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已種，思量幾何

  待那位將軍策馬穿過橋洞遠離之後，程玉軒才將唇角提起溫柔似水的弧度，來到姬若麵前，寵溺般的道：“上哪兒去了，害我好找。”


  姬若頓時臉頰閃現一片酡紅，低聲嚶嚀：“我和你們走散了，方才遇到流氓騷擾，是那位將軍救了我。”


  “哦，是嗎？”程玉軒雖是在笑，此刻卻灌滿了不屑的意味，“他是嶽飛麾下的一員將領，名叫戴琮，此次他將隨嶽飛出征抗金。”


  不知為何，程玉軒在說到嶽飛的名諱時，口氣甚至帶著點厭惡。姬若不明白，像嶽將軍那樣一個鐵骨錚錚、隻為報國的英雄，怎麽會到了程玉軒眼裏，就仿佛成了該遭嫌棄的土匪倭寇一般？

  程玉軒見姬若目露迷惑的神色，隻是笑笑，便突然執起她的小手，令她心髒一砰，下意識想要掙脫，卻又拒絕不了這份溫柔。


  程玉軒道：“姬若姑娘，蘇公公在等你去備舞呢，快隨我去吧。”


  姬若忙跟上的腳步，一邊道：“可是其他人都在哪——”


  “姬若姑娘無須擔心，”程玉軒道：“有向牟和玉鯉在，柳公子很快也會隨他們找來的。”


  總而言之，跟著程玉軒的步調，姬若連走帶跑的，發現街道上的過往行人又會投來異樣的目光，誇獎什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類她之前就聽過很多遍的話。


  然後終於，她被帶到臨時皇宮旁邊的下榻處，聽著喧鬧的靡靡之音，走進鋪著紅線毯的花雕館驛。


  蘇公公正恭候她呢。本來老閹人是懷著再飽眼福的神態迎上來的，可一見到程玉軒牽著姬若的手，蘇公公的臉色就難看起來了。


  “呃……奴才見過軒公子，感謝您一路護送姬若姑娘到此。聖上知道了此事，定會龍顏大悅，福澤軒公子全家上下的。”


  程玉軒聽聞他的客套話，嘴角微翹，正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在下不過是紈絝子弟，為討聖上歡心，略出些拙力而已。但若是陛下隆恩浩蕩，不吝蔭蔽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卒，那麽在下也隻有一個心願。”


  蘇公公不禁皺了皺眉頭，小心問道：“什麽心願？”


  然後程玉軒便說出一句令姬若如被石化的話語。


  “我想娶姬若姑娘為妻，還勞駕蘇公公能從中疏通。”


  蘇公公也愣了，心想這軒公子總為他爹背地裏做事，本應該野心不小，沒想到居然滿心惦記的隻是個青樓女子。看來，他爹也風光不了多久了，養著個敗家子而已。


  如是想想，蘇公公不妨先賣他個麵子，“軒公子別客氣別客氣，像我這樣的奴才，那跑腿傳話的事，做得比誰都到位！”


  這時姬若紛亂的心才漸有平靜，卻還是跳得十分劇烈。她不敢相信道：“軒公子，您……您說什麽？”


  程玉軒溫柔的睇視她，一隻手抬起，撫過她白皙的臉頰，寵溺道：“怎麽，你不願意？”


  “我……”姬若突然臉紅的不像話，呼吸急促道：“姬若隻是一介倡優，靠賣藝為生，又豈敢有高攀的念頭。”


  程玉軒道：“什麽高攀不高攀，那些俗世的繁文縟節，理它做什麽。屆時我帶你去見我父母，他們是一定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說著說著，程玉軒似乎愈加興奮，巴不得今天就將姬若抱回家中好好疼惜。這讓姬若一時間被突如其來的溫馨衝昏了頭腦，在他誘惑的目光下，更是喪失了一切抵抗力，嬌羞的喃喃起來：“軒公子太突然了，還且容我想一想……”雖這樣說，但她的心已經逐漸被虜獲，甚至忘了去了解，眼前這個人到底是哪家官宦子弟，又究竟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姬若不會知道，她隻是一顆棋子，在被這個人算計著、利用著。


  這個人根本不愛她，一絲感情也沒有！可她，卻戀上了這個注定要欺瞞她的人，踏上這條通往深淵、化身魔女的路。


  之後，程玉軒將姬若托付給這裏的侍女照顧。


  兩人執手話別，依依不舍，卻一個是逢場作戲，一個是種了情根。


  在這樣一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中，所有的安寧都不過是短暫的幻夢，而所有的幻夢都會演變為血淋淋的變局。在姬若的前方，等待著她的，就是那樣的一場變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