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落幕，朝陽
林海第二天就被放出來了，但是他沒有立即離開警察局，在警察局的門前站了很久很久才離開，回到家，隔壁的一家人剛好也回來了，鄰居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剛出世不久，眼睛都還沒睜開的嬰兒。
鄰居很熱情的跟林海打了個招呼，還邀請他一起進他的屋子喝一杯，但是林海卻是拒絕了，走到自己的家門前，抱起那棵依舊綠油油，枝葉茂盛的盆栽，打開門，一個人孤寂地走了進去，隨手關上了門。
屋子裏很安靜，林海吧手上的盆栽放到客廳的茶幾上，一個人走進了廚房，裏麵還沒有清理過，但是那些可以讓人食欲不振的血腥物品已經被警察帶回了警察局作為物證保存了起來，同樣的，原本屬於胡琴體內的東西也被警察個一並帶走了。
林海去衛生間打了一桶水，拿著拖把開始清潔廚房，先是擦拭了一番有血液飛濺上去的櫥櫃，灶台，而後是拖著依舊有著血液凝固的地板。林海麻木的幹著這些活，汗水一滴滴地滴落到地麵上，同水漬，血液混合在了一起。
林海打掃好廚房之後，回到臥室，將那依舊撲在床上的染血的床單收拾下來，放進洗衣機，最後從冰箱裏拿出一罐早就已經買回來，但是一直都還沒有喝過的啤酒，帶著一絲倦意窩進沙發裏。
煙霧還是繚繞，冒著火光的煙頭在沒有開燈的屋子裏顯得異常明亮，林海抽著煙，喝了一口冰鎮的啤酒，看著空蕩蕩毫無生氣的屋子，心理突然有了一絲落寞。
其實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原諒了那個女孩，也將那個自己預先想好的計劃深深的藏在了心理，他原本隻準備好好的就跟胡琴兩個人這樣生活下去。
幾天前他就已經去了市孤兒院，早就已經在十幾個沒有父母的孩子裏選好了準備領回家的孩子，還沒來得及跟她說，還沒有看到她聽到這個消息後露出的笑容，也還沒有看見她做媽媽的樣子。
但是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她不在了，一行清淚緩緩劃過臉頰。
林海猛地抓起那罐啤酒，一口氣全部將那罐液體送入了自己的胃裏，轉而起身，拉開不知道有多久都沒有拉開過的窗簾。
大把的陽光照射進來，灰塵也唰唰的從窗簾上掉落下來，林海張開手臂，對著窗戶外進來的陽光做了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我想你了。”他呢喃著，漸漸抱緊了自己，緩緩地蹲了下去，身子開始不停的顫抖，一滴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地砸落到地麵上。
隔壁家，一聲孩子的哭泣聲猛地想起，林海從懷裏將頭抬了起來，他似乎看到了什麽。
林海不是無神論者，他是有神論者，他相信輪回，相信神跡。
林海站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地吐出。
他出門了，徑直走到了鄰居家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鄰居的腦袋從門縫裏伸了出來，看著眼前這個敲著自己家門的鄰居，露出了一張笑臉，隨後很開心地歡迎他進去坐坐。
鄰居叫胡友善，跟胡琴一樣也姓胡，當初林海兩口子搬進這幢新房子的時候，胡友善第一次去串門的時候就說過，自己和胡琴很有可能五百年前是一家，但是胡琴卻是鄙夷的看了一眼胡友善沒有說話。
胡友善開門讓林海進去了，卻並沒有多問胡琴的事，其實他心理也清楚，如果胡琴真的沒有出事的話，之前的那兩個警察也不會上門調查了，也不會邀請自己坐他們的車從而好問話了。
胡友善帶著林海走到客廳的桌子前，示意林海先坐下，自己轉身一瓶酒，拿出一疊之前已經炒好的，已經吃了一半的花生木放到林海麵前。
兩個男人在客廳裏就這炒花生米喝著酒，一個不問問題，一個人也不說話，就是那麽靜靜地喝著酒，吃著花生米。
也許是嬰兒對現在的環境還不是很熟悉，存在一絲的恐懼感，所以回來之後，隻會睡很短的時間，醒了之後便會嚎啕大哭。
每次孩子一哭，胡友善都會賠笑著看著林海，然後進臥室幫自己的妻子哄睡自己的孩子。
酒喝到一半了，林海終於從進胡友善的家開始第一次開口說話了，“是男孩還是女孩？”
胡友善放下手上的酒杯，用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放到嘴裏，一邊嚼著一遍帶著笑容說道：“他媽媽之前懷孕的時候總是喜歡吃辣的，剛好應了那句那話，酸兒辣女酸兒辣女，是個女兒。”
林海端起酒杯，朝著胡友善的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眯了一口酒之後繼續問：“名字起了嗎？”
“起了，叫胡蝶，我跟他媽也沒有多少文化，隻是隨便起了一個名字。”胡友善看了一眼林海已經快看見杯底的被子，那起酒瓶就要再給林海填滿，林海卻是用手輕輕的吧酒杯拿了起來，對著胡友善笑著說道：“胡大哥，你在添我就回不了自己的房子了，晚上就要賴在你家睡了。”
胡友善卻是不依不撓的說道：“那又怎麽樣，睡我家就睡我家唄，反正就是隔了一堵牆，也就跟睡自己家一樣。”
最終林海依舊沒有躲掉，重新被胡友善倒了滿滿一杯酒。
就是好酒，是胡友善從自己一個遠房表弟那拿的，遠房表弟是個原本開超市的，這些年生意不景氣改行了，但是廠庫裏還是存放了一堆老酒，每次胡友善過去玩都會帶上幾瓶回來。
胡友善指著桌上的那瓶標簽都已經破損了的酒瓶說道：“這酒估計被我那表弟藏了快有十五年了，怎麽樣，夠勁吧。”
林海點了點頭，再喝完這一杯新近添滿的酒，他終於開口說出了自己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
“胡大哥，我可以討胡蝶做個幹女兒嗎？”林海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開了口。
但是對麵坐著的胡友善卻是笑了起來，說：“可以啊，我正好想給胡蝶找個幹爹呢。”
林海眼裏冒著光，抬起頭看向胡友善，有些激動地問：“不會給你和嫂子添麻煩吧。”
“不會不會，”胡友善擺了擺手，“你嫂子可沒少誇你，要是知道了你當了胡蝶的幹爹，她也會很開心的。”
嬰兒的哭聲又響了起來，胡友善這次沒有立即跑進臥室，而是站起身子朝著林海說道：“走吧，跟我一起進去見見你的幹女兒吧。”
“這樣可以嗎？”林海放下杯子，站起身子剛準備邁步出去，但是想了想卻還是站在了原地沒有動，朝著胡友善問道。
“不會有事的，跟我走吧。”胡友善沒有再多說話，直接朝著臥室走了進去。林海趕忙跟了上去。
臥室裏，胡友善的妻子正抱著嬰兒在哄著，見到跟在胡友善身後進來的林海，她朝著他點了點頭。
胡友善從妻子的懷裏接過胡蝶，放在自己的懷裏哄了哄，然後看向林海問：“你要不要也抱抱你的幹女兒。”
“幹女兒？”躺在穿上的胡友善的妻子疑惑地看向胡友善。
林海接過還在繈褓裏的胡蝶，手上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抱著她。
胡友善剛趁機坐在床沿，吧剛剛自己在外麵和林海說的的話給自己的妻子重複了一遍，果然如同胡友善說的，他的妻子沒有絲毫的反對一絲，反而還很開心的點了點頭。
林海看著抱在懷裏的嬰兒，不知道為什麽，一種莫名的的熟悉的感覺從心頭湧起，那個嬰兒原本遞到林海手上的時候還在哭泣，但是被林海抱住之後就甜甜地笑了起來，兩隻柔嫩的手也從繈褓內伸了出來，似乎想要去摸林海的臉。
胡友善夫妻兩看到這一幕，不由地麵對麵地笑了起來，林海看著懷裏笑著的嬰兒，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摸著嬰兒伸出的雙手，一滴淚緩緩地在眼眶裏打著轉，但是卻沒有留下來，他一直笑著笑著。
回到自己家的林海似乎最後還是喝多了，走路有點搖晃，胡友善原本是想要留下他的，但是林海卻是執意要回來，最後因為隻是在隔壁，胡友善還是放他回來，並且叮囑道要是出了什麽事，可以隨時敲他們家門。
林海跌跌撞撞的進了門，隨便地換下鞋子，搖晃著摸到沙發，而後趟了上去，兩隻眼睛眯著看著沒有開燈的天花板，很黑，很安靜。
等到林海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他摸了摸自己很是疼痛的腦袋，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那個好幾天沒有打理自己，早已胡須拉渣的自己，不由的苦笑了起來。
但是他心理還是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去完成，雖然隔壁的胡蝶已經是自己的幹女兒了，但是他對胡琴的諾言依舊沒有實現。
現在距離天亮還早，林海沒有選擇繼續睡下去，沒有開燈，他就那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眼前閃過一幕幕之前這個房間裏發生的事情。
隔壁的嬰兒又哭了起來，林海嘴角劃過一絲微笑：“你不想我這樣嗎？”
天亮了，林海下樓開車，直接去了市孤兒院，看到了那個自己幾天前就已經確定好的孩子，孤兒院的院長牽著那孩子的手，那孩子躲在院長的身後有些害怕的看著今天才是第二次見麵的將要成為自己父親的男人。
林海從院長手裏接過那孩子的手，蹲下身子對著那個孩子笑著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爸爸了，我叫林海，你媽媽叫胡琴，我們現在回家吧。”
太陽剛好完全露出臉龐，孩子看了一眼林海，又看了一眼升起的朝陽，呢喃說道：“我也有爸爸媽媽，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