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能殺人,情能救人
情是一味毒藥,可以慢性的將人醉倒、衰竭,也可以急速的把人推向死亡。
眼下隻剩秦玉軒一人,他重新斂了斂衣襟,蓋住胸口的傷。
腳下踏著白雪,冰冷的氣息從鞋底竄入全身。但冷的不是天氣,而是這個玩弄人心的法陣。
前方,突然飄來了歌聲,空靈輕盈的聲音,讓秦玉軒為止一顫。
是若兒!
……不,不能被騙,一定是幻象!不要過去!
剛抬起的腳步,又放了下來。秦玉軒咬緊牙關,像相反方向走去,想要把這歌聲遠遠拋在後麵。
可是,走了不一會兒,那歌聲卻越來越清晰,竟像是從前方傳來的一樣。
秦玉軒隻好再換了方向,一顆心已是鮮血淋漓。
躲不開,那無孔不入的聲音,到底是躲不開。無論他怎樣逃避,聲音都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終於,一抹粉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靈動的袖子微微揚起,足尖在雪上點過。梳雲掠月、豔冠桃李,姬若在雪中起舞,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猶如精雕細琢過的一般,挑不出丁點的缺陷。
反倒是那樣的美,美的出神入化,美入人心,甚至產生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感。就仿佛她是高高在上的仙女,是雪山上不染纖塵的蓮華,而看舞的人,卻隻得在滾滾紅塵中仰望著她。
一襲清香,伴著舞動的身影,撲鼻而來。又下雪了,雪花打在秦玉軒的鼻尖上。
秦玉軒恍然一怔,方才幾近失神,忘記了這迷霧之陣。
他此刻多想喚上她一聲,看看她的反應,然後將她抱在懷裏。可是——這裏是迷霧之陣,什麽都可能是假的。
指甲已經摳到肉中了,秦玉軒強自鎮定下來,別過目光,轉身離去。他明白在這法陣中,感性絕不能輸給理性。
但這時,身後的女子輕輕的開口了:“軒公子,你讓我去巫縣好好休息,還讓嫻姐姐照顧我。可是你呢?你明知道越州很危險。”
秦玉軒渾身一顫,本不想停步,卻依舊沒辦法左右自己的行為。
他甩頭望來。
隻見姬若十指扣在一起,神色擔憂,似有些幽怨。一雙眸子,被白雪洗滌得錚錚切切。
“軒公子,自從青冥穀之事和長生聖教覆滅後,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是我自己在折磨自己。雖然我還是有些恨你,可是,又想要原諒你。我還是做不到把你當作一個完完全全的仇人!”
秦玉軒瞬間喉間滾動,“若……若兒……”
姬若步步走來,掛著朦朧的、讓人憐惜的慘笑。
“軒公子,我實在放心不下你,所以來到越州找你。我知道,你在叩還秦家之恩後,想要為我改動無字天書。可是軒公子,逆天而為,我不敢想象你的下場。求你不要再管什麽無字天書了!我現在隻希望能和你一起安然度日,哪怕隻有一天也好!軒公子和我一起離開吧!”
聞言,秦玉軒通體僵硬,立在了那裏,無法動彈了。
姬若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敲在他的心坎上,甚至敲在他內心深處最致命的地方。心頭在顫、在痛、在糾結,秦玉軒不知道怎樣說話才好。
若兒寬恕他理解他,他該高興的,可是一想到若兒的命運,他又泫然欲泣。
情不自禁,秦玉軒上前幾步,將姬若扯到懷裏,緊緊禁錮著。他本不想流淚,可眼圈還是有些紅。
“軒公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裏隻有我和你,沒有別的人了。”
姬若的聲音,像是催淚彈一樣,剛一說完,秦玉軒的雙眼就掉下兩滴眼淚。他很想把淚水擠回眼眶,可是眼淚不爭氣的落下來,打在了姬若的睫毛上。
姬若抬頭,溫柔的覆上秦玉軒的唇,似在安慰、似在引誘。兩人一陣沉醉,仿佛周圍不是霧、不是雪、沒有殺機,而隻剩下蜜糖味和甜香的百花。朱唇、貝齒,輕輕研磨,兩舌滾動交纏,灼熱的氣息裹著粗喘和嬌吟,飄蕩在一片茫茫白色裏。
秦玉軒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不遠處,有人用劍光割開霧色,走了進來。
“迷霧之陣……這是巫術啊!典型的旁門左道!”
楚嫻觀察著詭異的濃霧,語調有一點起伏。
她身後跟著的姬若,小心步來,緊緊跟著她。兩人星夜禦劍趕到越州後,來到這裏,見是連綿數千裏的濃霧。楚嫻是何許人,自然知道秦玉軒他們被困在迷霧之陣中。於是她帶著姬若進入陣裏。
陣中的念象果然厲害,姬若幾度被迷惑,好在這些對楚嫻來說不過是小兒科。
眼下,姬若突然看到秦玉軒,他竟然和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女子擁吻在一起。
“這是幻念。”楚嫻道:“布陣之人,玩弄人心,實在可恨!”
姬若心裏有些怨,但看到秦玉軒目前還安然無恙,她終究是鬆了口氣的。又問:“嫻姐姐,要怎麽做才能破除大家的心魔?”
“隻能將幻念殺死!”
楚嫻赫然把勝邪劍遞到姬若手中,囑咐道:“說起來挺容易的,我就怕你下不去手。”
“我……”姬若有點懼色,傾而,一揚雙眸,神采奕奕,“我一定能做到!否則大家終會被心魔害得衰竭而亡!”
姬若此時不知道,自己身上流轉出的自信和決心,十分具有感染力。楚嫻一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這裏便交由你了。我去找尋其他人,破除他們的念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