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上柳梢爬潛山 紫竹林裏少年客
潛山。紫竹屋。
月上柳梢頭,紫竹林下有其紫竹屋。
上玄月,一群黑衣武士隨著一個袖膊上紮著紅絲巾的高瘦領頭人行色匆匆的趕到紫竹屋十米處的參天古木下,看著領頭人的一個駐足指示,都紛紛停下腳步,快速的圍繞過去,低頭傾聽。
“我們此次前來尋人,不可像往日一樣無禮施暴,堡主特別交待過今日所尋之人為東方不二堡的貴客。銅戍!尤其是你,不要怠慢了!”
“知道了,大哥!放心啦!”
“那好,我們去屋子裏。”
聽到這一陣談話過後,那群黑衣人衝入小屋,在不大的三間屋內搜刮了半天,卻沒見到一個人影,就要出門再尋之時,從屋外忽地飄進一個年輕的儒生,堵住了去路。
“你們這群沒有教養的死士,趕快給我把屋內的東西恢複到原樣,不然你們休想出這門口半分。”
少年話音不大,冷冷地吐著氣,在這空幽的潛山裏,一雙平靜的藍眸,讓人一眼望去瞬間就會產生害怕和緊張的情緒,一群人腳下無意識的退了退。
此時,黑衣人群中突地竄出一個高大的壯漢拔刀而起,仔細看去,可分清是屋外被喊銅戍的男子,正待他準備出手時,卻聽胳膊上圍紮紅絲繩的領頭人喊道。
“銅戍,不得無禮!這位公子應該就是東方堡主所說的東方少俠,快退回來!然後去收拾好這裏的一切。快去!”那大漢聽到命令,不敢違抗,隻好憤憤不平的甩手離開,領對人見大漢退回了,就上前一步,吵東方歧施了個抱拳禮。
“少俠好,我想我們此次所來之意,憑少俠之聰慧,應該已經知曉了,就不需要小人多說了吧!少俠,可願跟我們回東方堡?”
這倒是個處事幹淨利落的男子,東方歧打量此人,體格健碩,皮膚呈麥色,眉角不仔細看去,難以發現有一處傷疤,雙眼如刀一般犀利,可是對著自己的舉止卻是極其恭敬。
“嗬嗬-——如果我說我不知道呢?也不同意呢!”少年忽地淡笑幾聲,冷言回道。
“少俠,想來你也是個聰明的人,犯不上找不必要的麻煩,堡主此次是很有誠意的想請少俠回東方不二堡共謀大業,少俠,你也應該知道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傑。“
說話不卑不亢,舉止有禮,雖是個死士領隊,倒是像個管事的人,隻是,不該對自己的師父無禮!
“哦!很有誠意?那堡主為何不親自來請,叫你們這幫低賤的死士前來。”
“放肆!膽敢這番出言侮辱戲弄,看招!”
一個腰膀圓厚的大漢拔刀而出,向少年迎麵砍來,其氣勢凶猛異常,可那少年似乎並不在意,嘴角一記勾笑,右手輕輕一抬,雙指生生截住刀口,微微一發力,那九環大刀瞬間斷成兩節。
這一還擊擲地有聲,眾人驚呼,大漢更是一臉驚懼。未料到眼前這個看似不過十六的少年有如此驚人內力,本想欺身上來發泄一下剛才吞下的怒氣,卻未料丟了這臉,不想失人於臉前,趕忙赤手與其相搏。
少年微微地笑著,隻避招不出招的閃躲。一來幾個回合左右,那大漢就累得滿身大汗,步履不穩的勉強站著,少年方才停下,握住紫笛帶著一絲莫測的笑看著眾人。
“不過一介武夫。”
“銅戍!鬧夠了沒有?快退回來!少俠,好身手!果真應了那句英雄出少年的話啊!可少俠武功雖高,但比起東方堡主恐怕還是稍遜的,少俠還是跟我們走吧!免得逼我們出手。”
暗歎一句:此子乃人中龍鳳,又道:不愧是堡主選中的人,轉眼見退後的弟弟又想出手,怕那一直忍讓的孤傲少年會出手傷害了弟弟,慌忙拿出領隊的威嚴來。
“哦?-——東方堡主應該對你們下過這樣的命令吧!讓我毫發無傷的出現吧?而不是被你們的堡主親自抓押回去的吧?再說,你們隻是一個死士,除了聽從主人的話,還有這個本事嗎!”
見已拂了他們的臉麵,少年也就散了剛才生就的怒氣,不想還未依師父的話先到東方堡大門發展,就惹來一身的記恨,雖然他們隻是死士,可在東方堡卻有著相當大的地位的。
“我勸你們還是少費力氣在那羅嗦,如果你們能侍侯好我,小爺我說不定會重新考慮的!”
“不知少俠有何吩咐?”
領頭的鐵戊似是瞧見了眼前這名少年已是願意和自己一起走,而這話分明是猶如引路者一般,讓彼此各自有一個台階下,多年來的執事風範讓他立刻明白了該做些什麽去緩解現場的氣氛。
“還是你識趣——你先叫他們把這裏給原原本本地還回去,再去給我備個馬車,順便弄點酒菜來,然後,就可以上路了!”
“這個好辦,說來也是我們莽撞了,多謝少俠不記前仇,請少俠先歇息片刻,我這就去辦。”
東方歧說完也不再理睬鐵戍的話,還是少年心性,徑直走入屋內坐下,略一思索,這東方堡的大護衛鐵戊倒還是一個可以用的人,想著眼中閃過一記光芒,手撫柳琴,閉目彈起琴來,也不管他們在裏麵收拾著東西。
“歧兒,這次去東方不二堡是你名揚天下的好開始,那堡主雖為人機警,但是他誤認你為他的親孫,這會讓他對你百信不疑。”
“師父,您這是要離開我了嗎?”
東方歧縱使性格乖張古怪,可是師父是養育他長大的最親之人,師父雖未說明,她已是有了感覺,師父會離開。
“歧兒,師父雖是風之翼城的人,可是對著古滄的局勢是清楚不過的了,他日要想奪定天下,必須先到東方不二堡。為師早已想回家,可是師父回不了家,希望他日就由你代為師完成吧!為師大現已到,時日不多了,望你好生為之!為師——為師走了。”
緊緊盯著雙目已經禁閉的師父,東方歧不敢想象,和自己相處了十六年的師父就這麽毫無預兆的走了,對於師父心中的苦,他是知道的,他從此刻開始暗暗發誓,他有一天一定要帶著師父回家。
“師父,師父!---歧兒知道了,歧兒定會完成您的大願,放心吧!師父…”
一曲未完,鐵戍已是來報,東方歧緩了緩神,掃一眼屋內,被打掃的整整齊齊,隨而起身離開。
“好了,少俠請跟我們走吧…”
翌日,一輛四馬駕車在眾批馬士的跟圍下,慢慢駛向東方,穿至叢林密竹處,直奔東方堡的天下。
氣勢磅礴,占盡先機,東方堡。
堡前大門處,放著兩頭通體金色的石象,寬大的金匾上落著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東方堡。本來“東方”後有‘不二’二字,現如今抹了去,可見堡主之意,已是向古滄大陸表明了這冠絕古滄的決心。
天色未明,東方堡堡門慢慢打開,從門內走出倆個小童,一人扶著一邊使勁的向兩邊推去。這時從堡內匆匆走出,一墨衣男人和一灰衫中年男子,仔細瞧去,就是那日前去紫竹屋尋找孫輩的二人。
俄頃,他二人身後跟隨著一群丫鬟小廝和武衛侍者,都紛紛伸長脖子昂起頭顱,朝著望遠處飛奔而來的豪華馬車緊緊地注視著。
馬車終於在眾人的期待中來到堡前的五米處停下,馬背上的死士全部下馬行過禮後,都畢恭畢敬的站與旁側,紛紛不敢大聲地喘氣,更別提多說一句話了,那個少年讓堡主從未如此重視過的出門相迎,這更是一個一如龍門將有光輝前途的少年,不能怠慢。
車簾輕輕掀起一角,車內落下一名身穿白衣紫沙的少年,當眾人從他那無與倫比的相貌中回應過來時,他已站在了東方堡兩位堡主的身前,右手輕握紫竹笛,有禮的鞠躬,爾後相視一笑,這舉止氣度,當場震懾了眾人。
“大堡主,二堡主,有禮。”
少年話不多說,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兩位堡主的反應,長須的墨衫老者嗬嗬一笑,臉上從未有過的動容,眼睛微微濕潤,東方歧見著竟有那麽一絲的詫異,仿佛這大堡主真的是把自己當作了親孫,半響,隻見東方振聲十分高興地上前握拳道。
“少俠恭臨敝堡,東方堡歡迎之至。”
“堡主,客氣了!小可還怕打擾了您的要務呢!”
“哪裏,哪裏!東方堡從來都是一直期待像你這樣的俊傑,入堡共謀大業的!少俠肯來,老夫求之不得呢!嗬嗬——少想必俠一路周車勞頓,疲憊於車行。還是趕忙隨老夫進堡內休息休息,老夫早已備好酒席為少俠接風洗塵,請!”
“堡主抬愛了,小可能棲身堡內發展,那是小可的福分,堡主先請!”
“還是少俠請!”“那小可不客氣了,請!”
自是一番寒暄過後,東方歧終究選擇了不再客氣,扶衣握笛和著東方振聲並肩走入了堡內,一路笑說相談,聊得甚是歡快,這進入大廳的少年,留下一抹令眾人賞心悅目的身影。
跟隨到大廳,眾仆人紛紛撤了回去,堡內仆人小廝一旦散開,便開始互相爭傳這少年的風度舉止,相貌何其驚人,此後每見到這少年,都會說上幾句,時間久了,這竟成了他們作為茶餘飯後打發無聊的趣事。
一來說堡主從未親迎過任何人,這少年正是舞象之年,今受堡主如此重視,實在是有些難得的同時,更是應了那挑選義子的說法。東方堡堡主精心準備了一切,連夜招齊僵城、十八曲的七閣閣主同來迎接,為的就是替今日少年洗塵,這盛曠,也隻是在十六年前出現過一次。
二來這少年生得冷逸俊秀,儒雅有禮,眉間幾絲傲骨之氣天然所成,更為其添加幾分不受禮俗約束的瀟灑之氣,舉手投足間也盡顯成熟韻味,隻是似與年齡不相符合。
少年與長須老者信步走入廳堂,少年眉眼虛挑,見早已須席滿座,隻在紫檀長木矩形桌上方,留下兩個顯目的寬大空位,左邊則是徑直走去準備坐下的二堡主東方雷鳴,其次,是緊挨著坐著的七人,見有人進來,在座的七人趕忙起身,紛紛行禮。
“少俠請!”“堡主請!”
東方歧也不多作推辭,扶衣落座,雙目一合,心中暗道:這主位竟是讓與我和堡主的,按東方不二堡的禮數這未免有點不妥,我初出茅蘆,何德與堡主齊位,理應給二堡主,再看看在坐的七人,從衣著配飾分析說,應該就是師父常說的東方不二堡七閣閣主-——師父所說的話,在此時的東方歧看來,恍惚感覺,一切莫非都是真的?
“東方少俠,我乃東方不二堡七閣之一紫竹閣閣主千布絕,今日有幸與少俠相會堡內,千布絕實在三生有幸,先敬少俠一杯且為少俠接風。”
東方歧扶衣起身微微一個小禮,見身前的長者著青灰色長衫,清瘦身材,手握八卦盤,三角眼眉,眼神之間透著一副精慧奸猾相,當下道:“原來是千布絕閣主,閣主大可不必分生,叫我歧兒便好。”
“嗬嗬-——東方少俠真乃謙和之人,不過怎可直呼少俠近名,還是叫歧少俠的好。”
“千閣主,小可未出潛山時,常聽家師說起您,家師讚到您機關布陣八卦五行樣樣精通,可謂算是修行師一名的,小可今日得見,有幸了,這廂恭敬了。”
說是五行八卦樣樣精通著實抬舉了千布絕,千布絕頂多算個初級的修行師,不過對於四大陸極少存在的修行師,也倒是人才一枚。
“不敢,不敢——嗬嗬!原來少俠早已聽聞過老夫的沽名,區區不才,蒙恩師稱讚,想來能調教出少俠這樣儒雅俊傑奪人矚目的高師,一定也非一般高人啦,不知家師貴為何方人士?”
逢人誇讚,碰著誰都是一件極其舒爽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堡主器重的一個少年。
“嗬嗬-——家師的確對小可浸心教導,隻不過家師向來不喜歡經濟世途,為一深山駕鶴雲遊之士,可惜家師是多年身患頑疾,與昨日登西方極樂淨土了,不然小可也不敢擅自出山。”
“啊!-——不知歧少俠家師年約多少?”
“家師正是盛年四十不到。”
自是處事之間的一些場麵上的客氣話,東方歧也不拿捏姿態裝腔作勢,隻管附和著回答道,可是,眼裏閃過遮掩的恰到好處的悲傷,讓千布絕過了自己的這一關,開始認同了他。
“可惜了少俠師父的一生英偉才能,不然還想一睹少俠家師尊榮呢!可惜了——”
東方歧聽著對方的歎息,強壓著的悲傷還是陷入了一陣陣的痛楚中,師父平日雖對自己清冷嚴格,但平時瑣事之行也可看出師父對自己極其疼愛,隻是師父是個不善於言表的人。
師父在潛山的時候,每日呆在地窖裏研習修行,但是,對自己的教導是少不了的,雖不曾學習修行之法,可也知道師父的法子,讓自己的身體優異與普通的修行者之徒。
摸著身上的衣袍,少年想著師父那樣的孤傲性子,還為自己親手縫製衣袍,更是還把翼人引以為傲的血緣續渡給了自己,這份恩與情一生也不能忘。
“歧少俠,莫要再難過了,老夫見歧少俠這般傷心,看了實在於心不忍啊!”
東方歧忙收起黯然傷神之舉,強打精神微笑而道:“多謝千閣主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