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雨晴，雨晴，你為什麽你要離開我？楚暮雲那個小白臉，到底哪裏好了？你寧願跟他走，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們一起五年的感情，難道還比不上你跟那個小白臉五個月的時間深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為什麽？”酒精的刺激下，穆天成斯文俊秀的臉龐，扭曲猙獰的對著天空大吼大叫起來。


  “啪”的一聲，手上的酒杯，被摔得粉碎。


  失控的穆天成，一把拿起桌上的酒瓶，對著瓶口又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酒：“林雨晴，楚暮雲，你們這對狗男女，我一定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你們的！別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我要你們看著你們的女兒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讓你們死也不得安寧。哈哈哈哈……”狀若瘋狂的穆天成，瘋魔一樣的大聲笑道，繼而又淚流滿麵：“雨晴，我那麽愛你，不要離開我……你看，我把你的女兒帶來陪我了，就像你陪著我一樣……”


  看著又哭又笑的穆天成，穆瀟瀟縱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卻無法認同他的做法。更何況，他已經毀了自己的一生，就算是已經補償了媽媽當初離開他的事情，可是他為什麽要讓仇恨一直延續下去？

  想起穆天成對艾溪所做的一切，讓穆瀟瀟對他僅有的一絲同情，也煙消雲散。


  難怪總有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真正的愛，是兩情相悅，是包容，是關懷，更是成全。


  相愛的人，心靈彼此契合，願意為了對方更快樂默默的奉獻。


  愛情並不是一味地束縛，彼此尊重對方的選擇。


  在能愛的時候，好好珍惜對方；


  在不能愛對方的時候，放手成全對方。


  現在的穆瀟瀟，還模糊的記得，那個時候的爸爸媽媽，永遠都會用最溫柔、最體貼的心思，為彼此營造最幸福的生活。


  穆天成口口聲聲愛著媽媽，可是，他做了什麽？他隻是嫉恨媽媽的離開，帶著年幼的自己進行著以愛為名的報複。


  這就是他所謂的愛，真是可悲。


  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愛的含義，他所理解的愛，隻是簡單粗暴的想要占有而已。


  夜靜悄悄的過去了，穆瀟瀟還在空中飄蕩，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回去，隻能被迫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床沿睡了一晚上的小穆瀟瀟，是被穆天成粗魯的搖醒的。肉呼呼的小手一邊揉著朦朧的睡眼，一邊習慣的撒嬌：“媽咪，瀟瀟還想要再睡一會……”隻是話音未落，看到的是穆天成那張對她而言還是陌生的臉，臉色閃過驚慌，昨天發生的一切，也重新記起來。


  穆天成麵色陰沉的叱喝，叫她起來。


  經過昨天的事，再加上他可怕的表情，小穆瀟瀟根本就不敢違背他的話。小心翼翼的起來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踹一口。


  穆天成看著這樣的她，麵上帶著深深的輕蔑，忘了眼前的小女孩兒才六歲。


  恨恨的拉過眼前的女孩兒，粗暴的幫她梳著頭發。卻怎麽都梳不好，煩躁的狠狠用梳子敲她的頭。


  大一號的穆瀟瀟在一邊看著就覺得頭皮發麻，她還記得那次，她的頭皮，疼了整整一個星期。


  小一號的穆瀟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還是太小了，曆經了這麽多事情雖然讓她知道忍耐，這是頭上這麽脆弱的地方，被穆天成大力的敲打，已經達到了極限了。恐懼、疼痛讓她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穆天成狠狠的拽著她的頭發，罵道：“哭什麽哭？不準哭！”


  小穆瀟瀟哭的更大聲了。


  “小穆小穆，你家裏怎麽有孩子在哭呀？”穆天成正準備給小穆瀟瀟一巴掌的時候，冷不丁有人站在院子裏叫他。恨恨的收起揚起的大手，陰狠的對小穆瀟瀟小聲警告：“不許告訴別人我打你的事情，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你。”


  小穆瀟瀟的眼睛裏驚恐的看著他，眼睫毛上一片濕意，抽抽噎噎的點頭。


  穆天成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才出去開門。


  “是蘇姐啊？”穆天成露出一貫溫文爾雅的笑容，讓人忍不住就產生好感。


  “是啊，剛才好像聽到你家有小孩子哭，誰家的孩子呀？”年輕時候的蘇阿姨，麵容清秀，眉毛彎彎的，嘴角微微上翹，好像永遠都那麽和藹可親。人家說相由心生，蘇阿姨也從來都是這麽親切。在旁邊看著的大穆瀟瀟，看著年輕的蘇阿姨，暗暗感謝她。


  狀似匆匆跑出來的穆天成，手裏還拿著梳子。聽到她這麽問，一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恩，我前女友跟他老公兩個人，前兩天一起遇到車禍，都不在了。他們的女兒今年才六歲，突然遇到這種事情，家裏又沒什麽親戚了。本來要被送到孤兒院去了，我看這孩子也是可憐，就領養過來了。畢竟我跟她媽媽，也曾經在一起過，也算半個親人了。剛剛跟她紮頭發，我一個大男人哪會這個？笨手笨腳的可能扯疼了她。”


  大穆瀟瀟，嘴角忍不住露出譏諷的笑容。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過，恐怕他也會被他這一番情深意切的話感動吧。


  果然心善的蘇阿姨立刻就被他的一番說辭，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也對裏麵小小的穆瀟瀟，產生了同情。“難為你這麽念舊情，小孩子經曆這種事，哭鬧是難免的。”


  自告奮勇的蘇阿姨表示以後小穆瀟瀟的頭發就交給她了。


  蘇阿姨跟著穆天成來到他刻意布置的房間，蘇阿姨一眼就看到床邊怯生生的小穆瀟瀟。粉粉嫩嫩的小娃兒，一下子就俘虜了她的心。想到她遭遇的事情，心都化了，跑過去摟著她輕輕的幫她擦了擦眼淚。


  “可憐的孩子！”忍不住也紅了眼眶。小穆瀟瀟手足無措的站著，連哭泣都忘記了。但她能感覺到蘇阿姨傳來的善意。小孩子的感覺，雖然簡單，但是也很敏銳。那是不同於穆天成的偽善。是真的在心疼她。


  小穆瀟瀟這是從父母去世之後第一次感受到母親般的溫暖，癟了癟嘴巴，看到旁邊站著的穆天成，想哭又不敢哭。


  蘇阿姨沒有看到小穆瀟瀟的神色，卻看到穆天成把房間布置得這麽夢幻，大讚他有心了。


  大一號的穆瀟瀟，已經知道自己無法幹預發生中的任何事情，底下的人也聽不見她說的任何話，卻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卑鄙。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大一號的穆瀟瀟就這樣，一直看著。


  看到穆天成每天把小小的穆瀟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有小女孩希望擁有的東西，他都買給她，甚至別的小女生沒有的，也都買給她。每次帶她出去，所有的人看到她可愛的樣子，總是忍不住要逗逗她，然後都會交口稱讚穆天成是重情之人，連對前女友的孩子都像對待親生孩子一樣。穆天成總是一副含蓄的憨厚模樣。


  漸漸長大的小穆瀟瀟，碰到這種時候，總是低下頭沉默不語。大家都以為她是怕生，卻從來沒有人看到她嘴角苦澀的諷刺。


  大一號的穆瀟瀟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心裏的不忿和仇恨。


  像親生孩子麽？是，物質生活上，穆天成從來都不會虧待自己，但恐怕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個傷疤，又有多少地方連傷疤都看不見，卻輕輕的碰一下都都疼的鑽心？

  在外麵溫文爾雅中帶著憨厚的穆天成，一回到家，就再也不許她出門。回到家的穆天成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但凡她在外麵表現出一點點不好，對她非打即罵。


  為了怕別人看出來，專門挑那些能被衣服遮蓋住的地方，還有的位置根本就看不見傷口。


  甚至有時候，穆天成心情不好，也會拿她出氣。更多的時候，會不讓她吃飯，卻在她麵前吃的津津有味，看著她餓得頭暈眼花卻不敢開口的樣子，他就會心情變好。


  每一次發泄過後，他就會惡狠狠的警告小穆瀟瀟，不許把家裏的事情跟別人說，不然他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穆瀟瀟一天天變得沉默。可是她那麽小，沒有任何辦法，隻能默默的忍耐著這一切，也不敢告訴任何人。那個時候的穆瀟瀟，天真活潑的性格，漸漸的消失不見。


  唯一的安慰，就隻有蘇阿姨，像媽媽一樣關心著她。常常做很多好吃的送過來，很多次穆天成想要打她的時候，蘇阿姨的出現，都能讓穆天成有所顧忌而罷手。


  大一號的穆瀟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飄蕩了多久。記掛著艾溪的手術，她很想回去，卻毫無辦法。


  終於有一天，喝醉了的穆天成，狠狠的打了小穆瀟瀟。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太多，手上的竹條竟然對著她的臉就狠狠的抽過來。餓的頭暈眼花的穆瀟瀟嚇得拚命的想要躲閃，還是被竹條的尾端劃到了臉，長長的血痕觸目驚心。


  看著醉醺醺的穆天成再次舉起的竹條，跌跌撞撞的穆瀟瀟嚇得奪門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