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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我的阿已在哪裏?(山一篇)

  我知道自己對不起阿已,我不該利用她,傷害她,欺騙她。


  我已經深深的知錯了,我隻想用餘生去彌補她,愛護她。可是,她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

  當初我在護城河上殺了阿七,我以為自己是害怕真相敗露,可事實上,我是害怕失去她。我殺了阿七滅口,隻是想在阿已的心中永遠幹淨,永遠美好,讓她永遠相信我,迷戀於我,我很享受她依賴我的那種感覺,想把她鎖在身邊,永遠永遠。


  我沒有想到自己會丟下李素己而不顧,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發了瘋似的尋找她。天地間,好像從來沒有阿已這個人似的,我找不到她,我的心好痛好惶恐。


  長安城根本沒有她的身影,這天下也沒有她的消息。我坐在酒肆裏大醉三天三夜,睡夢中總能看見阿已坐在我的身邊,如往常一樣,她執著我的衣袖說:“師父,我喜歡你,我們成親吧!”


  醉在這樣的夢裏,我寧願不再醒來。


  李素己一直陪著我,執我的衣袖也是她,為我流淚的還是她。


  她一直都守著我,跟我說了許多話,隻是我在夢裏錯把她當成了阿已。醒來,不過是我犯的一個小糊塗罷。


  她哭著對我說:“蒙毅,她都走了,你怎麽還想著她?為你守候的人你不珍惜,反而為那些不在乎你的人爛醉如泥,這是何苦?又是何苦?”


  我推開她的手,站起來時候發現身上沒有力氣,而且頭腦脹痛像要炸開一樣。


  “她不會離開我,她不會。”我當時隻有這兩句話,我自己也無法解釋阿已為什麽會消失。


  這一天,外麵下著大雨,我斜臥在窗前,手裏擺弄著阿已送我的劍,上麵的字跡很是清晰,我忘不了她送我劍的畫麵,也忘不了,他送我東西的那份過渡驚喜,到底是我送了她禮物,還是她送了我禮物。


  秋風聲,微雨滴,冰冰的,涼涼的,一瞬即就襲上了心頭。


  有那一刻,我感到心裏很是不安,一不小心,手指就被劍鋒劃破,鮮紅的血一滴滴墜下。這時,李素己匆匆的推門進來,腳下還有雨水灑落,頭發也有點微濕,想是剛剛淋過一場雨。


  她本來有話要說,可看到我腳下的血跡之後又咽了回去。她走了過來,幫我把劍收好,還為我包紮了傷口。


  “我已經打聽到阿已的下落了。”李素己收拾好屋子,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話來。


  我當時瞟了她一眼,沒有著急,沒有慌亂。


  “你不相信我?”她冷清的表情確實難以讓人相信,她的語調那麽清閑。


  我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移到窗外,看著絲絲雨線,從天上穿到地下,那樣的綿延不絕,給人無限想象,無限愁緒。


  “你派去的人回來了,還帶來了這個。”李素己捧著一方絲帕走來。


  我輕輕扭頭,但見她將絲帕揭開,驚現在眼前的是一支鳶尾花簪。


  它的出現,就像一根針紮進了我的胸腔,我伸手奪來,仔細的看了看,這正是我送給阿已的那支。


  “那人在哪裏?叫他來見我。”


  李素已轉身欲去,走到門前,她又停了下來:“真相會很殘酷,你確定要見他嗎?”


  “叫他來見我。”我悶聲低吼。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我倚在那裏發呆,受傷的手指一直拿捏著簪子,好久好久,心裏都無法正常的平靜下來。


  直到我派去的那個人冒雨前來,他告訴我,阿已和扶蘇在一起,還說十天後結為了夫婦。


  聽到這個消息,我手上的簪子掉在了地上,正好摔成了兩截。


  這種心痛的滋味無法言喻,我隻知道,整個人了無生趣。


  我緩休了一會,箭步似的跑到馬廄裏牽了一匹馬離開,冒著這冰涼的大雨,一路向南。


  來到晉國,卻被劉裕的人馬攔住,他要找我報仇,報阿七之死的仇。


  我現在不想與這些人糾纏,隻求更快的一點找到阿己,阻止她,帶她離開。


  我不相信阿已會嫁給扶蘇,不相信她把我忘了。她明明說過,要等我平安回來娶她。我猜,她之所以離開,定是受了扶蘇的威脅,我一定要救她,保護她。


  世人皆歎,用情至深的人會慢慢變成弱者,我滿身是血的離開,滿身是傷的走著。


  浩浩蕩蕩的一條大街,一頂華麗的橋子穿過,橋的四麵皆用紗幔圍攔而成,風吹過,薄薄的紗幔輕輕掀起。我忽然看見阿已坐在上麵,她的裝扮猶如貴少婦,水紅色的寬袍攤開在橋中,神態嬌豔欲滴,步搖輕輕的愰,團扇悠悠的揚。


  我用力擠進人群,把舉牌子的那幾個小廝提起衣領扔出隊伍,這時,浩浩蕩蕩的大街出現了混亂。


  我一步一步朝著橋中的阿已走去,但凡遇到阻攔者,我便毫不客氣的扔他一個狗吃屎。


  嫩黃色的紗簾輕輕搖墜,阿已用恐懼的眼神望著我,這眼神,我從來都不知道,也不相信她可以對我如此陌生。


  我停在橋前,立了一會兒便朝她遞去一隻手:“跟我走。”


  阿己呆呆的望著我,好似聽不懂我表達的意思一般。


  周遭的人已經被我攪成一鍋亂烘烘,他們各自唉呼,又大叫著:“保護夫人。”


  他們口中的夫人就是阿已,那些個不怕死的人統統湧來,我振臂一揮,一道青光將小廝全部彈出。


  阿已恐慌的看著四下,到處皆是傷患和悲鳴。


  “我不認識你。”這是阿已開口說的第一句。


  我苦笑著,她可以裝著不認識我呢?

  我不管不顧的將阿己拖下來,拉至懷中緊緊相擁:“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也許是我的擁抱太緊,阿己在我懷裏發了噝噝痛吟聲。


  周邊的環境實在太吵,我隻想和阿己去個安靜的地方。看著她委屈快哭的樣子,我又不忍心拿痛她。


  “阿已,我帶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我根本沒有問她的意願就將她帶走,輕飄飄的飛到翹首簷角,腳尖輕輕一點,便跳離了這個混亂的世間。


  一路上,阿已都聲稱自已不認識我,她還說:“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什麽阿已,我叫良安,是公孫備的妻子。”


  剛開始我沒有在意她的話,一心隻當她就是我的阿已,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真的不是阿已。


  去往大周穀的路上,她跟我說:“我的夫君也曾一度把我認作別人,他說,我與他的一位故人長得極像,可到底我不是她,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你以為編出這樣的故事我就會信嗎?”我突然暴跳起來,一手扼住她的香頸。


  她木木的看著我,眼角流出晶瑩的淚珠。


  這時,樹林裏飛落無數藍衣殺手,這情景跟當初一模一樣,我和阿已都在躲避這些小藍帽,沒想到這樣的畫麵會重現。


  前方就是一片竹林,我帶著阿已往裏走去。


  剛走進竹林,前方出一個人影,他背對著我,一身紫色的錦袍鋪在落葉間。頭頂懸著幾片搖搖欲墜的落葉,空氣一片肅然,安靜到能聽出落葉沙沙之音。


  被我擒住的阿已見到那人便大喊:“夫君。”


  那人悠悠轉身,一片折扇半遮臉,手指輕輕一拎,繪了畫境的扇子慢慢收起。


  在這種地方能夠看見公孫備,我不知是喜還是愁?


  “山先生,多日不見,你怎麽變成這副樣子?就連阿已你都分不清楚,難道是.……。”


  “住嘴,我和阿已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我也想住嘴啊,可是你挾持了我的妻子,我不得不多說幾句。”公孫備一步一步靠近,金縷鞋踩著落葉成堆的地上,發出綿綿軟響。


  “你最好站在那裏別動。”


  公孫備果然停在那裏未動,他看了眼阿已道:“良安你別怕。”


  阿已對著他點了點頭,那種你儂我儂的四目相對,我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阿已?


  公孫備看著我說:“山一,你說你愛著阿已,可現在你連她的真身都會認錯,何談愛她?阿已的真身是貓,而你挾持的是人,難道你連這個也忘了嗎?”


  我不禁怔了怔,握住的這隻手的確是人的脈搏,我微側著臉看著她,她臉上的懼色,眼裏的神情均和阿已無關,試問又如何是阿已呢?


  我果真是太糊塗了,一時間,連是人是妖都不分不清。不知道我是太緊張了,還是不夠深愛?

  麵對眼前的女子,我隻得放開,畢竟她不是阿已。


  她掙脫了我,箭步似的奔到對麵的公孫備懷中。那身水紅色的輕紗被風拂起,像一簾織網浮在空中唯美動人。


  公孫備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撫:“沒事兒了良安,我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驚嚇了。”


  以前看別要相聚也沒什麽感觸,可唯今看別人擁抱在一起倒有些嫉妒。


  “我的阿已在哪裏?”


  “我的阿已在哪裏!”


  地上的竹葉全部逆風而起,肅殺之氣一時充滿大地。


  公孫備緩緩走來,他隻手擋掉浮葉,穿行在這紛紛欲墜的奇景中。紫袖輕輕卷起,葉落,靜止。


  “十天前,阿已給我回過一封信,她在信上說要離開長安。”公孫備說。


  “那她可有說去哪裏?”


  “沒有。”公孫備淡淡說著,立時,又續了一句話:“不過我曾派人去打聽,她好像跟扶蘇去了涯雲山。”


  知道這個消息,我一刻也沒有多留隻身前往涯雲山,那裏是散仙聚集的地方,但不知扶蘇是如何把阿已帶上去的?去那裏又是為了做什麽?

  涯雲山,世界最高之地,有老前輩說,那裏可以通往天界,這個傳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我上去了是否可以找到阿已。


  舉頭看去,高大的青山隱在了白霧之中,白霧之上就是涯雲頂,爬上涯雲頂的隻有一條路,這條路有七大凶獸把守,但凡靠近山門的都死相淒慘。


  七大凶獸在不同的關卡攔路,對付他們,光憑法力不能奏效還要憑智慧。我一心想著見阿已,智慧什麽的也尚數為零,我連第一關都過不了,與那凶獸鬥了三天三夜,驚動了上山砍柴的,也驚動了山上的散仙。


  似乎我成了大家口中的癡人,為情癡狂,到底連命都不要了。


  我心心念念的是誰?是阿已,我有時候還笑話自己,曾經拿得起放得下的山先生,如今倒是為了一隻妖弄得跟條狗似的,其狼狽便是最好的印證。


  後來,我被凶獸扔下山腳,昏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轉。我從不放棄,一心要鬥敗它登上涯雲頂。


  一個老漢走來攔我,他說:“何苦作賤自己?”


  我歪歪斜斜的立在山腳,嘴角卻是笑著的:“她烙在了我的心上,便不能消停的作賤自己。”


  老漢隻是搖了搖頭,對天長歎:“癡人皆是無藥可醫,無藥可入!”


  我拖著重傷走到凶獸把守的地方,不知道這一回會鬥到什麽時候,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到第二關?

  天地忽然變色,我被凶獸的四條腿按住,暴戾的瞳孔盯著我,血盆大口垂下粘稠的涎夜,看樣子,我今天要變成它的腹中肉了。


  閉上眼,心裏想的是阿已,隻怕從此以後我就變成凶獸的樣子,忘了自己,忘了她。


  這時,臉上灑下一片溫熱的液體,我努力眼開雙眼,發現有一灘鮮血潑在了我的身上。僅接著,凶獸嗷嗷的狂尖,其聲震耳欲聾。


  “孽畜還不滾開!”扶蘇揚起純白的雪袖大呼。


  直到我身上的凶獸迅速離開。


  我看著扶蘇,他身後慢慢踱出一藍衣女子,女子披著長長的頭發,懶散的樣子卻像病入膏肓,沒有絲毫的精氣神。


  懨懨的樣子看了我一眼,紙白的臉,幹枯的唇,萬物一切都沒有什麽可以與她相比。


  見到阿已,我沒有想到她會是這副樣子,看了她的眼,我卻愧疚的說不出話來。


  阿已朝我走來,水藍色的衣衫輕揚飛舞,被風練起,霓裳綺麗。


  “李素己醒了嗎?”她問我的第一句話,聲音越發無力。


  我努力撐起身子,保持最好的樣子立在她麵前:“醒了。”


  “醒了就好,我在這裏祝福師父和她能夠幸福快樂。”她淡淡的語言卻像刀子鑽進了我的心口。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想罷,還是不提這件事情為好,我拉住她的手:“跟我走。”


  我以為她會高高興興的跟我離開,卻想不到她會一動不動的看著我,這眼神,我是如此的討厭,討厭到大發脾氣。


  “為什麽不走?難道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你要嫁給扶蘇不成?”我緊緊的抓住她的腕子。


  扶蘇本要上前來勸阻,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說話。”


  阿已看了扶蘇一眼:“讓我跟師父說。”


  “師父,你回去吧。我已經找回失去的記憶,想起了自己的過去,如你一樣,你有你的李素己,我也有我的扶蘇,我們都有一段無法抹掉的過去。”


  “那又如何?”


  “回到各自的原點,你和李素己才是一對,我.……我和扶蘇認識在先,有約在先,相戀在先,所以,我和你根本不可能。”


  “我知道你是在氣我,氣我利用了你,氣我複活了李素己。可是,你得先聽我解釋,我利用你確實不對,可我後悔了,我想要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至於李素己,我隻是欠她一條性命,現在我已經還上了。而你才是我成癡成醉的那個人,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軟肋。我拿你沒有辦法,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不知道你離開我會是什麽後果,但我知道,沒有你才是我最大的魔!”


  阿已忽然甩掉我的手,她用寒冷的目光看著我:“對我而言,沒有你才是最大的快樂!曾經的我沒有尊嚴的追求過你,現在想想,我倒覺得十分惡心。如果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遇見你該是多好。既然發生的已然發生,我隻能盡量的做到不再見你。如果你一定要帶我離開,我隻好死在你的麵前!”


  我怎麽會知道阿已有那麽恨我?一字一句都那麽狠準。就在我分神一刻,他竟然拔出了我的長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打算以死來威脅我。


  這種架勢我果真怕了。如果她真的死在我麵前,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勇氣說愛她。


  “你真的那麽討厭我?”我不禁問道。


  “是,很討厭,一刻都看不下去!”她的聲音那麽決絕。


  我苦笑著,罷罷手。


  “你手上的劍,曾經是送給我的。”


  我的話剛說話,她就用玄力將劍震斷。


  “你和我猶如此劍。”她搖掉手上的劍柄,地上的碎屑發出哐哐的響聲,如我的心被敲碎一樣。


  我與她,真的一刀兩斷了。


  我怎麽也想不到,一切都是真的,阿已離開我不是因為威脅而是因為厭倦了我。


  我獨自回到大周穀,看著一方大大的魚池,這是我花了五個月的時間建成的,這裏養了很多魚,每條魚都是我細細挑選的。


  阿已說過,她想要十裏魚塘,每天都可以坐在邊上釣魚,煮魚,吃魚。


  她的話我都放在心上,建魚塘的時候,我是想著拿走她的九命珠,應該送她一個安生之所。魚塘建成之後,我想著的是用它作為聘禮送給她。


  我獨自坐在邊上的小蓬裏,這裏設了桌子椅子,有茶點,有美酒,還有小爐子,坐在這裏可一邊釣魚,一邊做飯吃,這正是阿已最想要的。


  可惜,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來享受它了。


  (下一篇作為全文大結局,請不要錯過!)到底結局會是什麽樣子呢?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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