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向牟道是無晴卻有晴
年輕時候,心懷一個夢想,便是大丈夫馳騁沙場、奮勇殺敵,寧可為國捐軀、馬革裹屍。
作為一名孤兒,這是我的由衷心願。為了這個心願,我活下來了。
可嘲諷的卻是,我不僅沒有去報效祖國、收複失地,反倒被宰相秦檜看中,把我培養成了夜巡的統領。
就這樣,我從一個境界高尚的人,變成了所謂的“狗腿子”。
不過帶領夜巡也算是威風,雖然這種威風基本隻能在夜間展示,而夜間其實是沒什麽人能看見的。看見我們威風的人,不是死對頭,就是在那之後被我們殺了。以至於在大宋境內,夜巡的存在就是個傳說,而我,更是傳說中的傳說。
幾年前的時候,秦檜大人讓我去跟著軒公子,聽他的調遣,卻又暗中告訴我,要是軒公子不聽秦家的指揮,就讓我效忠於王氏。
對此我一度奇怪了一陣子:原來在宰相大人的眼裏,老婆比兒子重要!
但後來我逐漸認識到,我高看秦檜了,在他眼裏,真正重要的隻是兩個字——利益。
王氏和他一條心這點不會變,可軒公子不同,魅曾經偷偷告訴我,軒公子和玉鯉小姐,都不是秦家的孩子,都隻是棋子。
說到魅,那個女人很怪異,從認識她開始直到得知她的死訊,我都不能理解她。
若你偏要問我她為什麽那麽心理畸形,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所以就不說她了。
再說回軒公子,一開始同他去襄陽,向姬若下手時,盡管很順利,但我總覺得軒公子會被姬若所困惑。為什麽呢?因為他從小到大都遊刃在秦檜交給他的任務中,為此殺過人,騙過人,心底其實很希望能有得到一份不一樣的溫暖。
最後果不其然,軒公子對姬若傾心了。
他傾心,我便不省心,而他又漸漸失心,那麽我,也隻能變心了。
於是我帶著夜巡,效忠於王氏。
王氏那女人真是心狠,這一點我自愧不如。平日裏我若看誰不順眼,殺了便是。可王氏呢?利用軒公子和玉鯉小姐,又對玉鯉小姐棄如敝履,全然不顧及多年的養育之情。
對此我隻想說一句:最毒婦人心這話沒錯,而見識過王氏的,才知道別的婦人其實心地還比較善良。
總之軒公子和玉鯉小姐被王氏坑慘了,好在玉鯉小姐還有個柳辰逸,那個男人雖然脾氣不好,但他對玉鯉小姐的感情,連我都為之動容。反觀王氏,我真的不想說什麽,你懂。
記得前些日子,我路過新野縣時,順便去青冥穀探望了柳辰逸和玉鯉小姐。
他們過得很好,玉鯉小姐的好心性終於贏得了柳辰逸那個死板義父的喜愛,現在那老頭把玉鯉小姐當成了掌上明珠,見她就笑。至於二少主玄訪,那小夥子不錯,說話做事張弛有度,很為玉鯉小姐和柳辰逸考慮。對了,還有大少主玄殷,那人因為當初私通天狩,差點出賣了青冥穀的五行陰陽術,所以到現在還在被關禁閉中。
我在青冥穀也隻住了兩天就告辭了,我還要去探望軒公子和姬若,以及夜巡的一些活著的舊部。
臨走前,玉鯉小姐很舍不得我。
我安慰她說,你看你嫁到青冥穀快兩年,終於要當娘了,自己的小日子多好啊,舍不得我幹嘛呢,我真的隻是路人甲乙丙啊。
當然原話我說的很正式,絕無調侃。
在離開青冥穀後,我去了襄陽城附近的水鏡湖。其實我從來不知道,水鏡湖那裏除了王氏弄得水鏡山莊外,還有一個水鏡花穀。
沒去過水鏡花穀,就不知道什麽是世外仙境。
滿山穀的鮮花,安靜怡人,當我踏進那裏的時候,我甚至不相信自己還在大宋境內。沒想到苟延殘喘糟得不能再糟的宋國裏,竟有這樣一片世外桃源。
聽說是那個叫楚嫻的女子最先找到的,這裏太過隱蔽,很難發現,並且一旦進去,那地勢就讓人很不容易出來。
所以我翻進去後,一直在想著,待會我要怎麽出來。
我都沒注意到,軒公子和姬若就在不遠處。
他們突然叫了我,我便應聲看過去。
如今姬若綰起了咼墮髻,驚豔絕倫中,更添一抹成熟美。連我這個對女人無感的人,看她一眼都覺得心髒砰砰跳。先聲明,我這不是非分之想,因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再看軒公子,神采奕奕,玉樹臨風,和姬若站在一起,用最土的形容詞就是“郎才女貌”,總之是我表達不出來的般配,原諒我詞窮。
而他們兩人的懷裏,各抱著一個孩子,應該快滿一周歲了,是一對龍鳳胎。
兒女雙全,真有福氣。
聽玉鯉小姐說,姬若剛察覺有孕時吃了不少苦頭,把身子弄差了,生產時還因為胎位不正,差點難產。幸虧那時候他們是在巫縣,楚嫻請了一個最靠譜的穩婆,外加楚夫人這個過來人幫忙。否則,萬一姬若真要有什麽閃失……別說軒公子要瘋,連我都不敢想。
不過這個故事的結局還是不錯的,過程怎樣,我視如浮雲。
反倒是我,何時才能找到個稱心如意的女子相伴一生呢?看我這悶騷的性格,恐怕難度極高,所以我隻能做好成為南宋大齡剩男的準備了。
再回憶年少時候我從戎打仗的夢想,我更覺得好笑。
夢想有時候就是個自我陶醉而已,現實的走向,才是王道。
就像我,現在基本是個“遊子”,哪裏有小生意做,就去哪裏混。這個水鏡花穀,注定與我無緣。
好了,不管怎麽說,我先想辦法翻過這些峭壁,出去水鏡花穀吧。
那個出口,是個可怕的一線天景觀,太考驗我的輕功了,這進出一次真是勞神。所以下次再過來探望軒公子和姬若,恐怕就得過好幾年了,我可不想自找麻煩。
臨走前,姬若對我說,她覺得我其實是個麵冷心熱的人,說我是“道是無晴卻有晴”。
唉,隨便她怎麽說了,總之我先告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