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涯雲頂,雲浪翻湧,愁上心頭。我的病情越來越重,一天不如一天,扶蘇拜托這裏的散仙給我修複九命珠,要想完全複原是不可能的,他們能做的隻是幫我續命。
自師父離去那天,我的病就越發嚴重,每隔一個時辰就會吐血一次。
我坐在花藤編織的秋千上,輕輕的搖擺著,想著自己對師父說的那些,眼淚又不聽話的落下。
我並不是討厭師父,也不是憤恨師父,我隻是想讓他忘記我,免得我死去給他造成無邊無際的悲傷。
當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的心何嚐不痛?但那又能怎樣?
現在,師父的心死了,我想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裏續命。
那天,我跟山上的前輩告辭,扶蘇卻很不理解我的決定。
他問我“為什麽要離開?”
我說:“續不續命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握住我的袖子,終於慢慢落下,他垂下頭:“你為山一做了一切,怎麽就不為我做一點什麽呢?”
說著,他又抬起頭來,柔情深種的目光恰時交錯,他繼續說:“我隻想你多活幾天,哪怕是一天,我亦覺得滿足。”
我的眼淚就這樣嘩嘩落下,可是我卻沒有辦法,隻能在扶蘇的麵前表演脆弱。
“我怕到最後會舍不得死去。”我真的害怕,害怕失去這世上的一切。
“那就不用死。”扶蘇拍拍我的肩。
“何苦騙我呢?”我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扶蘇隻好跟著我下了涯雲山,來到長安已經是十一月了,在這裏迎來了第一場白雪。我的身子日複一日虛弱,沒有涯雲頂的仙人相助,死亡也就越來越近。
我與扶蘇在小院裏堆雪人,我堆了四個雪人,一個是我,一個是師父,還有兩個是公孫備和扶蘇。
手指被凍的通紅,我卻渾然不覺寒冷。扶蘇在那邊修複雪人,我站在一旁看著,仿佛看到四個人又聚集在了一起。
我看見師父披了一件大衣朝我走來,墨藍色的外套,鮮紅色的裏領,這樣的搭配大方顯貴,氣質連續上升。他手裏執著一把骨傘,雪花墜落,在他行步風雅的樣子裏,我一時間分不清天和地。
師父走到我跟前,骨傘遮蓋在頭頂,雪花紛揚在外,還了世界一片潔白。
我還看見公孫備,扶蘇,誌河等等出現在眼前。
“這是真的嗎?”我問。
師父在我眼前隻是微笑著,最後執著傘離開,越來越遠,我立在原地,望著他離開。
“師父!”我大喊一聲。
噗~~
一口鮮血灑在了雪地,染紅了一片潔白。
妖豔的紅,暈染了白雪。
而我,身體無法支撐,最終傾倒在雪中。
模糊中,我聽見扶蘇大叫我的名字,那是多麽緊張的呼喚啊!
……
扶蘇的滿頭銀發是我賜的,他幾乎毫盡了所有的能量給我續命。原以為他的白發可再變回去,沒想到一來二往,便再也回不去。
他坐在炕上與我說話:“我是不是注定要化成白衣來渡你?”
我苦笑著,病容的微笑終是不夠美麗,我笑說:“那便渡我九生皆盡,來世無憂罷。”
這隻是一個玩笑話,沒想到變成了真實。
我現在已經不能起炕走動,整日整日的躺在上麵數著時間,連一縷呼息也是那麽吃力。
這天,我的九命珠完全碎裂,已經沒有一點能量可以支持,也就是說,我的生命隻有三天了。
三天也好,對我來說興許是種解脫。
今天,外麵的陽光比較好,扶蘇不知從哪裏摘來一束紅梅插在我旁邊。我盯著梅花看了許久,最後問了一句:“我師父最近怎麽樣?”
扶蘇回頭看著我,微微一笑:“他很好。”
我安心的別過臉,閉上眼睛聞著花香,幽幽的味道讓我昏昏睡去。能夠聽到他很好三個字,心裏也是那麽的舒坦。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聽見推門聲,我以為是扶蘇給我送飯來吃,我閉著眼睛說了一句:“我不想吃飯。”
這時,腳步聲越來越近,淡淡的青花香竟然吹進了我的肺裏。
我猛的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師父的臉。難道是人這將死的幻覺嗎?不僅畫麵相似,而且連味道都那麽真實。
他輕輕的坐在我的炕沿,伸進我的被褥拉住我的手。這觸感竟然像真的?難道真的快死了麽?
“師父.……。”我忍不住念道。
“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他責備的語氣讓我相信,這不是幻覺!
這種出乎意料的事情,我想不到,也沒有方法去應對。隻能作個呆呆的啞巴,聽他把心裏的委屈全數吐完。
“要不是扶蘇告訴我,你就打算悄悄的離開我是嗎?然後叫我永遠在孤寂的生命裏後悔!.……你真的好狠心呐!”
我第一次看見師父流淚,眼眶紅紅的,眼角濕濕的。
“師父.……我知道錯了。可是,阿已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哭訴著,我的初心隻是想讓師父不要難過。
“為我好?你知道我恨不得自己去死!你竟然瞞著我,把完好的九命珠給我複活李素己,自己卻一個人悄悄等死!你這麽做知道傷我有多深嗎?”
我不知道師父會如此憤怒,他果真是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他說:“你知道我當初為何不讓你去對付魔音嗎?還記得我說過什麽話嗎?”
“知道,因為九命珠隻有兩顆,你想要複活李素己,又不想我讓我受傷害。”
“你可知道?在我心中你比李素己重要!如果我知道你的九命珠碎了,我說什麽也不會拿走你的另一顆去複活李素己。”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等他把所有的委屈吐盡了,我才開口:“事已至此,這都是命。”
他把我摟在懷中,緊緊的貼著胸膛,聽著彼此的心跳。
他對我說:“一直以來你都想嫁給我,我且問你,如今可還願意嫁我?”
我趴在他的身上,哭得很大聲,根本連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猛猛的點頭,表示我願意!
就這樣,師父和我拜了堂,成了親。
我穿戴鳳冠霞帔,點朱唇,描娥眉。病容也在脂粉下埋藏不顯蒼白。
婚夜,我們隻是安靜的躺在一張床上,他抱著我,我靠著他,我們聊了許久。
他說:“你放心,我一定有辦法讓你活著。”
快到天亮了,他又在我耳邊說:“秦皇陵中還有半個九命珠,我一定會找到它治好你。”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我也深知,自己的命數不過還有兩天。
他帶著我回到大周穀,看他建的的魚塘,隻是可惜這年冬天結了厚厚的冰,冰塊把魚塘凍的死死的。我看不見冰塊下麵的魚,也看不見清冽的池水。
為了安慰他,我笑著說:“雖不能釣魚但可以滑冰啊!”
我拉著失落的他踏在冰塊上,自由自在的踩在上麵,我們手拉著手非常好。
他忽然將我擁到懷中,柔聲道:“阿已,你一定要答應我,活下去!”
耳邊傳來的是他弱弱的請求聲,我隻能強顏歡笑的答應了他。
“夫君,我跳支舞給你看,絕對比鳳卿我跳的還要好看。”我輕輕推開他,踩在冰塊上越行越遠。
我有模有樣的在他麵前跳舞,學著舞者的神韻,練著舞者的步調。
茫茫世間,我自由自在的起舞。
這時,一口鮮血噴在了冰麵上,像火山的溶漿噴開,一星一點都砸在冰麵,冰塊瞬間裂開,無數的裂痕蔓延開來,而我的整個身子不由的跌進了冰窟,慢慢的沉進池水之中。
師父見此,不顧一切的奔來。
可惜,我已經離他遠去。池水裏有好多好多的魚,它們都圍繞著我。
笑容如此,淚眼如此。
師父朝我的方向遊來,剛好抓住我的手指,我的身體就化作了泡沫。
……
為什麽要他看見這一幕,為什麽要我當著他的麵消失?
他抓住的手變成了泡沫,身在水中,我們連哭聲都無法喊出,最絕望的也不過如此……
帶著這份心痛,我在另一個世界醒來。
醒來的時候,我穿的是醫院的住院服裝,圍在我床前的是我的同學楊豔。她告訴我:
9月24日,我被蘇拂的球砸中腦門,竟然傷到了腦部神經,醫生說我處於休克狀態,或者會變成植物人。
開學沒幾天,我就住進了醫院,現在已經是10月24日,我昏睡了整整一個月。
跟著楊豔回到學校,蘇拂特意來給我道歉,他著了一身白色的T恤,白色的球鞋,麵若白蓮的朝我走來。
這不就是扶蘇嗎?他怎麽變成了蘇拂?
蘇拂說:“對不起小諼,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回想出事那天,好像是我去跟他表白,結果他說:“如果你能接住我這一球,我就答應接受你。”
當時也不知道是什麽勇氣讓我張開雙手接住那一球,最後砸中腦門出了這趟子事兒。
而今天,他跟我說:“明年畢業,我就答應和你結婚。”
不管是蘇拂也好,還是扶蘇也罷。大學兩年,我也是倦了,前世的六百年,我同樣的倦了。
我轉過身,驕傲的看著天空說:“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高調的拒絕校草王子蘇拂,第二年春天,我便請了一周的假去鄉下的外婆家,外婆家在山裏,山裏有一個穀,穀裏有一方魚塘,魚塘兩岸全是桃樹,春天,兩岸紅暈相映在池水中,當真是美不勝收。
這個地方如此熟悉,如此熟悉的地方曾有一段故事。如果我的夫君還活著,他就一定會在這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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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李素己最後回到秦皇陵,睡著冰床上不再蘇醒,她說:“得不到你,我寧可從未活過。”
公孫備和良安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後來還生了七個孩子。
而扶蘇,據說他散盡仙靈,灰飛煙滅了。
至於山一,自從失去阿已以後,他便坐等成石,石上刻了兩句話: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都隻為風月情濃。
趁著這奈何天,傷懷舊,寂寥時,試遣愚衷。
(全文大結局,看到這裏的人都是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