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虐心二
推開門,床邊坐著一個圍著黑色頭巾的女子,她正在吹著笛子。
黑色的袍子鋪就一地,曾經華麗的樣子已經消逝,留下的除了病容就是死亡。
“蝶引,真的是你。”雪裳站在門外,眼睛卻有些脹痛。
蝶引放下手中的笛子,她抬起頭朝雪裳看來:“聽說你和孤清要成親了?”
“我……。”現在這種情況,雪裳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恭喜你們。”蝶引虛弱的聲音悠悠傳來。
“蝶引,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雪裳實在想不到,蝶引的變化簡直翻天覆地。
“這都是命。”蝶引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蝶引,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在信上騙我讓我恨你?”雪裳走到蝶引麵前,她這兩個月來的恨全部變成了痛,這一切都在看到蝶引現在的模樣而改變的。
“我知道你喜歡孤清,可我沒有辦法讓你們在一起,隻好用書信的形式讓你勇敢的去愛他。我和孤清已經不可能,何況我也快死了。我打算在你們成親以後告訴你真相,看來,那封信也沒有必要再寄出去。”
“蝶引,你真的好狠心呐。你打算讓我們內疚一輩子是嗎?”雪裳悲憤的說道。
“雪裳,求求你不要告訴孤清,直至死去也不要讓他知道。”蝶引的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雪裳沒有說話,她同樣掙紮在三個人的情孽中。如果沒有一開始的嫉妒,她就不會陷進這種局。
她沒有說話,默默的離開茅屋。
回到城裏,她徘徊在街上,不知道該怎麽做出決定?
她突然回憶起兩前年,她和蝶引初次相遇,一起在紅月樓相依相靠,情如姐妹。去年的秋天,紅月樓來了一位琴師,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材。那時的她便對孤清種下了情根,殊不知,情根種錯,孤清的心裏隻有蝶引。
姐妹一場,這個男人她就讓了。
好不容易,孤清成了自己的男人,背後真相卻令她窒息!
蝶引的命運多舛,一生經曆了太多的悲苦,也許,雪裳該成全她。
“蝶引的時間不長,我應該告訴孤清,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
於是,雪裳決定把蝶引的事情告訴孤清。
孤清聽聞此事以後,臉上卻仍然平靜,似乎一點都不關心蝶引的死活。
雪裳說:“明天我們就成親了,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孤清問:“為什麽要考慮?”
“因為蝶引自由了,加上她又病了.……。”雪裳說。
“所以你想讓我和她重修舊好?”
雪裳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哪一種回答才是對的。她和蝶引的姐妹之情是真的,她愛著孤清也是真的。
“她在哪兒?你帶我去見她一麵。”孤清歎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向雪裳打聽蝶引的下落。
雪裳既是失望又是輕鬆,她失望的是她會失去孤清,她輕鬆的是不用再內疚!
孤清來到蝶引的住處。
蝶引見到孤清整個人都慌了,她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可惜還是太晚。
“不用藏了,我的眼睛看不見。”孤清冷冷道。
蝶引不知所措的坐在床邊,她雙手扯著黑色的圍巾:“你還好嗎?”
“我很好,明天我就要和你的好姐妹雪裳成親了。”
蝶引緊緊的握住圍巾,強顏歡笑道:“恭喜你們。”
“謝謝。”孤清隻言打發了蝶引,他嘴角上揚,道:“聽說你患了梅毒?”
蝶引心頭一怔,她沒有說話,此時此刻非常難受,心中就像一把刀子在捅。
孤清繼續說:“真可惜我的眼睛瞎了,要是能看到該多好,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患了梅毒的人是什麽樣子?”
雪裳躲在門外實在聽不下去,孤清從一進門就開始挖苦和諷刺蝶引。她推開門走來:“孤清,夠了,真的夠了。”
孤清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的說:“像你這種隻求榮華富貴的女人,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上過床?還好當初你沒有跟我在一起,不然,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像你這個病就是報應……你知道嗎?”
蝶引保持從容淡然的表情,她說:“沒錯,這是我的報應。”
雪裳奔到蝶引麵前:“你們不要再互相傷害了。”
屋裏一片沉寂,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第二天,孤清和雪裳如期成親。
城外的茅屋中,蝶引手裏握著一隻玉笛,看了許久,她把笛子同綠色夜明珠放在一起。
“你們成親了,我就放心了。”
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流出:“可惜我沒能聽到清芳賞!”
這是她最後的歎息,至此以後,她再也沒有醒過。
第三天,孤清瞞著雪賞來到城外,帶他來的是一個小孩子。
屋裏一片死氣,安靜的能夠聽見繡花針落地。
那時的他已經知道蝶引離開人世,因為,他突然能看見這個世界。
屋子裏飄了許多蝴蝶,蝶引很安靜的睡在床上。他隨手拿起桌上的笛子,再看看旁邊那顆珠子。
贈君以明珠,示我係君於心頭。
汝心似吾心,你投以明珠,我報以玉笛。
一切就像回到了從前……
“蝶引,你想聽清芳賞嗎?”
“想聽。”
“那我吹給我聽。”
悲涼的曲調飄在空氣之中,蝴蝶飛得滿屋皆是。一位紅衣女子在飛蝶之中跳舞,那樣美妙的影像定格成永遠。
……
雪裳躺在床上,大夫為她診完了脈,合手恭賀:“恭喜夫人,你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她本該高高興興的跑去告訴孤清,可剛走到書房,耳邊就傳來熟悉的清芳賞。
“孤清?……。”
雪裳來到城外的茅屋,映入眼中的是兩人雙雙死去的畫麵。
“你們這算什麽呢?你們都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也許……才是真正的報應吧!”
雪裳把他們分開埋葬,她站在蝶引的碑前:“原諒我不能把與你們合葬,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成全我這一點點私心吧。我會把我們的訂情信物葬在一起!”
之後,雪裳便把兩顆夜明珠,一架琴,一支笛放進棺材中。碑上沒有刻字,這便是無字碑,也沒有人知裏那裏埋藏的是什麽?
幾百年以後,琴和笛有了靈性,他們會一起奏出清芳賞,在深夜裏幽怨的傳開。
它們憑著九命珠化作人形,男子是琴,長得跟孤清一模一樣。女子是笛,和蝶引的相貌一致。不同的是,她們的名字和記憶。
……
天已經黑了,魔音的故事就講到了這裏。我的心還糾纏在孤清蝶引的故事裏。
“明明就是孤清對不起蝶引。”我說。
“這裏沒有誰對誰錯,隻怪命運捉弄了他們。”魔音長歎一聲。
“命運這東西真是摸不透,它安排這一切,叫你生便生,叫你死便死。”我很難得的感慨一番。
魔音問我:“如果你死了,山一會像孤清一樣隨你殉情嗎?”
我搖了搖頭:“大概不會!”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何來的大概不會?”
“我猜不透他,我們一起經曆了許多,每次危險的時候他都會站在我的前麵,可每次我談到要嫁給他的時候,他就會轉移話題。我不敢確定他對我的保護是因為愛情。”
師父給我的朦朧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當他靠近你的時候,你以為天地都圍著你一個人轉,當他疏遠你的時候,你會覺得世界拋棄了你。可在他看來,這不過是聚離一瞬。
“你想不想知道你在他的心裏有多重要?”魔音問我。
我愣住,表示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他繼續說:“我的琴可以編織出一個完美的幻境,在幻境裏,你們可以看到沒有看到的彼此,也能感受到彼此內心最真的感情。”
“真的可以嗎?”我十分迫切的想知道,如果真有這樣的幻術,我倒想看一看自己有多愛師父,師父有多愛我?
“當然可以,進入幻境你才會知道他到底愛不愛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魔音一步一步誘導我,最後給我提了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把你體內的九命珠給我,我要複活仙樂。”
我以為他會要我殺了師父,沒有想到,他這是要了我的命。我記得在大周城的時候,扶蘇多次提醒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留下一顆九命珠,否則我將在三日之內灰飛煙滅。
“怎麽樣?你願不願意?”
我把頭扭到一邊:“我要想一想。”
“好,你再想一想。”魔音擺起琴,隨時都可以幫我編一個幻境。
可我真的需要那樣的幻境和師父經曆愛情的考驗嗎?
“魔音,你為什麽要複活仙樂?”我撇開那些困擾我心神的問題,突然關心起靈力散盡的仙樂來。
魔音的執著暗示著什麽,但我不了解仙樂是怎麽樣的一個女子,她會像蝶引那樣嗎?
關於仙樂,魔音又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而這個故事卻是另一個孤清和另一個蝶引的演變。
那年,魔音和仙樂結為夫妻,她們彌補了主人生前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