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煎熬,情深何辜
柳辰逸猛然斷了想法,抬起同樣顫抖的手,狠狠握上秦玉軒的手腕,厲聲道:“上次你飛鴿傳書,告知我改動千蘿仙子命運之法,那時我就知你想以命相換。然你可否想過若兒的感受?長生聖教覆滅,姬勝死亡,若兒最後的歸宿也不在了。現在唯有你,她隻剩下你了!你為何不想想,你讓我逃出生天,帶著你的死訊給若兒,到時候她能承受得住嗎?!”
秦玉軒的眉梢低垂著,傷懷如水,流淌不覺,像是身體裏的血一滴一滴的掉落,直到流幹。他默然了片刻,說道:“那……煩請你告訴若兒,我已經為她破除前世枷鎖,她會幸福安康一輩子。”
“沒有你,讓她如何幸福!帶著和你的種種糾纏,獨自走完一生?還是另嫁一個男人,日日卻緬懷著你?!”
“我……會給若兒寫上最好的命格。如果可以,令她忘了我吧。”
聞言,柳辰逸頓時胸悶難忍,怒也不是、痛也不是,隻是揪在秦玉軒腕上的那隻手,灌進了全身剩下的所有力氣,令秦玉軒覺得手腕要被折斷了。
“你……你……”柳辰逸有片刻的說不出話,片刻過後,如棒喝一般的說道:“無論如何,我不同意!”將水袋中的水喝了幾口,又拿到秦玉軒麵前,“喝水!你必須同我一起想辦法出去!待見到若兒,另行商議!”
“柳辰逸……”秦玉軒想要再說下去,可柳辰逸已經把水袋磕在他的下頜處,逼他喝水。
秦玉軒剛接過水袋,柳辰逸又迅速撿起那張無字天書,塞回秦玉軒的衣襟,說道:“寧心靜氣,先恢複內力吧。”
秦玉軒一時拗不過柳辰逸,隻能先照他的話做了。恍惚間想到姬若,她出了王陵,一定會沒事的,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過度心急擔憂。
昏暗的靈柩室中,碎裂的白骨和紅桃木,散碎在兩人周圍,鋪開一副詭異的畫麵。八顆夜明珠的光芒,搖曳其上,似有傷感的熒光。
此刻在王陵大門外,那片漸漸凝固的血泊中,楚嫻站起身來,走向千斤頂。
這次真是元氣大傷,每走一步,楚嫻都覺得骨節生疼,她何曾這樣狼狽過。
那邊,淳於靜在給姬若按摩穴道,可以看到姬若臉色很差,一隻手仍捂在小腹處。那張絕世容顏,沒有因為慘白而喪失一分美麗,反倒因為帶著淡笑,更為朦朧,一眼看去,就能被吸進深處。
淳於靜站了起來,正色道:“楚姑娘,你先照看一下若若,她胎位不穩,我要去想辦法弄到草藥,不然若若可能會流產。”
楚嫻見淳於靜一張臉沉著,決計不同平日,便覺得有點不對頭,問道:“你該不會是要進城買藥吧?越州城絕對絕對不能回去,回去了就出不來,姬若更沒得治了!”
“我知道。”淳於靜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是離這裏最近的就是越州城,為了若若,我必須去。楚姑娘,這裏拜托你了!”
淳於靜說罷,匆匆就走了,也不等楚嫻阻止她。
對淳於靜這個人,楚嫻雖然說不上了解,卻能真切的體會到她的秉性。她有時候貪生怕死,有時候色心滿滿,但有時候卻變的大愛無疆。淳於靜認定要保的人,就保到底,為此不惜上刀山下火海。
淳於靜找了匹天狩的馬,騎上去,梨黃色的身影隨著奔騰的馬兒,逐漸融化在盡頭,義無反顧。
楚嫻忍不住歎氣,執起姬若的手腕,為她輸送內力。
而一旁的玉鯉,也放棄了敲打千斤頂,選擇先為姬若打氣。
淳於靜此去越州,快馬加鞭,沒過一個時辰就到了。路上她簡單整理了容貌,往臉上貼了張假疤痕,在越州南門,順利的通過了守衛的排查。
越州城內,已經全城戒嚴,每條街每條巷都有巡邏的衛兵,按照之前目擊者所描述的幾人的樣子,到處搜尋可疑之人。越州知府衙門裏的畫匠,也在趕製幾人的畫像。
淳於靜平靜了心神,故意擺出高興逛街的模樣,與衛兵們大膽的直視。也因為她不錯的樣貌和身材,讓些許衛兵眼前一亮,排除了她的嫌疑。
可是淳於靜把一切想得簡單了,她忘了,自己除了是越州的通緝犯,還曾經得罪過另外一夥人。
現在那夥人已經有人盯上了她,而她剛好走到藥鋪,將所需藥材盡數買下。
“快!包圍藥鋪!”
一個說話奶聲奶氣的人,玉白的手一揮,便有近衛們低低行來,將藥鋪圍了個水泄不通。
待淳於靜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這架勢,而當頭那個奶聲奶氣之人,肌膚玉白,滿目清秀。看著既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來者不善。
“原來是太監!”淳於靜當著許多圍觀者的麵,直接揭露那人的身份,還大搖大擺的走下藥鋪的台階,就仿佛看不見這些人一樣。
這當然讓那太監很生氣,臉色都紫了。旁邊還有個跟班小太監,低著頭小心道:“葉公公……”
那葉公公怒怒的一哼,蘭花指指向淳於靜,尖聲道:“咱家是太監又怎麽啦?咱家是給皇上辦事的人,像你一個小小女子,八輩子都見不到聖上龍顏!”
“什麽龍顏,不就是人臉嗎?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沒什麽好看的!”淳於靜看也不看他,麵上帶笑,顧盼神飛,居然堂皇從葉公公身邊擠了下,揚長而去。
葉公公的臉色更紫了,他氣急敗壞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把這個罪女給抓起來啊!”
近衛們剛才被淳於靜的天不怕地不怕給弄傻了,現在才反應過來,霍然間,小巷子裏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