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之人,前朝陵墓
霧色迷蒙,沉重的壓在秦玉軒身上,壓了他的心,教他猛然回神。
眼前的人,手握細劍蹲在那裏,像是在躲避任何一絲傷害。這樣的若兒,他又何嚐沒有見過呢?她明明已經盡可能的堅強起來,可是在他的麵前,她終究不能自控的流露出這種軟弱。
秦玉軒快步到她身邊,低下身,將姬若貼在胸膛。
炙熱的溫度包圍了姬若,鬢邊是他溫熱的鼻息,頭頂被他緩緩撫過。
相擁、撫慰、喃喃細語。
姬若的心終於不再那麽冰涼,方才殺人那一瞬間的黑暗絕望,也逐漸消退。
“哥!哥你在那邊嗎?我是玉鯉!”
從霧中傳出的聲音,逐漸增大。
秦玉軒輕鬆開姬若,兩人循聲望去,見到的是幾道模模糊糊的身影,被霧色籠罩著,依稀可辨。似乎所有人都得救了。
最先出來的是魑,那張彪悍臉皺巴巴的。
“格老子的,那些老子對不起的兄弟,居然是騙老子的!待老子出去後,得給他們燒三天香!去亂葬崗找找他們的屍骨埋了!”
然後是淳於靜,相反於魑的憤怒,她卻是抱憾的模樣,“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四個美男啊……我的姻緣!就這麽破滅了!我還想把四個都收了呢!嗚嗚嗚……”
再接著是柳辰逸和玉鯉,隻見柳辰逸緊緊將玉鯉圈在臂彎中。他方才被假玉鯉所欺騙,差點被自己的幻念掐死,多虧楚嫻千鈞一發出現,擊碎了幻象。現在柳辰逸得以找到玉鯉,便趕緊守好這個寶貝,生怕自己再弄錯了。
“都無恙吧?”
自霧中出來的楚嫻,一襲雪白,神色如常。
秦玉軒和姬若行禮答謝了她。
霧氣蒙蒙,和地麵的雪色融合在一起,白的漫無邊際,也掩蓋了這片土地上的餓殍屍骨。
“叮叮叮”……
突然有鈴聲傳來。
先是如蚊蟲的喃喃一樣細碎。
逐漸清晰、大聲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墓室一般的詭異感,倒像是林陌遙趕屍的那個催魂鈴。
聲音愈加大了,甚至到了刺耳的狀態,霧中這時走出一位方士打扮之人。一襲粗布黑衣,頭戴漆黑鬥笠,遮住半張臉。一手持木頭短杖,一手搖鈴,腳下踏著木屐。
“各位迷途之人,在下有禮了。”
此人行了個道家鞠身禮,唇角勾著和善的弧度,鬥笠下的一雙眼,卻不知閃著怎樣的光芒。
“各位,在下是個方士,學過些道術。途經此地,見有人大擺迷霧之陣,在下不能袖手旁觀。”
他一邊說著,抬高了大鈴鐺,像是故意給幾人展示一下的。
“這鈴是通靈之物,不管什麽迷陣,在下都能靠它找到出路,各位跟我來吧。”
幾人麵麵相覷,大都不能相信這樣好運之事,於是看向楚嫻。
她隻是凝著眉頭,薄唇緊閉,半晌沒有說話,目光卻不停的打轉。良久後,目光才移動到方士手中的搖鈴上,楚嫻問:“道長的鈴鐺貨真價實,這個我看得出來。隻是怎麽這麽巧合,道長是哪裏來的?”
“在下草莽術士而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希望各位不要誤會我。”
他攬著袖子鞠躬作揖,又衝某個方向搖了搖鈴,隻見白霧向兩邊退開,竟在前方延伸出了一條模模糊糊的道路。
“快走吧,大宋江山這個樣子,能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在下隨遇而安,順手救人,能救幾個算幾個吧。”
他長長歎了口氣,卻是說到了幾人心坎上。
這個國家啊,風雨飄搖的這個國家啊。
人命如蚊,能活下去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他們腦中,互相交換了眼色,見那方士的身影已經在霧中模糊了一半,先是淳於靜追了上去。她心想反正也無路可走,索性跟著這人唄!
魑也這樣想,大步流星跟去了。
姬若忙回首問道:“嫻姐姐,這人可信麽?”
“……這……我也不能確定。”楚嫻說的有點猶豫。
她本想好好研究這迷霧之陣,找出破陣之法。但那需要不少時間,隻怕耽誤久了,這些人體力跟不上。
“同他去吧,若有情況再說,本姑娘還不信這個邪了!”
聽楚嫻這樣說,剩下的幾人紛紛點頭,保持警惕心,走上那條自霧中分開的長路。
路很長,曲曲折折,涼氣和露水交融在其中,沾染發絲。
走在最前麵的方士,不斷的搖鈴,霧氣如屏風般張開。腳下這條路,雪漸漸少了,露出了焦土和枯枝……
“呀,那是什麽東西!是山嗎?!”
不知道走了多久,隨著淳於靜的一聲驚叫,隻見前方,有個宏大磅礴的黑影。輪廓厚重古樸,線條粗硬,還因為隱匿在霧中的關係,倒像是海市蜃樓一樣,亦真亦幻的。
這像是建築——幾人在心裏暗想。
這荒郊野外的,怎麽憑空冒出這麽大一個建築?一般來說,佇立在荒野的大型建築不外乎是……
陵墓!
姬若腳下刹住了,身子一杵,撞在了身後正前行的秦玉軒胸膛上。一隻手從後麵摟住姬若的腰,親昵而關切的聲音從姬若耳鬢吹過:“若兒,你也覺得那是座陵墓?”
“嗯,我覺得是。軒公子,迷霧之陣的源頭竟然是一座陵墓?”
眾人都停了下來,秦玉軒仰望霧中的龐然大物,又暗暗推算了幾人所處的地理位置,驀地微微怔了怔。
“這應該是南北朝時期,梁國壽康王爺的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