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師父的執念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第五次出巡，主要巡遊雲夢、會稽等地，李斯、胡亥、趙高等隨從，上卿蒙毅也在隨行之列。蒙毅是蒙恬的親弟弟，為皇帝的親信，可是秦始皇在途中病重時，蒙毅被遣“還禱山川”。
始皇駕崩之後，蒙恬和公子扶蘇自殺，蒙毅也被趙高和胡亥派去的人追殺。
那一年，蒙毅被抓，他死在了朝宮裏。
李素己被送去陪葬，臨別時，她守著蒙毅的屍體。一夜又一夜，承庭宮裏什麽都變了，她素素的衣袖的搭在他的身上。
“蒙毅，若有來生你會娶我嗎？”她抱著蒙毅的臉，眼淚一滴滴落下。
可是，蒙毅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就這麽安靜的閉著雙眼，連呼吸都沒有。
李素己又說：“若有來生，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再見麵了。”
她想了很多辦法，終於，她想起了長生不老藥，那一顆閃著綠色的珠子成為了始皇的陪葬品。她知道把完整的一顆藥偷走不現實，可是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她用劍將珠子劈成兩半，一半在秦始皇陵，而另一半在蒙毅的體內。
李素己同大多數的宮眷一樣，都被推進了陵墓中陪葬。
後來，秦國滅了。
蒙毅醒了，李素己死了。
改朝換代之後，蒙毅抵著不老不死之軀在大周山下隱姓埋名。
以大周山的山為姓，以蒙毅的毅譯音為一作名。從此，他專研玄術道法，也在尋找九命珠。
他看到野史記載著始皇之長生不老藥的記載，上麵寫著，長生不老藥有九顆，九珠可以令生者消亡，死者複生。
於是，他滋生了這樣的一個念頭，複活蒙家，複活李素己。
他開始散布九命珠的消息，使得天下有勁頭的人都在尋找。幾百年來，他打聽到大周城裏的玄畫是尋找九命珠的宿主，故意誇大九命珠的威力，和玄畫的作用“得畫者得天下”“九珠歸位，得天下。”
世家大族都想統治這泱泱天下，為此，不少喪心病狂的人奪畫。
公孫府的少主動用了七百殺手將玄畫從大周城搶來，結果，輕而易舉的落在了山一的手中。
看到這些熟悉的畫麵，我不驚難過萬分。跳出師父的記憶，我已經哭成了淚人。
我不敢再往下看，因下往下都是歡笑的畫麵。這那些歡笑的背後竟然藏著那麽大的陰謀，我怎麽有勇氣去承認事實呢？
看著床上的師父，我好想問他，救我，隻是為了九命珠嗎？如果是，我也願意給。可為什麽要騙我呢？
扶蘇走了過來，他遞給我一方手帕：“離開他吧。”
我望著他問：“為什麽？為什麽要我離開？”
“因為他要你的九命珠，如果你沒有九命珠將會在三年之內灰飛煙滅。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收在畫中，讓你活了幾百年。我不希望你再次死去！”
我突然有點迷糊了，不知道扶蘇說的什麽？他的眼睛一直盯視著我，那麽深遂的目光鋪在臉上，可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說，他好不容易才把我收到畫中，他還說不希望我再次死去。
我的前世到底有什麽故事？我真的很好奇！
看一眼師父的模樣，我知道該怎麽做。
“等師父醒來，我要聽他親口說。”
“好，三天之後我在城外的梧桐樹下等你。若你來了，我會帶你離開，若你不來.……”扶蘇遞給我一片梧桐葉子，淡淡的梧桐香氣慢慢飄過。
我拿在手心，並未給他任何答案。
“我知道，還有一年，我若失去九命珠必會死去。”
扶蘇悠悠的轉過身，他對著門外的天空長歎一聲：“我要如何渡你呢？”
看著他的背影，加上那身耀眼的白，我隻是感歎，這世間的人，有幾個是真？有幾個是假？
扶蘇對我的好，我總覺他在報什麽恩一樣。
師父醒了，他醒後就問我魔音的事情：“魔音死了嗎？他的九命珠拿到了嗎？”
我拽著自己的衣角，當師父表現出最在乎九命珠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問他：“師父，在您心裏，阿已和九命珠哪個更重要？”
師父怔住，他有了一個很奇怪的眼神看我，默了一會，他笑了笑道：“九命珠重要。”
聽到這麽直白的回答，我的心默然涼透，此時此刻就像孤立於荒野之中，腳下是堆積如山的屍體。
那樣的悲涼氣息我不知道怎麽說，怎麽表達，隻知道很絕望。
“隻有找到了九命珠，你才會好好的活著。”師父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又把話補充了。
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師父：“你是說，找九命珠隻為要我好好活著？”
師父點了點頭，那樣風雅的姿勢，簡直讓人陶醉。
當我知道師父的過去時，我還是高興不起來。換作以前，師父若說出這樣的話，我一定會感動的戒魚。如今聽來，隻覺得很諷刺。
我問師父：“李素己是誰？”
師父臉部僵硬，他愣住，被李素己三個字給懵住了。
見師父沒說話，我又問：“她是師父的摯愛吧？”
師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突然橫空變出一把長劍低在我的胸口。
“你偷看我的記憶了？”
我延著他手上的劍看向自己的胸口，真沒有想到，有一天師父會拿我送他的劍指著我。
我苦笑道：“看了。”
他的劍沒進了我的皮膚，我聽見破皮之聲，那樣讓人驚聳。
他問我：“你什麽都知道了？”
我已經無力再回答其他字，我隻是哭著點了點頭。
他把劍抽離我的身邊，劍尖上滴落一顆血珠：“既然如此，還不快點離開！”
我搖了搖頭：“師父.……。”
“我不是你師父，一直以來，我都在利用你！”師父把頭扭向一邊，不再正視我靠近他的神情。
“我不在乎。”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愛他愛到這樣卑微，而且迷失了自己。
“是嗎？如果你不在乎就去幫我把剩下的九命珠拿到手，之後再交給我完成夙願”他冰冷和正臉對上我，巧言之中，是他放不下的執念。
一路走來，我遇到了顧連珠那樣的美人，也遇到了劉顏那樣的夫人，在執念的路途裏，我遇到了鳳卿我，在癡念裏我遇見沈玉錦，嗔念裏遇見了魔音……卻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一天為師父完成一個夙願。
哪怕是這個夙願要我付出生命。
也不知道曾經看過哪部小說，裏麵裏寫到：愛一個人若想持續恒久，就必須在它最美的時候毀滅，如此便能永遠。
我想，我這樣也算最美的時候毀滅吧。我為他死，他一定會記得，而且是永遠！
“隻要是你想的，我能辦到的，我就一定會幫你完成。”我如此真心的，誠心的，隻是想讓他知道，我為他什麽都願意。
曾經，我隻是等，等總有一天他會愛上我。
現在看來，他幾百年來愛著的隻有李素己，我，永遠都不會走近他的心裏。
今天是沈玉錦的最後一天，她的體內還有一顆九命珠，我得抓緊時間找到她。
當我長到沈玉錦的時候，她已經醉倒在桃花樹下，幾隻壇子堆在腳下。
我蹲到她的身邊問：“玉錦，今天日落之時便是你離開人間之時，你就這樣大醉一場嗎？”
沈玉錦用迷離的醉眼看著我，她笑起來特別美，美的跟一朵桃花似的。
她說：“我是沈玉之，你要叫我.……沈玉之，呃！”她突然打了一個醉咯，那樣的醉態還真是迷人的很。
她連死都不分不清自己是沈玉錦還是沈玉之，這該是多大的悲哀呢？
我撫著她的頭發，一股淡淡的香氣飄進嗅覺中，我同她一起坐在桃花樹下，拿起一隻瓶子往嘴裏灌了些烈酒。
“玉之啊，你還愛沈靖嗎？”我問她，順著她的意思喚她沈玉之。
她笑著摘下一片桃花說：“當然愛。”
“如果沈靖需要用你的命才能快樂，你願意給嗎？”
她連遲疑的時間都沒有，她說：“當然願意，哪怕會萬劫不複！隻要他快樂，我什麽都願意！”
我再次喝了一口酒，她的話很對，愛一個人，哪怕會萬劫不複也會去愛的。我愛師父，我愛他，為了他，我也會選擇萬劫不複！
日落時分，沈玉錦在桃林裏走著，嘴裏喊著沈靖的名字。
“沈靖，沈靖，我是沈玉之，我是沈玉之。”
沈玉錦走著走著就大哭起來，她看著天邊，捂住心髒說：“沈靖，我是沈玉之！”
“若有來生，我們千萬不要投胎在這樣的人家，我們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的在一起。若有來生.……。”
沈玉錦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身體就化作了一團桃花飛散在空中，那麽美的花瓣飛揚在我的身邊。
“若有來生，你不用複仇，我不用叫你叔叔。”我伸出手掌接住花片，為沈玉之，也為沈玉錦補上了一句話。
一顆九命珠落在手心，綠色的光影暈在手掌，我輕輕的將它揉進體內，輕輕的感受它的存在。
師父，等我，等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