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刺
他終於乖乖的讓我照顧,安靜的坐在那裏沒有說話,也沒再吐血。
我就這樣守著他一夜未睡,我幾次想問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怕他不理我,還是忍了。我想,他不願告訴我的事情,就算我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
這一回,師父他虛弱極了,如果不給他大補一下,怕是以後都背不起我了。
為此,我走遍皇宮大院,偷了不知道有多貴重的補品給師父補身體。
師父臥床兩天,直到大年三十的夜晚,他才勉強下床與我同賞煙火。
今天是過年,司馬德宗設了家宴,其實這麽大的噱頭不能叫家宴,文武百官,皇親國戚,這些人物湊在一起能簡單的叫作家宴嗎?
為了這麽厲害的宴會,我和師父蠻拚的,花了不少錢才混進去看熱鬧。
條形一桌子排成四列,中間讓出一條寬敞的大道,方便舞妓獻舞,也方便各位喝醉了滾回老家。
殿中央鋪了一張紅毯,一支延伸到皇帝的高位。
高位兩旁是傾國夫人和皇後的位置,而皇上就很榮幸的坐在了一個左擁右抱的好地方。
大將軍劉裕的位置僅次於皇後,所以他坐在右邊的副席上。其他百官就在大殿的四列排序而坐,按官級從高到低排列,高的就離皇帝近些,低的就遠到了大門口,像我和師父這種就屬於無席之輩。
看著大家都席地而坐,吃著案上的大魚大肉,喝著宮女倒滿的烈酒,我的肚子就像長了很多蟲子,萬般難受。
這時候,一群舞姬穿著白羽裙像仙子一樣飛到大殿中央,她們每個都天生麗質,起舞之時,投手間的妖繞,裙擺間的蕩漾,就像是美麗的茉莉花飛,令人過目不忘。
“好美呀,這裙子哪裏有賣?我也想要。”
“阿已。”師父喚我。
“嗯?”我微笑著看向他美好的臉。
“雙11和雙12都已經過了!”
“.……”
雙11的時候,師父什麽也沒給我買。以為等到了雙12他給我買東西,結果怎麽著,他說:“你看,小明家的包子有降價嗎?”
我搖了搖頭。
接著師父就說:“連包子都沒有降價,那還買什麽?走,回家做飯。”
有這樣的師父我也隻好認了.……
光顧著去回憶,卻忘了看眼下的局勢,若不是那一陣撲鼻而來的香氣,我估計還在想師父是個多麽猥瑣又吝嗇的小男人,打算以後給師父寫一本長篇小說,書名我都想好了,叫作“師父的一生。”
咳咳,跑題了。
撲鼻的香味是怎麽回事兒?我定睛一看。
原來是一個著了紅裙的女子,手裏端著一壇子酒正向上位的司馬德宗走去。
劉裕此時站了起來,他道:“陛下,這是臣從南燕國帶來的酒,其香可傳五裏,其味濃似葡萄,其色赤如鮮血。”
我拉著師父的手說:“光聽他這麽一說,我就想喝了。”
“等事情辦完了,我就請你喝。”
我伸出手指,意要和師父拉勾約定。結果師父看了一眼,甩都不甩我一下,一點都不童趣。
上座的司馬德宗一聽,立馬招手示意將酒傳來嚐一口。旁邊的宮女將酒倒在樽杯中。
紅色的液體在樽杯裏泛起波瀾,忽然,我想吟詩一句“春風東來忽相過,金樽淥酒生微波。”
味道好像越來越濃了,是葡萄的味道沒錯。我狂咽口水,看著司馬德宗輕輕的抿了一口。仔細研究他臉上的表情,原來是那樣的意猶未盡。
“果然是好酒。”他讚歎道。
彼時,司馬德宗看著傾國夫人:“阿顏,你也嚐一嚐。”
傾國夫人微微的點了點頭。侍女捧著酒壇走到她旁側,很專業的將酒倒了個九分滿。
而此時,我不經意的看到劉裕的神情,他眼角的餘光正落在了傾國夫人的樽杯中。
我心底暗叫不好,這裏怕是有陰謀。
我還來不及阻止,傾國夫人便端起樽杯抿了一口,我瞧見她細嫩的脖頸微微嚅動,怕是酒汁已經吞入腹中。
突然,傾國夫人手上的樽杯掉在了地上,緩緩的滾落在正殿中央,那半樽酒汁灑在她的繡鞋上,她昏昏欲起。
站起來時候,整個人踉踉蹌蹌近乎倒去。
“阿顏?”司馬德宗見情勢不妙大喊。
殿中四列的大臣也驚慌的望著。隻有劉裕從容的坐在原處,用著美食喝著美酒。
傾國夫人立在原處,她捂著胸口,舉步艱難的走下來,司馬德宗也立馬從坐位上下來扶她。
不想,卻被傾國夫人狠狠的推開。
“不要管我。”
她踉蹌的走在通道間,頭上的珠釵和步搖掉一支一支如山石倒塌,金燦燦的珠子遺落在地上閃著耀眼光芒。綰好的發髻忽然鬆落在肩後,烏黑的發絲輕輕掃落,像剛出浴的美人驚現在人前。
坐在兩列的大臣都惶恐的望著,望著她身上慢慢褪色,她的黑發漸漸變白,黑色的發稍滴落著濃濃墨汁,而那件大藍色的袍子也慢慢掉出彩墨。
“妖怪!”大臣都往後退,桌上的樽杯接二連三的掉在地上,大殿中混亂一片。
司馬德宗眼巴巴的看著傾國夫人,她變得很白,白的嚇人,濃豔的妝已褪成無色。
藍色的袍子也變成了紙白色,她一頭白發,一身白衣,一臉的無顏色,是那麽的可怕,那麽的可怕。
我拉著師父的衣角,害怕的躲在他身後:“師父,她的樣子好可怕。”
傾國夫人已然像枯骨死人,雪白的衣裳,煞白的皮膚,銀白的長發,太白了,白的不像是人類。
劉裕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拔出劍指著傾國夫人:“妖孽!往哪裏跑?”
傾國夫人仍然拚命的行走著,即使她再也走不動了。
身後的司馬德宗喚了一聲:“阿顏。”
傾國夫人停駐腳步,她轉頭看向他,雙眼流出的竟然不是淚而是血。她枯白的唇微微嚅動:“陛下,阿顏要走了.……”
她每說一句話,嘴裏就溢出血來,鮮紅的血滴在雪白的皮膚上,美的讓人窒息。
她調頭繼續走,每一步都那麽吃力,地上是彩色的顏料,是她身上褪下的顏色。
劉裕執劍衝上前,長劍從傾國夫人的背後穿透至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