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一縷香魂
沒有什麽能夠形容江長安此刻的心情,憤怒、怨恨種種負麵情緒交織迸發出的隻有殺人的念頭。
江長安想要殺人!
楚梅風則非常滿意這樣的反應,拍手仰天狂笑:“由此也不怪江家秘不發喪。兄弟相煎,而且還是雙胞兄弟,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江家的臉麵丟的……可不是一場小小的退婚能夠比擬的,哈哈哈,虧得你江長安不辭辛苦拚了命得一心為自己的親哥哥報仇,到頭來殺了自己二哥的人竟是自己的大哥,江長安,你又打算怎麽做呢?是學你大哥那樣心狠手辣一次?”
他眼中譏諷,嗤笑道:“就憑你,有能力和手握天師府的江笑儒鬥嗎?他輕輕鬆鬆設的一個局,就將你耍得團團轉,你花了六年才去看清,整整六年!就憑這一點,你拿什麽去和他鬥?”
江長安積憤的情緒漸漸冷卻,未曾散出靈力,隻是渾身的殺氣就讓亭子冰涼。
“你告訴我這一切,就不怕沒有什麽保命的本錢,不怕我殺了你?”江長安冷冷道。
楚梅風笑道:“我既然敢說那就證明我有保命的資本,一個好的賭徒總會時刻都準備翻盤的錢,江長安,這句話也是你曾經在西江月教我的。”
江長安道:“那我倒想了解你翻盤的籌碼是什麽?”
楚梅風微微一笑,沒有立即開口,等到吊足了胃口,笑道: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嫦曦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也不要再賣關子。”江長安陰沉道。
楚梅風道:“既然是這樣,那還不將我身上的針撤去?我這人身子稍有些不舒服,就有很多的事情都想不起來。”
楚梅風笑得如同市儈商人,他現在有了本錢,能夠與對方討價還價的本錢。
“你是在和我談條件?”江長安道。
“談條件?當然沒有這麽簡單,現在主次變了,江長安,現在是你有求於我!”楚梅風得意道。
江長安輕輕搖頭,臉色已有些不耐:“我真的不想這麽早得殺你。”
“你……你什麽意思?”楚梅風臉上忽然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一樣難看,一股涼意嗖得爬上了脊梁。
“你想做什麽?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嫦曦的下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相信!”
他歇斯底裏道。
江長安聲音冷淡:“我會知道的。許多事情本就無需多問,讓你活著不過是因為你腦子裏裝的有我想要的,至於你說不說,你覺得還重要嗎?我這幾日剛剛才發現,能將冰羽曜隼的速度天賦灌輸到窺破一切的菩提龍眼中,就能看到那個人的一切記憶,隻要速度夠快的話。”
江長安冷笑道:“我把它叫做龍眼異讀。楚先生,你可是被試招的第一人,應該感到榮幸才對!不過可惜……它有一個缺點,就是被異讀之人會破壞記憶,繼而促使大腦紊亂,簡單來說——你會變成一個傻逼。”
楚梅風神色質疑,但下一刻忽然他卻看到江長安的左眼瞳仁變成了三角狀——
簌!
一縷青色火苗鑽進他的心魄!
楚梅風麵色驚變,雙手胡亂的揮舞著,可是被江長安死死拽住領口難以掙脫,那道青光直衝腦海記憶的最深處,將往事一一翻過。
“不!江長安,不,你不能,你放我一命,我有其他的秘密……”楚梅風眼神充滿了驚恐,一招棋錯,滿盤皆輸,現在他連最後的機會都不再有。
對於一個自詡聰明酷愛運籌帷幄的人來說,還有什麽是比變成一個白癡更令人崩潰的?
江長安笑得殘酷:“剛才我給過你機會,但是你沒有好好珍惜,現在就不用麻煩楚先生打開尊口了,我想知道的都會知道!而且不需要經過嘴巴的傳播,更加得真實可信!”
“啊——”楚梅風眼神忽然如同定格,陷入呆滯癡傻,身子恍如失去了控製權,任遊那股青光肆意地搜尋腦海中的線索記憶。
江長安如是神遊天外,看到了楚梅風查詢江淩風遺體的記憶,切實體驗般地看到那具血肉模糊的身影仿佛就在麵前,麵色猙獰痛苦,江長安的臉上同樣痛苦非常,趕忙看向了它處,接著看到了楚梅風鼓動千人聚眾在江府門前,事後卻悄悄遁走的記憶,大致搜掠一遍也驗證了楚梅風所言並沒有欺騙自己。
忽然。
江長安看到一個身影,一個女人的身影,距離她三丈,熟悉卻又陌生。
“你……你是嫦曦?”江長安問道。
可是那個女子就隻是看著他輕輕笑,就連她的樣子都是朦朧不清。
江長安再繼續發掘,誰料楚梅風記憶中在沒有關於這個女人的一點記憶,他記住的無非是幾個模糊的場景。
可就是短短幾麵,江長安心中一痛,忍不住大叫,衝到那個俏麗的身影麵前伸手攔去,卻隻看到她的身影越行越遠,離他的距離也是越走越遠。
而她卻早已消失在黑暗深處。
江長安木然立在那裏,心中悶堵地喘不過氣來,直到此時,楚梅風的所言所有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反複地衝擊著的心中枷鎖牢籠,但總有一層隔閡難以突破。
沒有斬掉大敵的喜悅,有的隻是一種難言的空虛與悲寂。
他無力地坐在碎裂的石桌邊沿,呆呆地回憶著楚梅風所說的每一詞每一句。
那個女人是叫嫦曦?現在她在哪裏?世間可有其他人知道她的消息?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江長安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就在片刻之前他還不過隻是局外一個聽故事的人,沒有任何波動,隻有一點點的感動,可是就在現在他是故事中最重要的人,卻始終找不回對自己最重要的另一個人在哪裏?
她為他付出了一切,可是自己連她的樣貌都記不得了,這又算不算是因果中的惡果?
恍然之間曾在竹林中與尚大山一番因果論的話不停縈繞耳旁:“因果即是天命,因果不止,天命不休……”
“因果不止!”江長安抱著頭蜷縮一團,這是第一次這樣的無力,內心一片木然,眼中沒有一絲神采。這比他在滄州經曆千百場生死大戰還讓他疲憊,他忽然想睡一會,但又不忍睡,那個身影無休無止總是會出現在他的夢裏,笑靨如花,最美年紀。
他精疲力竭,前所未有的虛弱與哀慟,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漸漸離去,從他記憶之中漸漸消失。
出現最重要之人,卻又難以相見難以相知,這莫不是對自己的懲罰?
江長安低頭閉上雙眸,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因果之論,信因果即是天命,自己口口聲聲說的信因果不信天命,不過是討得內心慰藉的一種委婉說法,如今並非是沒有與這天命一鬥的勇氣,而是從心底湧出一種深深的無力。
“小子,這下你該怎麽辦?最後的線索都斷了,楚梅風這小子就是騙你,就連他也不知道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裏,你該如何?”
墨滄嗤笑道:“到頭來,你連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都沒有看到。”
他心中得意,他要的就是這小子臨近崩潰的狀態,隻要這樣他就有可乘之機,屆時拋出橄欖枝順利占據他的身體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正當這時,他卻感覺到這個低沉男子身上散發出一股奇異的氣。
這股氣逼視天地,睥睨日月,像是要掀翻這天地秩序。
江長安揚起頭的瞬間,墨滄都為之一怔,他眼中的失意盡散,站起身抬頭望去,雙目凝霜,聲音冷得像要吐出冰塊:“去他媽的因果!!!”
江長安偏不信這個邪,心中鬱悶凝聚,道:“我不相信!”
墨滄呆愣地看著,結界囚禁中的他嘴角忍不住的崛起,全身上下的血液跟著流動沸騰,上一次感知到這種戰意,應是十幾萬年前了吧?
江長安手掌在麵前輕輕一揮,寒氣凝成一道反光的冰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左眼青冥閃爍。
墨滄赫然一驚:
“你要對自己使用異讀!”
“你……你小子腦子又出什麽問題啦!對自己使用龍眼異讀,稍有不慎都可能會陷入幻境之中再也出不來了!連你都可能成為一個白癡!”
望著銅鏡中漸漸支離破碎的場景,江長安心中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時常出現在夢裏若隱若現的女人,每一次當他想要清她的麵容時候,總是想冒出一團迷霧將他困住。
他輕輕開口:“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