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黑色的夜晚，帶著微微的涼意。


  穆天成的家，這個時候還不是市中心，隻有稀稀拉拉幾棟房子。外麵也沒有多少路燈，黑漆漆的門外好像有一隻擇人而噬的怪獸。


  小穆瀟瀟有些懼意的抖了抖小小的身子有些恐懼，可是看著身後手持竹條的穆天成追了出來，猙獰的神色讓她知道，如果被他抓住了下場會有多麽的淒慘。


  一咬牙，小穆瀟瀟衝進茫茫夜色之中。


  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經可以看到遠處喧嘩的大街了，本就一整天沒有吃飯的小穆瀟瀟已經沒有力氣了。


  本來這麽遠的距離，對她來說就很吃力，更何況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隻是對穆天成和疼痛的害怕支撐她跑了那麽久而已。


  她有些茫然。臨時跑出來，她根本不知道可以去哪裏。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冷不防被撞了一下，手腳酸軟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頭暈眼花。


  “喂，你沒事吧？我隻是輕輕的撞了你一下，你不要裝死想訛錢啊，小爺可不是被嚇大的。”撞了他的少年，登時急了起來。往後麵退了好幾步。身後的背包一甩一甩的，裏麵嘩啦啦的響，也不知道是些什麽東西。


  小穆瀟瀟抬起頭來，眼前的少年，唇紅齒白，眉眼俊秀得好像年畫上的娃娃。也就八九歲的樣子，虛張聲勢的嚷嚷道。


  “噗嗤”大穆瀟瀟一下子笑出聲來，她知道這是誰了。很難想象長大以後溫柔體貼的大眾情人小時候會是這樣滿口自稱“小爺”的德行。變化太大了。


  眼前的“小爺”跟小穆瀟瀟並不認識。


  “你才訛人，你全家都訛人。”餓的頭昏眼花的小穆瀟瀟難得的張牙舞爪了一次。軟軟糯糯的童音，好像羽毛一樣輕輕拂過少年的心。他登時一點火氣都沒有了。


  看著眼前精致的小姑娘。被她臉上長長的血痕嚇了一跳。


  “喂，你臉上怎麽了？可不是我弄的，不許賴我”少年一邊說，一邊想去觸碰那道傷口又不敢，怕把她弄疼了。眼睛裏帶著純真的同情，這麽長的傷口，還出血了，肯定好疼。


  小穆瀟瀟不理他，他眼裏的同情讓她很不爽，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路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少年索性一屁股坐到她旁邊，用手戳了戳她的手臂，軟軟嫩嫩的，好像棉花糖呀。想起棉花糖，少年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隨即又覺得太過丟臉，故意問穆瀟瀟：“喂，你叫什麽？我叫顧淮珂，我家就住在那前麵，你呢？”


  “你吵死了……”小穆瀟瀟不耐煩的說道。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塵，準備走人。


  一年多時間，在穆天成變態的折磨下，她早就褪去了天真活潑，對所有的人，有些冷漠和懷疑了。


  那個少年，也就是小時候的顧淮珂急忙也跳了起來，“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沒有禮貌？我又沒有撞到你，隻是問問你叫什麽名字而已？不說就算了，還說我吵死了？我看你才是沒有禮貌的小孩。”


  或許是碰到了同齡人，或許是小顧淮珂直白而又純真的反應讓她放下了戒心，小穆瀟瀟終於有了一點屬於孩子的反應。翻了翻白眼，毫不客氣的反駁，“我又不認識你，你撞了我都還沒有跟我說對不起，我幹嘛要對你有禮貌？”


  話音未落，她的肚子傳來一陣“咕咕”的聲音。白嫩的臉登時漲紅了起來。轉身就準備走。


  “哈哈哈……”小顧淮珂毫不客氣的大笑出聲。小穆瀟瀟更是連耳朵根都紅了起來。


  跺跺腳就走了。


  小顧淮珂差點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發現麵前的小姑娘已經走得老遠了。連忙追了上去。


  想起他剛才笑得猖狂的樣子，小穆瀟瀟恨得牙癢癢，臉上更是羞愧，惡狠狠的說道。“你走開，老跟著我幹嘛？”


  “我……我不笑你了。”小顧淮珂一邊說一邊強忍著笑意。殊不知對麵的小穆瀟瀟，如果有力氣的話，絕對會直接狠狠的給他一拳。


  “你也是偷偷跑出來的對不對？我也是。大人們太煩了，總是說為了我們好，非要我們學這學那的，也不管我們喜不喜歡。還逼著我們吃一堆不喜歡吃的東西，說什麽是為了身體好，可是他們自己就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小顧淮珂絮絮叨叨的說，就好像一個小老太婆似的一直跟在小穆瀟瀟的身後。


  空中的大穆瀟瀟簡直要笑抽了。早就習慣了顧淮珂長大後的樣子，陡然看到小時候的他一副話嘮的樣子，她真的好不習慣，這孩子小時候太有愛了。


  地上的兩個人，根本就不知道頭頂飄著一個不是人的在上麵被他們雷得外焦裏嫩。


  “你閉嘴！”忍無可忍的小穆瀟瀟怒斥了，然後餓得有氣無力的她，聲音小的可憐。


  “你也餓了對不對？其實我也好餓，現在就算我媽做的全都是我不喜歡吃的菜，我想我都可以吃一大碗……”小顧淮珂選擇性的無視她的怒吼。突然好似想起什麽，“我知道哪裏有吃的，你跟我來。”


  不等小穆瀟瀟說些什麽，拉起她就跑，小穆瀟瀟掙脫不開，隻好跟著他跑。


  小穆瀟瀟愕然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覺得世界有些玄幻起來。


  小顧淮珂竟然帶著她大搖大擺的去公園偷金魚！公園裏晚上本來就沒有人，隻是守夜的保安偶爾會經過，小顧淮珂帶著她到公園的水池裏，把裏麵遊的正歡的錦鯉足足撈了四五條起來。


  小心翼翼的他們，又悄悄的溜出公園。


  小穆瀟瀟抱著魚，小顧淮珂偷偷從路邊的樹下撿了好多木枝，來到路邊一個草坪上。


  “這魚怎麽弄？你會不會？”始終有點不放心的小穆瀟瀟問道。


  “你真笨，這麽笨還從家裏跑出來，你也不怕餓死自己？小爺我可是做了完全的準備，早就研究了怎麽在野外生存了，工具都帶齊全了。”小顧淮珂得意的炫耀，那洋洋得意的樣子，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小穆瀟瀟淡定的看著他炫耀，一個表情都懶得給他。


  沒一會兒，炫耀的孩子麵色漆黑的看著眼前的樹枝，一臉挫敗。悄悄的瞄了瞄對麵的女孩子，又一臉凶光的看著那堆冒煙的樹枝。


  “我來吧！”白白的小手伸出來，小男孩猶豫了一會，把手上的火機遞給她，滿臉的不服氣。


  小女孩兒用打火機先點燃了一對樹葉，才把小一點兒的樹枝放上去燒。等小樹枝燒著了，才放大樹枝，火很快就燃起來了。


  小顧淮珂臉上露出佩服的表情，心悅誠服。


  火很快就架了起來，兩個小孩根本就沒有做過飯，不知道要先刮魚鱗，也不知道要破開魚肚子清理內髒，就那樣烤了起來。


  還好小顧淮珂早就做好了流浪的準備，包包裏竟然帶了不少調料。兩個人也分不清是什麽調料，每個都往上麵撒了一點。


  終於等到魚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兩個人一個人分了兩條魚，就開始吃起來。


  “好吃麽？”小顧淮珂皺了皺眉問對麵的的小穆瀟瀟。


  “不好吃。”小穆瀟瀟回答。


  “不好吃你好吃的那麽香？”小顧淮珂一臉鄙視的表情。


  “你不也一樣？”小穆瀟瀟口齒不清的反問，滿嘴都塞滿了魚肉。


  餓狠了的兩個人，很快就消滅了各自的魚。


  吃飽的兩個人，終於不再抬杠了，並排著躺在草地上，小穆瀟瀟也友善了許多。


  “我不喜歡家裏有人管著我跑出來的，做了充足的準備，準備流浪歌一年半載的再回去，他們肯定就不敢勉強我了，你呢？對了，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小顧淮珂問道，他很好奇小穆瀟瀟為什麽一個小女孩半夜一個人在外麵，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一樣準備離家出走？

  小穆瀟瀟看著漫天的星鬥，據說，逝去的親人，會化成最亮的那顆星星，守護離世前最愛的人。這麽多的星星，哪一顆是爸爸？哪一顆是媽媽？他們會不會一直在天上看著自己？她眼睛漲漲的，亮晶晶的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


  天上的大穆瀟瀟順著她的眼光看，亦看到了漫天星辰，同樣想起那個傳說，此時的她，想的卻是，她到底算是活著還是死了？為什麽一直這樣飄蕩？她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小艾溪正在做手術，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眼眶也隱隱有些酸澀起來。


  “我爸比媽咪都不在了。”小穆瀟瀟突然聲音低低的說道，平淡得好像述說別人的事情。隻是眼中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他們一起出車禍去世了。”


  “什麽？”小顧淮珂差點跳起來，語氣中充滿不可置信。


  小穆瀟瀟又重複了一遍。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很想有個人能聽她說話，她就算再堅強，也隻是個孩子。這一年多的遭遇，她不知道跟誰說，也不敢跟別人說。她怕，她怕穆天成知道了會變本加厲的折磨她。


  可是今天晚上，麵對著跟她差不多大的小顧淮珂，或許是兩個人一起算是共患難吧，她突然不想把一切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