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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戲中戲

  我們從車裏趕去的時候,沈靖已經倒在了地上,那麽俊朗無雙的少年倒在了地上。


  沈玉之定定的站著,她凝視著,心中的悲苦莫過於此。


  趙水仙紅裙翻飛,她手中還有一支箭,她一步一步走來,弓箭對準沈玉之。


  “他既然不忍心殺你,那就由我動手。”


  咻~

  箭支穿梭而來。


  師父青衫一揚,陡手接住了箭支,在他手中爆成四瓣。


  我扶住沈玉之,她抱著頭,隻覺得頭很痛很痛。


  終於,她想了起了兩個月前的事情。


  那天,沈靖抱著她,給她穿上了嫁衣。


  “玉之,我要娶你,我以趙元傑的身份娶你。”沈靖蹲在沈玉之麵前,為她穿上紅色的繡鞋。


  “哪怕娶你是天理不容,我也要娶你為妻。”他抱著沈玉之,在她妝扮好的額頭輕吻。


  天雷滾滾,沈家的人來到城外的桃林木屋,這裏的桃花全部開了,在這以天作證,以花為媒的地方,沈靖決心娶玉之為妻。


  白英英死活不同意,沈玄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嫁給自己的叔叔。


  一批黑衣人從桃林四麵八方湧來,大雨衝落了花片,泥水裏伴著濃濃的血味,不知雷雨下是怎麽樣的廝殺情景。


  一紙紅傘徐徐而來,傘麵輕輕抬起,傘下是一張美豔無雙的臉。她是趙水仙,蔥白的手指上染著水紅色的蔻丹,她一步一步向紅燈結彩的茅屋走去。


  裏麵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她繞著步子走到屋內。


  沈靖抱著瑟瑟發抖的沈玉之,他的臉上,手上全是血。身後是沈玄和白英英的屍體。


  “元傑,你是趙家的人,快把她殺了。”趙水仙冷冷的說道。


  紅色的傘麵還滴著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綠珠你得到了,沈家的人也死了,你就不肯放過她?”


  “她是沈家的人。”趙水仙的眼角是她對沈家的憎恨。


  “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我。”沈靖閉上雙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趙水仙愣住,她萬萬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樣。如果殺了沈靖,她於心何忍?

  “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殺她。”說罷,趙水仙打著傘離開了。


  趙水仙用綠珠和公孫備做了交易,他給沈靖配了忘憂湯。


  紅塵往事莫過於湯汁裏的斷愛絕情去的幹淨。


  趙水仙守在沈靖的床邊,在他醒來的時候給他灌輸了仇恨:“沈家是趙家的仇人,你去把沈玉之殺掉。”


  沈靖醒來後冷酷無情,他拿著刀向獨院裏的沈玉之砍去,那時的沈玉之還處於生病狀態,她傻乎乎的看著沈靖,呢喃了半天,才吐出這樣一句話:“你要娶我嗎?”


  第一次,沈靖失敗了。


  第二次,他把沈玉之按到水盆裏。


  那麽弱小的沈玉之在水盆裏掙紮著,水花四濺,那雙嬌柔的手不再反抗了。他卻放開手,心狠狠的痛著。


  世上最難的事,莫過於對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痛下毒手。


  殺沈玉之,他第二次失敗了。


  第三次,他把沈玉之鎖在屋內,外麵潑了火油,一把火將整座院子包住。


  他站在屋外,看著熊熊大火吞噬院子。


  裏麵的沈玉之竟然連呼救都不會,她縮在床邊,沒哭,沒鬧。


  他衝進火堆,看著那麽可憐的女子在麵前,終是不忍心燒死她。


  “傻瓜,你怎麽不求我?”他抱住沈玉之,緊緊的抱著,走出那片火海,下次,他要用什麽方法來對付她呢?


  殺她,勢必又以失敗告終。


  沈靖跑到趙府後院,他說:“終身軟禁總比殺了她解恨,姐姐說好不好?”


  趙水仙眸子一沉:“好是好,隻是你要以沈靖的身份娶姐姐。”


  “我可以請求皇上退了這門婚事。”


  “抗旨是死罪。姐姐要你活著。”


  後來,沈靖娶了趙水仙。


  這是沈玉之的所有意識所回顧出來的畫麵,原來,這真是一場情殺。


  沈玉之崩潰的坐在地上,她爬到沈靖的身旁。


  “可是忘憂湯已經解了?可是你想保護我而故意拒絕我?可是.……”她粘了血的手撫著他的臉,笑意從生,哭意深埋。


  “若有來生,定不負相思念!”


  我指著趙水仙大吼:“你真是狠毒,連自己的弟弟也不放過。”


  師父上前一步:“原來綠珠在你手上,快點交出來吧。”


  趙水仙忽然仰頭大笑:“哈哈哈,綠珠早已被我交給了公孫備。”


  她走近一些,指著沈玉之說:“元傑,沈玉之早就死了,就在她嫁給那個肺癆的當夜就已經死了。站在你麵前的是沈玉錦,是她殺了沈玉之。”


  沈玉之怔了怔,她抬起頭望著趙水仙:“我是沈玉錦?”


  “沒錯,你吃了公孫備調的藥,經過深度催眠改變了你的記憶,你以為自己就是沈玉之。”


  我和師父都驚呆了,公孫備調的藥,綠珠也在公孫備手上?這麽說,我們都被算計了?可是沈玉錦怎麽可能是沈玉之?難過世上真有這種藥,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記憶?

  聽趙水仙和盤托出的應該是這樣的。


  沈玉之被逼著嫁給一個快死的肺癆,這一切都拜沈玉錦所賜,要不是她告密,沈玉之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要不是沈玉錦出主意,沈玉之也不會嫁給一個肺癆。


  成婚前夜,沈靖一直徘徊在門外,他有很多打算,他打算帶著沈玉之私奔,那時的他已然不想複仇,可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他臨陣退縮。


  那日,沈靖中了迷香,他昏睡到第二天才醒來。等他醒來的時候,沈玉之已經被休了回來。


  沈靖昏迷的那晚發生了很多事情,沈玉錦失蹤,她被趙水仙關在一個密室裏,一把刀頂著她:“如果你不配合我們,我現在就殺了你。”


  談了許久,沈玉錦才答應下來。她喝了藥,從晉國回來的公孫備對她進行催眠,把沈玉錦的記憶更改。


  醒來的沈玉錦被送到沈玉之的新婚洞房,是沈玉錦一刀殺了沈玉之,那一臉的血不是新郎噴的,而是沈玉之噴的。


  自那一夜,沈玉之和新婚丈夫離世。


  第二天,沈玉錦變成了沈玉之,她被休回了沈家。


  催眠過後,沈玉錦把自己當成沈玉之,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隻是擁有沈玉之的記憶而已。她無可救要的愛著沈靖,沈靖也無可救藥的愛著她。


  直到,沈玉錦所服的催眠藥藥性過猛給她帶來了暫時性神經呆滯。


  兩個月後,催眠成功,她完全把自己當成了沈玉之。


  而兩個月後的沈靖已喝下忘憂湯,就此天南地北,一個黑夜,一個白天,總是一再錯過。


  倒在地上的沈靖苦笑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趙水仙扔掉手上的弓箭,她跪在地上,紅色的寬袍華麗的鋪了一地,眼淚一滴滴落下。


  “我知道。”


  趙水仙掏出一把精致的短刀,她笑著說:“這是當年爹爹送給我的,我沒能用它插進仇人的胸口,隻能用它刺進自己的心髒。”
……

  她狠狠的捅進心髒的地方,那樣的狠。


  沈靖望著天空,他恍惚看見了沈玉之的身影。


  “玉之,帶我一起走。”他伸手朝向藍天。


  日光下,他的手緩緩落下。


  呼吸止於這一世,愛與恨都留在了聽故事的人心裏。


  沈玉錦站了起來,她一步一蹣跚的走在青草萋萋之地,陽光下,她那樣的孤寂。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對她來說,剩下的四天也如此漫長。所有的人都死了,隻有她一個人活著,雖然隻有四天。


  不管是沈玉錦,還是沈玉之,她都萬劫不複。


  從善妒的沈玉錦到為愛癲狂的沈玉之,原不過隻是轉瞬。


  我和師父看著她越走越遠,她這又是何苦呢?體驗了生的痛苦,四天後還有受那地獄嚴罰。


  她似乎以為自己就是沈玉之,一心留在人間七天就為一句承諾,可到最後,她隻是一個幫別人完成愛情的蛹者。


  茫茫世界,多少人活的糊塗,多少人活的明白?


  其實我也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我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關在畫中?就連自己的九命珠因何散落人間也不清楚。


  我呢活的夠現實,過去的自己怎麽樣,我不想知道,隻要記住現在就好。


  我看著師父:“這叫荒唐的憂傷嗎?”


  師父淡定的說:“差不多。”


  公孫備突然消失了,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手裏拿著一顆九命珠究竟想做什麽?

  是不是和師父說的那樣,他接近我隻是為了九命珠?


  我有問過師父:“你早就發現公孫備是壞人吧?”


  “以前我又不是沒提過,是你貪戀人家的色相不聽我的建議,執意把他留在身邊的。”


  我啞然,被師父難住了。


  師父低頭,他從地上撿起那隻白玉簪,鮮紅的血染出眩暈的顏色,就像渾然天成的雞血玉石。


  “九命珠,長安城還有一顆。”他說。


  我定定的看著師父,他神情冷冷的,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神情。


  我凝望著那支簪子,再看看地上的姐弟倆,他們雙雙為了九命珠拚得你死我活,心莫名的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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