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極戀
隨著李素己遇刺的事情水落石出，二人的感情已經到了非要在一起不可。
蒙毅來到碧庭宮，李素己正在專心的練一支舞蹈，她就像知道蒙受毅會來一樣，每一個眼神都是充滿愛意的，她是想跳給蒙毅看的。
大殿之中隻有李素己一人，白色的紗縵輕輕撩起，她從翻飛不止的紗縵中慢慢走來。
“上卿大人，可否為小女助個興？”李素己停在蒙毅麵前，長長的發絲垂落在腰間，像微風拂起了細柳給人留下美好詩音的想象。
蒙毅瞟了一眼琴架上的琴，心神領會之後，便走到琴架前盤膝而坐。
李素己望著他，對著他微微一笑那是醉人的梨渦，二人之間隻需要相視一眼便能知道對方想說什麽。
蒙毅的手搭在上麵，風雅的走起悠悠曲調，李素己手指翹起蘭花指，長長的素袖慢慢落下，從纖纖手腕落至手肘，嫩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之中，淡淡的體香彌漫在大殿之中，伴著優美的琴音，好像人間仙境難以辯識。
輕盈的舞步，婉轉的曲藝。
在我的眼裏，竟是如此美不可言。師父不僅會作畫，還擅琴技，原來他是一個很才華的男子，怪不得我會迷戀於他。隻是，他迷戀著的卻是一位仙女，是我永遠都學不會的仙氣。
我退出承庭宮外，望著六百年前的月光，這個時候我是誰？我會是誰？
突然，我想起了一首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如果在那時，我們就相遇了，他會不會愛我？
也許不會，師父那麽有才華，他必然會喜歡像李素己那樣的女子。而我，除了逗比好像什麽都不會。
正因為我離開了承庭宮，所以才會錯過師父是怎麽和李素己歡愛一場的。我之前猜想過，師父吻我的動作，那麽嫻熟，怎麽也不像一個處男。原來，他的處子之身是給了李素己的。
一個月後，始皇的寵妃妹姬被賜死，因為她嫉妒李素己，還對素己動了殺念。
那日甬道的刺殺便是妹姬安排的，她買通了內務太監，設下了重重埋伏隻為除去李素己這個妖媚之女。
妹姬含恨死去，她死前聲聲詛咒：“李素己你這個賤人，你的下場一定會比我更慘！”
李素己站在高高的雀樓之上，望著天邊的殘陽。腦海裏是妹姬被一條白綾絞死的慘樣，揮之不去的陰影讓她害怕。
過了幾天，李素己給蒙毅寫信，信中寫道：“帶我離開。”
簡單的四個字傳到蒙毅手中，卻是千斤重的責任。
他想了又想，三天過去了，他沒有給李素己回信。
蒙家三代為官，他怎麽敢拿幾百口蒙家人的性命去換一個李素己？
加上其兄蒙恬又在關邊抗敵，若是他牽這一發便會動全身，他怎麽敢呢？
思來想去，這個願望還是不能實現在李素己的身上。
第六天，他回了信。信中寫道：“對不起！”
李素己的四個字，換來的是他沉重的三個字，落在她的心裏卻成了一道舊傷。
信紙在燈火上燃燒，她眼角溢出了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李素己當夜向始皇獻了身，含著怨恨，與一個她不會愛的男人同床共眠。
第二天，李素己被封為素妃。
後宮佳麗豈止三千，卻沒有一個能留得住秦始皇的，包括李素己。
李素己也不想討好秦始皇，她不愛他，何需他的愛呢？
蒙毅延著那一列楊花樹走去，一朵朵楊花落在水中，正好，李素己就蹲在水邊，玩弄著水上的楊花。
侍候的宮女都焦急的在邊上喊著：“素妃小心啊。”“素妃快點上來啊！”
李素己看著水塘裏的倒映，楊花落處便是蒙毅的身影，好看的身形倒映在水中，倒映在一堆楊花裏。
花隨水流去，道似水性楊花人。
李素己對著水中的倒映笑了笑，手心捧起落花狠狠的拋去，將那好看的倒映暈開，暈到見不清為止。
忽然腳下一滑，她失去的支撐點，整個身子撲進了水中。
身後的宮女都亂了起來，大喊著救命。
蒙毅看著水花濺起的漣漪，心狠狠的痛著。他不顧一切的跳進水中，潛入水底，雙手努力的抓住李素己。
她看著蒙毅，苦苦的笑了笑，最後推開他。一個人往水底沉去，遠遠的離開他。
蒙毅追上去，雙手摟住了她的腰，不管她怎麽掙紮，他都緊緊的抓住不放，揉進懷中，慢慢的遊上水岸。
李素己安然的上了岸，卻也因此生了一場大病。
她病在承庭宮，秦始皇從來都不去看她。蒙毅心裏掛念著素己，他冒著殺頭的危險去見她，隻見她比初見之時更加憔悴，更加清瘦。
“為什麽不去努力爭取寵愛？”蒙毅問她。
李素己把頭暼到一邊，芙蓉賬中，是她冷淡的語調：“我不愛他，他不愛我，爭取又有什麽意思？”
“你在恨我？”
李素己悠悠的回過頭來，她冷冷的眼神望著蒙毅：“上卿大人，我怎敢恨你？又因何要恨你？”
“阿己.……”蒙毅無奈的呼喚著她。
李素己凝望著他，嘴角怎麽也浮不起昔日的笑容。昔日他在床前這樣喚她，她總是眉眼彎彎的應答著。
今次，李素己已是苦苦的笑了笑。
“不要這麽叫我，如今我已是君王之妾，你作臣子的該知如何喚我。”
蒙毅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李素己，此時，二人就像相隔了千山萬水。怎麽看，也不曾像存戀已久的情人，就像他與她從來沒有任何的交集一樣。
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何會變成這樣？當師父喚她阿己的時候，我有一刻是心痛的。阿己和阿已相差多少，相似多少？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因何而來？是真的很巧嗎？
轉身，便能看見李素己從枕頭下掏出簪子，那是一支成色極好的白玉簪子。看起來還很眼熟。
“很久以前我就想把它送給你。在這個世界上，似乎除了你，已經沒有誰能配的上它。今天，我便把它送給你，從此以後，你與我再無關係。”李素己把簪子遞給蒙毅，眼底的神色僵硬的冰冷。
蒙毅接過那支簪子，看著上麵的玉雕隻是淺淺的笑了笑。
自那以後，二人便很少見麵。
有一天，術士劉福向始皇提議長生不老藥，從練丹開始，到尋找長壽之內丹——九命珠。
劉福曾在書中見過，傳說有一種貓腹有九珠，其珠可以使人長壽。
為了這個傳說，公子扶蘇離開皇城拜得道玄術師為師，為此，他得到了九命珠的消息。
長生不老藥給秦國帶來了極痛的災禍，為了它死了無數人，包括劉福領走的五百童男童女。
而在這樣的險境中，李素己卻活的很安然。
就在龐大的地下皇陵已然建成，長生不老藥也開始向皇城運進，李素己結束了枯糙無味的生活。
她突然向始皇靠近，突然換取帝王的寵愛，而所有努力也不是白費，她這個素妃的地位依舊穩當。
更有人猜疑，李素己就是第一位皇後。
可是權力的誘惑下，又有幾個人能淡定而言。
李素己得寵也全無幸運，更多的是她的努力。她不與蒙毅來往，便和趙高李斯這樣的人走的極為親近。
蒙毅和李素己見麵的時間少之又少，自她得寵以後，見蒙毅的次數又多了，可是相見的時間不過一眼匆匆。
楊花落去，原來這樣生活已經過去一年。
李素己身著白色的裙子站在楊樹下，她伸出雙手，捧著一捧白色的花朵，慢慢的將它拋在地上。
看著地上被人踩爛的楊花她又於心不忍：“好好的花就這樣失了顏色。”她彎下腰又撿起來，找了個石頭將花葬在地上。
蒙毅就站在她的身後，看著李素己那熟悉的背景，想起她曼妙的舞姿，燦爛優雅的笑容……這一切，都難以想象，她和趙高李斯這樣的人勾結。
蒙毅慢慢走了過來：“下官拜見素妃娘娘。”
李素己背對著蒙毅，聽到他的聲音隻是怔了怔，本來該是激動的，可她不能讓蒙毅看出倪端。
李素己悠然的轉過身來，她翹首扶著頭上的發髻，眼角沒有一絲餘情。
“免禮。”
蒙毅挺立的站在李素己麵前，看到她這副表情，心底又莫名的酸楚無言相說。
“娘娘過的可好？”他此時此刻隻能這樣問。
李素己擺擺袖子，微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過的好不好？”
蒙毅苦笑道：“當初不帶娘娘離開是正確的。”
李素己怔住，眼裏是她無言的悲涼，她隻是苦笑的附上一笑：“是嗎？”
“至少現在看來是正確的。”
李素己轉過頭，強忍著眼淚不要掉下來。
“謝謝上卿大人對我的大恩。”李素己揚起衣袖離去。
這句話，傷了李素己自己也傷了蒙毅。他明明就後悔，後悔沒有把她帶走。
當她一個人在寂寞的承庭宮院數星星，他總會在城外放上幾盞天燈。
當她一個人在寂寞的承庭宮內起舞，他總會想辦法在離她最近的地方撫上一曲。
如今，她的承庭宮不再是她一個人，圍繞她的朝中大臣有趙高李斯，比起在朝裏朝外常常相見，還不如他偷偷在某個角落留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