看都挺能幹的。尤其是三朵兒和，更是拜師一語老神仙。一語堂啊，那可是據說相個麵，都上百兩銀的地方。就衝一語老神仙在這兒擺攤的時間，怕是收入也不少了吧，這些個收入，能少的了馬桃花的？”
說這話的，是村裏的鐵牛嫂子。
她平素跟馬桃花還是談的來，這會兒聽說她和離了，內心反倒替她高興來著。
“唉呀，鐵牛家的啊，聽你這樣說來，好象是這樣的。你不提三朵兒，我都忘記了。俺們遠房的親戚，就有五戶人去算命了。光是算命就是五十兩，還有請符之類的，又花了幾十兩，這算起來，不也有差不多小一百兩了。乖乖啊，一百兩啊……這得種多少的莊稼才能換來？”
洗衣服的一群婆娘們，集體啞巴了。
有那心裏冒酸的，便不甘地接話，“要我說吧，那李老三就是個大傻缺。明知道丫頭都有錢途了，還非得答應和離。幾個娃都跟著馬桃花，以後他沒人養才送終就算了，關鍵，以後三朵兒的錢，他也沒份了，唉，真不是一般的虧啊。傻缺到家的人，也就他李長河了。”
“要我說，你們這麽瞎操心李長河做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當這事兒就這樣和離就了事？那幾個娃不是他李長河的種？想想吧，若是李長河沒個著落了，那幾個娃能不管不顧？你們啊，真是眼皮子淺的。他們老李家的事兒，又不是一天二天是這樣的。
你們瞅瞅現在的老實頭倆口子，哪怕是分家了，那會兒不也同樣上李長河家裏要了幾回吃的麽。我都撞見過老許氏帶著萬氏，一起去他們家打秋風，找吃的。還拎了好幾回擱家裏去呢，那不也一樣的是分了家的？”
這話頭一提，大家夥兒更來勁了。
“唉呀，這事兒我知道啊。上一次老許氏去找李長河要吃的糧食啥的，好象還和馬桃花鬧了一場。當時把馬桃花推翻在地，萬氏還打了她幾個，這才把東西拎走了。估摸著，這事兒馬桃花也沒提。要不啊，以我看他們家那幾個小的，肯定得鬧騰出去。”
聽到這兒，五丫再聽不下去。
默默把衣服洗了後，便端著回家。
才入屋，便看見馬大拐子正陰沉地盯著自己。從前段時間開始，馬大拐子看見她，又變的凶殘狠厲起來。
虐待她可以悶著不吭聲，可是小囡囡……
心疼地看著被馬大拐子用一隻腿壓著的小囡囡，可憐的孩子，這會兒被憋的麵色發紫，小手小腿兒不斷地蹬踢。再這樣下去，小囡囡……
五丫快速地放下盆子，迅速解開自己的衣服，直直過去，躺在馬大拐子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