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做我的廚師
往昔回憶曆曆在目,一幕幕像是幻燈片一樣重現在眼前,江長安似飄蕩在時間長河之中,眼前飄蕩的是無盡的銀河星空,璀璨亮麗。
每一點碎片,即是一點零星記憶。
鬥轉星移,這些明星隨著時間長河的不斷變換而環繞在他身側,江長安卻始終都找不到關於這個女人的任何消息。
正當毫無頭緒之時,就在最黯淡的角落,有一顆色澤消散的星光隨著長河而走,呼吸時亮時暗,奄奄一息幾近垂危,似是隨時都有可能淹沒在長河之中。
“找到了!”
江長安眼前一亮,伸手去抓,卻又定住了。
但見朦朧星光點點中走來一個虛幻的身影,她看起來是那麽的不切實際可又那麽得真實,眼前出現的是他曾反複夢到,反複看到的人,不同的是此刻江長安看清了她的樣貌。
她穿著一身玫紅色的錦緞小襖,一圈紅色珊瑚玉項鏈圍繞在白玉脖頸上,周圍是毛茸茸的白雪狐裘,綢緞般的長發垂下,隻有其中幾縷編成了發箕,插著的是一根彎月紅玉簪,更顯得寧靜雅致。
玉顏之上畫著淡淡梅花妝、眼角淡抹粉紅胭脂的妝容,原本青澀稚嫩的清麗容貌也多了一分嫵媚。她的鼻子挺翹,嘴巴小巧,黑白分明的一對星眸中似是藏納了無盡濃情,隻需眨動眼眸,未曾開口,所有字眼都已黯然失色。
“嫦……曦?”
江長安頭腦中劇烈地碰撞,疼痛欲裂,他口中呢喃著這個陌生漸漸感到熟悉的名字,那粒埋葬心底的塵埃在這一刻洗盡鉛華,露出了本來的珠色光芒,她的身體依舊距離遙遠,但江長安卻能感覺到她的溫度。
他激動地難以自抑,伸手想要將它攔下,可是這點星光卻從手掌之間穿過,那道身影也如流星一樣正以飛快的速度在眼前消逝。
“為什麽會這樣?這是怎麽回事?”
墨滄道:“廢話,這些都是你的記憶,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你現在就像是我使用逆蒼術帶你回到三天前一樣,你隻能看,卻沒有能力改變已然發生過的事情。”
江長安神色不甘,望著那點即將消逝的星光,道:“既然是我的回憶那就要聽我的,我讓它留的,必須留下!”
說著,江長安手心一道金光向著星光飛去。
“小子,你幹什麽?你這是相當於自殘,你想死別連累本尊!”墨滄恐懼驚呼道,還道是以為江長安要強行將這這道記憶強行割裂而出。
可江長安金芒隻是將那點星光圍住,漸漸地,這點星光慢了下來,直到停下。
金光沒有割裂,隻是暫住它的飄動,如是凍結了長河中的一支隨波逐流的浮木,阻止了它匯入大海,飄向永恒無盡的黑暗之中。
墨滄鬆了口氣:“本尊還以為你真的瘋了……”
荒蕪的古殿之中,夏己正如一個垂暮的老者閉目倚坐,庭院之中還殘留著江長安燒盡的茅草灰燼,焦糊氣味彌漫在整個古殿內外。
他像是很享受這一切,直到院中又多了一人,他的眼睛緩緩睜開。
在看清了來人之後他沒有一點驚訝的神色:“你來殺我?”
來人沒有說話。
夏己颯然笑道:“你來送我比那些下人來送我更能讓我高興,隻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誰派來的?”
來人仍未說話,那隻長滿厚繭的大手撫上了腰刀。
夏己再度笑出了聲音,微微抬起脖子望著這座奢靡與廉清並存、安全與死亡共舞的宮城,笑容清澈。
明月高懸,繁星點點,正如小時候他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燒掉了最喜愛的字畫,親手捏死了最喜愛的蟈蟈。也是這樣抬頭望著,翹首以盼。
刀刃冷鋒很快,讓他感覺不到痛苦,隻剩下天旋地轉,眼前鮮紅。
焦糊味會將這股血腥味掩蓋,他的屍體至少十天之內不會被人發覺。
夜色更黑了。
“陛下,歇息吧……”
夏辛依舊站在竹林前。
甄雲清從宮外站回到他身後,俯首說道:“江長安並無異心。”
“知道了,你……去吧。”夏辛揮了揮衣袖,就要離開。
豈料甄雲清忽然跪伏在地,五體投地道:“臣有一事不明,還望陛下聖威解臣心中之惑,使臣能安心離開。”
夏辛道:“說吧……”
“當年您雖然下令殲滅了飛魚山莊,但是並未曾派入什麽人,而且夏己查詢過丁武的真實身份,他確是飛魚山莊中的少主不假,根本也不是什麽移花接木的冒充者。臣特意查詢過此事,那場滅門災禍之後飛魚山莊一把大火化成了灰燼,但是飛魚山莊少主丁武沒有死,而是被他人從火海中救了出來。”
什麽人會在那個時候冒險去救一個將死之人?甄雲清明白救他的人絕不會是夏己。
可是還有什麽人有這樣的心計?要知道自己奉命以先生的身份去到夏己的身邊不過才是七年前的事情,而丁武到夏己的身邊是近十年前,這個人比夏辛的動作要早得多,心思也要縝密得多,細思極恐。
“真的假的重要嗎?”夏辛道:“江長安能夠想到那個方法,就證明他有那樣做的想法,他有那樣做的狠心,就憑這一點,朕就足以相信他不比江笑儒要差。”
甄雲清道:“可是說到底丁武待在夏己手下,多半是對陛下存有危害之心,如今丁武人沒有找到,老臣怕再橫生出其他事端。”
“不會的。”夏辛抬頭望著綴滿星芒的夜空,經曆過多日來的陰霾,這段晦暗不明日子終於就要過去了。
甄雲清一雙之中似闔似開的雙眼驟然睜大,震驚道:“陛下難道知道丁武背後的人是誰?”
夏辛轉身離開,隻留下了尤是一臉錯愕的老者。
……
丁武撕掉臉上的假麵,這張臉皮他已經在這樣戴了許多年,此刻展露出真正的麵容,他的半張右臉灼燒的疤痕猶在,見過他這張臉的人很少很少,但也正是這半張臉讓夏己完全信任他和夏辛之間的仇恨。
房間之中較為黑暗,隻有三兩隻燈盞照耀出微弱的光芒,一個女人正在案幾上煮燒茶水,清香四溢,丁武跪朝向那坐在窗前雙眼望著窗外的人,無論是心中還是眼底都充滿了絕對的虔誠,神情熾熱,像是正在完成朝聖一樣莊嚴神聖的事情。
就是這個人給了他第二次的生命,給他成為強者的資本,給了他做人的尊嚴。
“回來了?”江笑儒的聲音仿佛永遠都是這麽溫和。
“主上,所有的命令丁武都已完成,夏己已死。”
江笑儒隻是說道:“去吧……”
“謝主上……”丁武再明白不過自己的命運,大仇得報他的心中也無牽無掛,對這紅塵沒有什麽留戀。
正如同他和江長安說的那樣,知道的事情太多,也就離死不遠了。
丁武走了出去,江笑儒身後的阿璃也跟著出去。
房間之中隻剩下了江笑儒一人,身後卻傳來一個懶散聲音——江長安的聲音:“他會死嗎?”
“一些人總是不能活下去……”江笑儒嘴角的笑容依舊,清冷的月輝下也多了幾分寒冷,哪怕是江長安站在了他的身後,一道金色刀刃正橫架在他的脖子上,這點笑意也沒減弱半分,增添半分。
江長安刀刃貼在了他的皮膚,冷道:“就像是我哥那樣?”
江長安的手在顫抖,不是恐懼,而是在殺與不殺之間掙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