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險為夷，驚鴻一瞥

  姬若也心潮一湧，衝下河邊的駁岸，追著水中的烏篷船，邊跑邊高呼道：“那位姐姐，請問姐姐的貴姓芳名！”


  但烏篷船隻是兀自行著，白衣如雪的少女已經坐回了廂中，沒有回答。


  終於追到駁岸的盡頭，姬若氣喘籲籲的望著遠去的烏篷船，仿佛是要駛向東海的仙洲一般，離她越來越遠。到最後，便隻剩下一個灰色的剪影，逐漸抹滅在水平線上。


  姬若悵然若失，這才發現，周圍有很多人在圍觀她，投來各式各樣的眼神。


  她隻好回到沿河小街上，繼續尋找同伴。


  卻說剛才那兩個被敲了腦殼的流氓，實在陰魂不散，他們見那白衣女子走了，便來找姬若報複。兩人跑過來把姬若前後堵住，摩拳擦掌，咬著牙齒，如同在告訴姬若，他們要把她拍成肉醬。


  望著兩人步步逼來，姬若進退兩難，突然又瞄到圍觀人群中有一處有個漏洞，她趕緊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那裏，拚命擠了出去。


  兩個流氓哪裏肯善罷甘休，也嚎叫著追過去了。


  這下本來就狹窄的沿河小街更是雞飛狗跳，兩人追著一人，撞到了許多路過的行人，撞灑了許多貨郎的貨箱。


  姬若是女子，畢竟跑不過兩個大男人，當她奔到一座拱橋上的時候，那兩人離她的距離已不過十尺之遙。


  姬若已經再跑不動了。


  這一刻，恐懼和絕望滾滾襲來，將她的心纏了一層又一層。卻又恍惚間，浮現出一張溫潤如澤的麵龐。


  “軒公子……”情不自禁，姬若喚起他來。此種時刻，竟是這般的想得到他的援手和保護。


  無獨有偶，就在這時，姬若看見橋下的步道上，有個披著鎧甲的人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上。他身邊還隨行著兩個副官打扮的騎兵，三人正往橋洞這邊走。


  由不得姬若多想，她登時踏上拱橋的欄杆，衝著那人高喊了聲：“將軍，救救我！”同時便跳了下去！


  馬上的那個男人聞聲，便仰頭望來，隻見一個粉衣女子從天而降，衣袂飄然，驚若翩鴻，宛若九霄之上繽紛起舞的仙嬪不幸墜入人間，竟是那樣的風姿綽約、驚世駭俗。


  他不由自主展開雙臂，將姬若接下。


  這一刻，駿馬不禁原地打了幾個圈，馬背上的兩人直直對視。姬若因為驚魂甫定，兩手下意識的圈住男人的脖頸，尋求庇護。


  而這男人，徹底呆了，甚至忘記了怎樣去呼吸。他隻能看見眼前這絕世無雙的容顏，就像是他親手擁抱了皎潔的皓月一般，夢幻而唯美的幾乎不真實。周圍的一切也都悄然被過濾，整個世界，仿佛都隻因為她的存在才存在。


  良久之後，男人才察覺到一切，一手摟著姬若，一手用韁繩穩住黑馬，兩眼卻一直盯在她臉上。


  “你是……？適才在主街道上，我見過你。”他道。


  姬若得救了，不由勾起一點笑容，道：“民女姬若，唐突了將軍，還請將軍能夠開恩，方才實在是性命堪憂，民女也是迫不得已。”


  男人卻恍然一怔道：“你就是襄陽來的花魁姬若姑娘？”


  姬若答：“正是民女。”同時下意識的望向拱橋上麵，見那兩個流氓咬牙切齒的怏怏而去。


  姬若總算鬆下這口氣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這位將軍已被好幾層的人圍住，大家都在豔羨，說什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類的話。這讓姬若覺得尷尬了，想要鬆開男人，偏偏腰上被他抱得穩穩的。而他的眼始終不離開她，竟仿佛她是他的女人一般……


  “戴將軍，別來無恙？”


  這聲音響起的同時，民眾們不約而同聚焦了一個人。隻見此人搖著白色折扇，滿麵春光，雅致悠閑的走過來。


  姬若渾身一震，急忙望去，不禁喊出：“軒公子——？！”又意識到自己正在其他男人的懷裏，不由心生一縷羞愧。


  可程玉軒似乎不在乎姬若的神色，反倒是掛著笑裏藏刀的笑容，邊走邊說：“戴將軍，一別多日，您還是這樣容光煥發，而且抱得美人歸了。恭喜，恭喜。”


  姬若聽著很不對路，不由呢喃：“軒公子，您說什麽……？”


  同時，她感受到抱著她的戴琮突然一肚子明槍暗箭的火氣，還聽他冷道：“竟是軒公子，哼，確實好久不見。你有何貴幹？！”


  程玉軒道：“我不過是仰仗家父的官位，才敢與您攀談罷了，哪裏還有什麽‘貴幹’。隻不過，您懷中的美女，正是由我從襄陽的環采閣一路護送到臨安的，現在請您將她交給我，蘇公公還在等著呢。”


  提到蘇公公似乎頗為有用，因為那老閹人是宋高宗趙構的專用傳令官。得罪了蘇公公，就如同藐視當朝天子，這戴將軍自然不會傻到這種地步。


  他隻能憋著股氣，抱好姬若，跳下馬背，把她輕柔的放下來。


  不等姬若道謝，他就回到馬背上，帶著兩名副官策馬而去了，似乎是與程玉軒多共處一刻都不願意。


  但他卻不能克製自己想要回頭的欲望，終究是回眸望了眼姬若絕世的身姿，不禁心神蕩漾，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