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辦酒席出了紕漏

  木一家的日子，就那樣清貧而和諧地過著。


  木一的工作，也基本上是“程序化”的了。每逢節假日必是會議安排工作，然後就是開展“大檢查”，然後就是領導講話、簡報、通報、總結等材料，偶爾出了事故，便是按程序開展事故調查，依法追究相關責任人員和責任單位的行政責任，順帶也調解一些民事賠償等。


  金百合也逐漸適應了新的工作環境。每天早早地到辦公室，把桌子抹了，把水燒開。然後就是學習業務知識，或者跟著站裏的同事去下鄉檢查。如果以南街為界，那畜牧局便在南街東麵，也就是在南城牆下邊那個地方。家則在南街西麵。在上下班的路上必經過菜市場。所以下班回來，隨便也就把菜買了。還因為下班的時候都是賣菜的高峰過去了，所以菜價也還蠻便宜的……


  海萬秋也適應了來領小樂樂的生活。通常星期五下午吃了飯便回瓦塘去，星期天下午吃了飯又來縣城。如果星期一到星期五家裏有什麽事情需要耽擱，也可以將小樂樂交給樓上的三舅婆幫帶一下。


  媳婦兒還給買了毛呢大衣，還有毛皮鞋。穿上之後，身上不冷了，腳也不冷了。在媳婦兒家，電視也隨便看，自由自在的，也沒有人說自己，也沒有人和自己搶台。取暖器也隨便烤，這個冬天似乎也不太冷了。


  每天的生活也很有規律，早中晚三餐基本按時吃，碗也不需要洗，地也不需要拖……兜裏還有一些零花錢，看上了喜歡吃的水果，或者什麽稀奇的東西，也拿得出來買。就算有時兒子和媳婦兒都加班，沒有時間回來做飯也沒有關係。自己想做點來吃也就做點兒來吃。實在不想做，到樓下餐館裏吃點兒什麽也方便得很。這日子過得還蠻愜意地……


  這有了青藏鐵路就是好！大雪封山也不影響進出拉薩了。木一感覺才收到小傑從拉薩寄回來的印著布達拉宮圖片，蓋著漢藏雙語文字郵戳的明信片沒有幾天。這小傑便神奇地出現在了木一的麵前。


  看著眼前的小傑。木一有些說不出的感覺。說是心疼吧。好像又不太準確。說是興奮吧。好像小傑回來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也沒有太興奮。不過還是有一些小興奮。兄弟相見還是很高興，很開心的。


  站在自己麵前的小傑比以前更瘦，更黑了，頭發也有些長，發型也很隨意。晃眼一看，還蠻像是藏族漢子。隻不過就是瘦削了一些。沒有真正的藏族漢子壯實。


  “大哥、大嫂。這是我從拉薩給你們帶回來的犛牛幹。”


  小傑把自己從拉薩帶回來的犛牛幹遞給了木一。


  木一接過犛牛幹遞給了金百合放著。


  “阿吧吧。小樂樂都長這麽大了，都會走路了。來來來二爸爸抱一下。抱你去買糖糖吃。”


  小傑邊說，邊蹲下去，伸出手就要抱小樂樂。


  木一和金百合，還有海萬秋都教小樂樂喊小傑“二爸爸”。


  小樂樂可能是害羞，也可能是怕生。怯生生地喊了聲“二爸”，便往木一的背後躲。不讓小傑抱自己。


  “回家去了吧？”


  “回了。昨天就回來了。今天下來看看你們。順便去理個發。”


  大家問了問小傑都去西藏那些地方耍過。小傑告訴大家拉薩的布達拉宮就不用說了。還去過靈芝、也去過昌都，經常和朋友去羊八井耍。看過真正的雪山，最純淨的藍天白雲，見識了藏人的信仰力量，他們太虔誠了。還說了一些西藏的風土人情。還有就是藏人的桀驁不馴。說政府給藏民修了安居房，讓他們定居，但是有些藏民習慣了遊牧生活，不喜歡固定住在一個地方……


  也說了西藏自然環境的惡劣。高原缺氧，樹木也極為稀少。有時看見一顆樹都會有一種親切得想哭的衝動。有時一個小小地感冒，抵抗力不夠，又有高原反應的話，很容易就發高燒、急性肺炎，甚至失去生命。


  還講了一些奇聞異事、風俗習慣等，還有就是拉薩的消費特別高。掙錢很容易，花錢也很容易。大家一起，朋友三四，哥們兒兄弟，也基本上不把錢當錢，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明天喜和憂……


  木一看著小傑，已經深刻地感受到小傑已經換了一種性格。他說不出這是好，還是壞。也不能簡單地拿好或者壞去評價。也許，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職責和使命，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要看的風景吧？

  金百合去買了些菜，做了桌家常菜招待小傑。木一和小傑喝了些酒，說了些相互鼓勵的話。小傑便回瓦塘去了……


  很快就到了臘月底，根據放假通知的安排2月2、3號是要上班的。這讓木一既好找車子，又不好找車子。因為上班的緣故，車子基本上就還在縣城裏。但是也因為是上班，又是快要放春節假了。領導使用車子的頻率就很高。費了一番周折，木一總算是幫俊哥兒找到了9輛車，外加上聞清風也開著自己的車跟著搞些服務。


  然後劉玉潔家有兩套住房。新房子其實就是西街的麻將館門市，老房子便在打虎溝最裏麵靠近白塔山腳下那裏。


  這木一便把車隊組織到了打虎溝。小傑拿了一條煙給木一發給前來幫忙的師傅抽。這剛好有位師傅是剛拉領導去下了鄉回來，路過時給木一打聲招呼，便要去把車洗幹淨了再來。這木一剛好給大家發煙，自然給領導發了一包，也給師傅發了一包。剛好一條煙就發完了。


  也不知道，俊哥兒的煙抽完了？還是準備得不充分。俊哥兒百忙之中急匆匆地找到木一責問。“大哥，還剩1包煙呢？”


  在俊哥兒的“計劃”裏，9輛車便是9個師傅，一人一包煙，一條煙共10包，發去9包便還剩下1包。而聞清風雖然也把自己的麵包車開來搞後勤服務，做交通車了，但是他又不抽煙的。


  隻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俊哥兒這樣責問，確實有些讓木一難受。木一並沒有給俊哥兒提說自己墊著散發的煙，也沒有提說他們來接親，連敬酒的酒壺和酒杯都沒有準備。還是自己貼著錢和聞清風跑了許多地方才買到的……


  木一隻能淡淡地笑了笑。“發完了。”


  “發完了？10包都發完了？”


  “嗯。是不是你的煙不夠？如果不夠的話，我馬上去幫你買。”


  “哦。不用了。”


  ……


  因為西龜的“規矩”，弟弟娶媳婦，做哥哥的叫“大鼻子”，是需要“回避”的。所以木一和聞清風把車隊組織好了，給花車帶隊的師傅把路線交待清楚之後便先趕回瓦塘去了。木一之所以放心，是因為這些師傅裏有幾個以前是幫木一跑過的。其他沒有跑過的，也隻需要跟著車隊走就可以了。


  等聞清風把木一和小傑拉回瓦塘之後。木一看到家裏那陣勢到也蠻像那麽回事情的。不過木一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又找到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問他們都安排得怎麽樣。還有沒有什麽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而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隻是很不耐煩地把木一草草打發了。他們不想讓木一知道得太多了。既不想讓他知道花了多少“彩禮”，也不想他知道操辦婚宴花了多少錢。


  更重要的是他們，似乎覺得是自己成功給木一操辦了婚宴。這次給俊哥兒操辦，那還不是輕車熟路啊？但是，他們已經忘記了木一結婚的事情全部都是自己操心的。


  木一唯一考慮漏了的便是“馬燈”，結果就出了問題。那其實，也是木一大意了。他那裏會想到，家裏就根本沒有人去檢查過馬燈有沒有燈芯。隻顧把煤油加滿，就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既然父母都不耐煩地把木一打發了。木一也樂得清閑。陪著聞清風、趙明月，還有金百合，大家坐在一起回憶中果莊的生活，感歎歲月匆匆，青春不在。


  聞清風的兒子小啟辰可比小樂樂大3個月呢。隻是他們把小啟辰教得實在是太乖了，既不搶小樂樂的東西，也不打罵小樂樂。反倒是小樂樂時不時就把人家小啟辰給欺負哭了。


  大家剛耍了一會兒，俊哥兒接親的車隊便順利開到了新市大街。門口的迎親鞭炮聲劈裏啪啦地響起，柳玉潔便正式嫁入了木家。拜堂儀式舉行完畢。柳玉潔便是木德錢家的小兒子媳婦了。


  木一、小傑、聞清風，還有其他親戚朋友忙著去搬柳玉潔的“嫁妝”。金百合則跟著海萬秋，忙著招呼安頓送親的隊伍。趙明月負責照顧小啟辰和小樂樂……


  一番忙碌之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等到晚上八點鍾的時候。隨著大家“啊”的一聲驚呼。問題來了——停電了。


  這個問題倒是木一預料之外，而木德錢和俊哥兒應該意料之中的事情。因為縣城商業街是不會停電的。那是西龜的臉麵。所以木一也漸漸遺忘了冬天枯水季節會輪流停電的事情。但是，木德錢和俊哥兒卻是生活在這瓦塘鄉下的，他們應該很清楚會發生停電的事情啊？但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這一停電，大家都抓瞎了。好在院壩裏的三個燃著旺火的三芯爐灶還提供了一些亮光。還有就是俊哥兒他們新房裏的馬燈提供了一些微弱的光線。


  怎麽辦？木德錢首先想到的便是去“買蠟燭”。而此時村裏有經驗的村鄰便提說：要是有關係。如果有親戚朋友認識電力公司的“關火”的領導，打聲招呼請他們通融一下。應該還是可以給調度一些電來。


  這一說，木德錢便給木一下達了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給俊哥兒把電弄起來。


  這可實在是為難木一了。木一是什麽人啊？不過就隻是安監局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說得好聽點兒是辦公室主任。說得不好聽點兒，就是個小丘八兒。電力公司，那是什麽啊？電老虎。財大氣粗，從來都是額頭向上的。


  怎麽辦？木一既不想去求人。也對求人幫忙沒有底氣。他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餘三哥家就有汽油發電機。去把發電機借下來，然後加上汽油就可以發電了。俊哥兒的摩托車油箱裏就有汽油，實在不行聞清風的油箱裏去抽一點兒汽油來先把電發起，不夠的再派人去縣城加點油回來。


  但是木德錢很堅決地拒絕了木一的這個提議。因為電的問題，已經上升到了木德錢的“臉麵”問題了。


  木一實在沒有辦法，便隻好給錢局長求助。這錢局長接到了木一的電話也實在是不敢貿然答應。畢竟電力調度，那是有計劃的。給這裏送了電，其他地方必然就要停電。


  最後，木一還是厚著臉皮求助錢局長。也許是錢局長的麵子大，也許是錢局長背後的金縣長麵子大。不管怎麽說，總而言之，電是給俊哥兒送來了。瓦塘村今夜算是沾了俊哥兒的光，沒有停電了。


  等把送親的“宵夜”過了。聞清風開著車把木一一家送到了金家大路。他們會下塘去了。


  第二天木一一家早早地下到瓦塘來，幫著準備“過早”。


  過完早之後，大家相對清閑了一些。木一又去問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宴席的安排都安排妥當了沒有。幫忙的人是否可靠得力。特別是主廚的和煮飯的。又被草草地打發了，杵了一鼻子的灰。


  等到要“過午”的時候，問題來了。水管裏沒有水了。停水了。


  不過這是個小問題，很快就可以克服了。大家找來人力三輪，然後用薄膜墊好做成臨時水箱，去村裏的柳家水井拉水，也有用扁擔挑上水桶去挑水的……齊心協力，倒也把用水問題解決了。


  過了午，陸續開始掛禮了。木一和金百合也早就商量過趕禮問題。給俊哥兒趕了1000。但是他們不知道，小傑給俊哥兒趕了3000。


  接下來，關鍵時候要到了。要準備舉行一些儀式。然後便是“開席”。就在這個時候俊哥兒的幹親家，也就是他的請客師不見了。大家從屋裏找到屋外，又從屋外找到屋裏還是沒有找到。最後俊哥兒給他打電話。他居然扯把子說自己回大馬家裏去喂豬了。


  這個“借口”確實讓人有些啼笑皆非。木一和小傑都很憤怒。因為大家都覺得，就算是俊哥兒哪裏沒有考慮周到。得罪了請客師。他也不該在這個時候給俊哥兒“擺上一道”。但是，沒有辦法。還真是離不了請客師。


  關鍵是，這個時候換請客師，那也是不現實，也不太吉利。所以沒有辦法，還是去把請客師給“軟磨硬泡”“好話歹話”說盡。總算是把人“請”了回來。


  等儀式舉行完畢，開席的鞭炮聲熱鬧地響起。親朋好友入席開吃……


  木德錢和海萬秋忙站在門口招呼親朋好友，俊哥兒和柳玉潔忙著挨桌敬酒道謝。


  木一他們不是在忙端菜，就是在忙上酒……大家都很忙碌。一切都在歡聲笑語祝福中，緊張而忙亂地進行著。


  突然人群裏便有人說了句：“這飯還是夾生飯……”


  這哈還真就“炸開了鍋”。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實在是太失“麵子”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負責煮飯的人。而這煮飯的人居然就是大舅媽。這讓海萬秋實在是腦羞成怒。當場就和大舅媽吵了起來。因為，很明顯大舅媽就是故意把飯煮成夾生飯的。


  但是吵了、鬧了，又起什麽作用呢？木已成舟，事已至此。大舅媽倒是挑子一撂，兩腳一抬，走了。木德錢和海萬秋家的“戲”還要接著唱下去……


  等賓客散去。夜裏，關上門。一家人便討論這次“九大碗”的教訓。


  木一尖銳地指出，俊哥兒交友不當。知人知麵不知心，交到的朋友不是真朋友。不應該把自己掙來的辛苦錢，花在和這些“酒肉朋友”吃喝玩樂上。


  木德錢也指責俊哥兒，家裏人沒有哪個看到過他的一分錢。經常不是請這個下館子，就是請那個吃燒烤……家裏割肉、買菜，哪裏看到過俊哥兒出一分錢，水電費又哪裏交過一分……


  家庭瑣事的抱怨，讓俊哥兒也很生氣。他既指責說木一是看自己的笑話，又鬧著要和木德錢分家。


  這實在是讓木一心裏難受之極。


  說到麵紅耳赤的時候，他居然說：小傑一個打工地都給自己趕了3000，木一家還是雙職工才給自己趕了1000。這實在是把木一惹毛了。


  木一實在覺得俊哥兒不可理喻。“俊哥兒啊？哪怕我隻是給你趕100，你也是淨得這100。哪怕是小傑給你趕10000，將來你也會至少給他趕10000回去，甚至還要加上一點兒利息。我幫你的忙，並不是動動嘴皮那麽簡單。也許，也並不是錢能夠辦到的。隻是我欠下別人的人情，你並不知道以後，我會以一種什麽樣子的方式去償還別人。多的話，我也不想說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希望你成家之後，早日成熟起來。去創造屬於你的幸福生活。”


  小傑倒是一幅“老好人”的模樣，一直沉默不語。


  木一一家人冒著凜冽的寒風往金家大路走去。不是他們要冒險走去金家大路，實在是因為這裏沒有他們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