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抽簽決定吧
軒轅浩木試圖聚焦目光，可是目光虛弱而空洞，隻得開口，以沙啞的聲音道：“你也來了？真想不到……昔日朕一心視你為妖女，認為你蠱惑了朕的兒子。不料如今……唉，世事茫茫啊，是朕老了，是朕老了……”
莫綰塵輕描淡寫道：“父皇不必如此，事情都過去了，孰對孰錯，何需再論。”
軒轅浩木瞳心微聚，“你真的不再計較？”
“臣媳從未當真與父皇計較過。臣媳明白，父皇在其位謀其事，自有他人不能體會的苦衷與考量。而臣媳，也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是嗎……”軒轅浩木發出一聲低歎，又將目光移動到他兩個兒子身上，來回的移動著。
良久，他開口道：“朕這一生欠人良多，最虧欠的就是你們兩個。”又望向南宮邪，道：“還有……蔽月。”
南宮邪眸底略黯，不語。
軒轅浩木道：“因為朕的不察，害你們一個流落邊境、櫛風沐雨多年；另一個，頂著世人的嫌惡和謾罵，艱難成長……可是，比起朕其他的皇兒，反倒是你們兩人，更適合繼承這個皇位。”
兩個男人不由互相睇了一眼，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莫綰塵卻不由得有些擔心，軒轅浩木這樣說話，就不怕激起兄弟間的猜疑和反目嗎？雖然她知道，南宮邪是絕對不可能去熱衷皇位的，但是，他畢竟曾答應過淩水鏡的要求，何況，還有那“天定之鳳”和“天佑之龍”的預言……
“算了，不提這個了。”軒轅浩木疲憊的半闔雙眼，“你們兩人活得精明，比誰都得誌，但卻沒有野心。朕相信，你們兄弟，永遠不會自相殘殺。”
南宮邪道：“父皇雖是有心，但我卻不需要這樣的補償。我與綰綰和孩子過得很好，隻願就這樣下去，不想再理會其他。我打算帶綰綰出去遊山玩水，遊遍名山大川，看遍萬裏風光。”
軒轅浩木的唇角扯出一縷苦笑：“她……真的值得你放棄一切？”
“值不值得，父皇到如今還看不出麽？”
“朕……”一時無言，良久才道：“綰塵，一直以來，朕都錯看你了。從前，朕總將蔽月的死歸咎在他身上，因而犯下太多錯事。如今，把他交給你，朕很放心。”
莫綰塵點頭，沒有答話。
軒轅浩木移眸向軒轅恒，“那麽……你呢？”
軒轅恒眉頭皺了皺，道：“此事兒臣會與七弟從長計議的，請父皇不要憂慮，放心便是了。”
“朕……真的可以放心嗎？”
軒轅恒重重的點頭道：“請一定放心。”
“好、好……”軒轅浩木如釋重負，忽然兩眼直直的盯著頭頂上的藻井，恍惚間，呢喃道：“蔽月啊，朕一直想知道，你對朕，可曾有一絲半點的情分嗎……有……嗎……？”
話音落下的時候，那雙睜著的眼睛，緩緩的閉了下去。
莫綰塵見軒轅浩木似要休息，正準備先行離開，卻感受到南宮邪的身軀陡然一陣。
一種不好的預感讓莫綰塵不免心驚，再看向南宮邪複雜的神情，她明白了。
軒轅浩木他……他已經……
“崔公公。”軒轅恒朝旁邊喚了一聲，掩不住語調的愴然，他道：“煩勞公公派人去通告後宮諸位娘娘和前朝文武百官，父皇……駕崩了。”
……
不到一天的時間，金鸞帝王駕崩的消息迅速流傳到安都的每一個角落，後宮的諸位娘娘哭泣成海，而各位已經成年的皇子們則心懷鬼胎。
接下來的一個月，都是國喪，整個安都飛滿了冥錢白幡。
這期間，莫綰塵很擔心一場大型宮變爆發。
然而，軒轅浩木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卻是在十幾日前便寫進了遺詔中，為防宮變流血，他甚至給遠在並州的鎮國公殷洛一份密詔，讓他攜密詔前來安都，穩定大局，擁立新帝。
因而，當國喪結束時，殷洛和餘容出現在安都。
餘容上王府與莫綰塵打了照麵，隻說朝堂上的事交給那些臭男人就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莫綰塵不禁想起今早起床前，南宮邪摟著她，在她耳邊說的話。
“綰綰，我知道你這幾天很為當初我答應淩水鏡的事而焦慮。其實，我並不在乎食不食言，她的要求我原本也不想多理。但有一件事你務必要信我，若是你想要的，我就是與所有人為敵也要為你取得；若是你不想要的，那即使強加在你我頭上，我也會將其粉碎。”
這窩心的話包含的深意，莫綰塵完全明白。是的，“天定之鳳”就是她不想要的東西。她更不想讓南宮邪踏上那個堆滿屍骨和鮮血的位置，高處不勝寒，那樣的他是不會快樂的。
此刻，與餘容一起喝著茶，等待著男人們下朝回來，莫綰塵的一顆心七上八下。
餘容倒是渾不在意，在一旁替莫綰塵逗弄孩子。
但令莫綰塵沒有想到的是，下朝時間已過去良久，也不見南宮邪回來，卻是崔公公急匆匆來了王府，請莫綰塵和餘容都去宮中。
兩人一路乘坐輦車，走得飛快，馳進宮苑。
匆匆到了禦書房，一進門就看到南宮邪和軒轅恒坐在一張茶桌的一左一右，共同品著茶，隻是兩人的表情都很無奈。
莫綰塵和餘容坐在了同在場的襄王妃身旁，而殷洛也在屋中的另一處獨自坐著。
“七弟，你真的非要逼大哥嗎？”軒轅恒飲下一口茶，好生無奈的歎道：“你明知你大嫂是江湖中人，不可能安心做皇後，你還非要把我朝龍椅上推，這不是要害我妻離子散嗎？”
莫綰塵因著這話，一愣。
南宮邪同樣無語道：“我隻想和綰綰好好過日子，多出去玩，其他的事情不想管。大哥卻是有勇有謀、宅心仁厚、覆雨翻雲亦不在話下，這帝王之位，舍你其誰呢？”
軒轅恒差點噴出一口茶來，“七弟，你這高帽子戴的也太誇張了吧。”
“大哥不用謙虛，在場的人誰不曉得大哥的能耐，還請大哥早日繼承皇位吧。”
軒轅恒歎道：“七弟，你這人，真是煞風景的很。”
“哪裏，彼此彼此罷了。”
見這場麵，莫綰塵真有點哭笑不得，曆來都是兄弟們爭奪皇位打得頭破血流，怎麽到了這兩個人這兒，就成了推來推去了呢？
軒轅恒有些懼內的望了眼麵無表情的襄王妃，不好意思的笑笑，驀地道：“七弟，我們……抽簽決定吧。”
話音落下時，殿內響起兩聲噴出茶水的聲音，正是殷洛和餘容。
可是上座的兩位男人卻一拍即合，馬上讓崔公公拿來白紙。南宮邪提筆寫了兩張簽，給崔公公打亂，呈了過來。隨即兩個男人便有模有樣的各拿起一張簽，打開來看……
這下不單單是殷洛和餘容，就連莫綰塵和襄王妃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難道這一生的命運，真的要被掌握在那張隨興而寫的小紙條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