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你隻管往前看,我就在這裏
牧希推門進來時,看見母親守在病床邊盯著方彩沫,雙眼布滿了擔憂。
他走過去,雙手搭在她的肩頭對她說“母親,您去休息吧這裏換我來守著。”
李言詩抬起頭看他,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我不累。”
“您都守了兩天兩夜了,我怕您把身體熬壞了,況且我相信沫沫醒來一定不會希望您這樣。”牧希極力相勸。
這兩天李言詩一直守著方彩沫,不眠不休地,讓牧希看在眼裏疼在心頭。他也曾多次提醒讓她去休息,可她一直不聽他的勸說,如今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在這樣下去了。
見牧希表情嚴肅一再堅持,李言詩緩緩鬆開緊蹙的眉頭,點了點頭終於妥協道“好吧.……”
然後站起來,走出門口時停住,回頭深深望了他和方彩沫一眼,之後身影消失在緊閉回來的門口。
牧希將視線從門口收回,投向躺在病床上插著呼吸機的方彩沫,看見她睡容安詳的模樣,唇角泛起一抹苦澀,然後在凳子上坐下,安靜地陪在她的身邊。
“沫沫,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嗎?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天真的以為自己看見了小天使,但當看見你對著陳伯伯像頭獅子般嘶吼的時候,又覺得你像個瘋子。之後你被陳伯伯接回來,我們也成為了名義上的姐弟關係,母親對我說要我們好好相處,盡管害怕和抗拒,可隻要有機會我都會在主動找你玩,隻是你當時大概是對我不屑一顧的吧!”
他說到這裏時,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又繼續往下說“每次看見你離家出被陳伯伯逮回來,之後又再次逃跑的樣子,我其實是有點羨慕和崇拜你的,我很佩服你有與陳伯伯抗衡的勇氣,大概那時候你在我心中就是一名名副其實的女勇者了。”
“對了,我還想起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他一錘掌心,突然記起什麽有趣的事情來,嘴角勾起一抹偷笑。
“嗬嗬,還記得有一次沫沫為了抗議竟然選擇了絕食這樣的手段,接過餓得肚子受不了半夜起來找食物的事情嗎?那時候碰巧被我看見了,結果用一塊巧克力就收買了沫沫呢!”
他細數著那些年代久遠的過往記憶,說著說著聲音開始哽咽“那時候在巴黎遭遇危險的時候也是沫沫挺身而出,也是在巴黎的時候沫沫才承認我是你的家人,那時候我覺得很幸福.……”
“沫沫.……”當牧希哽咽著再次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慢慢咬緊下唇想要把眼淚憋回去,卻是徒勞,晶瑩的眼淚如銀絲光華從他的臉龐滑落下來。
沫沫,你一定要挺過去然後快一點好起來啊!
第二天,肖凡來接牧希的班照看方彩沫。
他把牧希打發回酒店後,從隨身包包擼取出孩子的照片,攤開她的手,將照片放在她的手中,然後把拳頭握起來。
“沫沫,這是孩子的照片,他們今天剛睜眼,很可愛和你也很像呢!”肖凡輕快地說道。
但安靜躺在病床上的人卻沒有給他半分回應,而他又繼續自言自語地說著“等過幾天你醒來,我就把孩子抱過來讓你看看自己的孩子,所以為了孩子們你要快點好起來,他們還那麽小,他們不能沒有母親。”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淚盈眶,站起來正打算去倒一杯開水時,身後傳來呼吸機尖銳的滴滴聲響。
“不、不!”他立即警覺起來,轉身看了一眼呼吸機,又急忙衝到門口竭嘶底裏地大喊“醫生!護士!”
很快肖葉帶著另外一名醫生、護士趕到,將他從病床邊拉開後推出了門外,任他在門板上不停拍打,呼喊,“你們一定要救她,不能讓她死!”
在生死麵前,他才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力量是多麽的渺小,而他眼睜睜看著她徘徊在垂死邊緣,束手無策。當除顫器一次又一次按壓在她的胸口,強擊的電流傳遍全身彈起,她的呼吸與心跳仍舊沒有恢複。
但肖葉並沒有放棄,堅持不懈地給她做心跳複蘇,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就在死亡氣息開始在病房內擴散蔓延開之際,奇跡發生了!
方彩沫恢複了心跳與呼吸,生命之樹趨向平穩,她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又活了過來。
肖葉大汗淋漓,虛脫地靠在牆壁上喘著粗氣,其他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原來脆弱的生命也有如此頑強的一麵,是她強烈的求生意識支撐著她度過了這個難關。這真的是一個奇跡!
當肖葉走出病房時,肖凡立即衝進病房,看見躺在病床上甘岡經曆過生死一瞬的方彩沫還在昏迷當中,而她手心裏掉出的照片的一角被緊緊攥在手心。
肖凡覺得一定是因為孩子的這張照片,所以才讓方彩沫挺過了這趟難關。
當天晚上,肖凡守在床頭一刻也不曾離開,他注視她良久,看見她的眼皮動了動,手指也恢複了知覺,他立即湊上前,離她更近一些。
當她緩緩睜開雙眼,眼前仿佛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在等待她的歸來。
她看見那張熟悉的麵孔,深邃的雙眸中有淚光閃爍。
吃力的抬起手觸及眼前的麵孔,她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最後全都化作唇角微揚起的一抹笑容和化作眼角滑落的喜悅之淚。
“歡迎回來。”他急忙抓住她物理滑落的雙掌貼在臉頰上,溫言輕語。
很快,方彩沫蘇醒的消息傳到陳天明一家三口那裏,他們聞訊連夜驅車趕來,在看見方彩沫時李言詩再次泣不成聲。
“太好了,太好了!”她抱著方彩沫,激動難掩。
牧希和她一樣,眼淚不斷往外流淌,就連陳天明也濕潤的眼眶。
三天後,方彩沫從監護病房轉入了VIP病房。
當她看見肖凡推著嬰兒車走進來時,忍不住熱淚盈眶。
肖凡彎腰將其中一名女嬰抱起,送到她懷裏時,她那熱切充滿母性光輝的眼神,讓人覺得心頭暖暖的。
“孩子.……他們是我的孩子,清久和淺憶……”方彩沫用臉頰輕輕蹭著孩子,又抱起另一名男嬰,深刻地體會到了初為人母的喜悅。
“南風,他們是我們的孩子……”她說。
肖凡點頭,向天發誓,即使孩子與他毫無半點血緣關係,他愛他們也不會比任何人少。
從病房出來,在走廊上與肖葉相遇時,肖葉喊住了他“阿凡.……”
他駐足,卻沒有抬頭看他。
“你要做好對她坦白真相的心理準備,時間已經不多了。”肖葉的聲音低沉惋惜。
肖凡掩飾不住雙眸中的顫悸,掐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璧裏,有殷紅的血絲滲出來。
“還有多久?”他鼓起勇氣問。
“即便現在開始化療,最多也隻能勉強維持半年。”肖葉的話像是死神下了判決書,將他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勇氣徹底擊潰。
半年,隻有半年了,當她好不容易熬過來後,即將要麵對的又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啊!
他把嘴唇咬出血絲,從齒縫中擠出一句“我知道了。”
然後頭也不抬,大步往前走。
肖葉回頭,目送那道深陷絕望泥潭中的背影,緊鎖的眉頭下雙眸中夾雜著一絲悲傷的神色。
他估算的半年是指常規的化學治療結果,以方彩沫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適合做化療,他在這個職位上經曆過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雖然連他自己也不願意去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可事實就擺在眼前,能不能撐半年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後來肖凡和李言詩商量過後決定將孩子從醫院接出來請專人照顧,白天他們就把孩子抱到醫院陪陪方彩沫,晚上就由保姆抱回來照顧。
起初,方彩沫陪孩子們總是精神奕奕的樣子,但漸漸地就有些力不從心,後來他們隻你那個控製方彩沫見孩子的次數,不讓她太過勞累。為此,方彩沫還跟肖凡堵了好幾天氣。
孩子滿月的時候一家人並沒有張羅什麽,隻是簡單地吃個頓飯。陳天明給兩個孩子送了一份厚禮,是兩枚價值連城的翡翠吊墜,可見陳天明對他們的寵愛之深。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肖凡推著輪椅與方彩沫咋庭院裏散步,從半個月前她就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坐在輪椅上。
寬鬆的條紋病服包裹著日漸消瘦的她,風一吹,病服貼在身上更顯得她的身形瘦弱,好像輕易就能將她掀倒。因為藥物治療的關係,剃了光頭,所以她時常戴著一頂肖凡精心為她挑選的帽子。
刺眼的陽光照下來,方彩沫用手擋在額頭,眯著眼睛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看見斑駁的光影,記憶的畫麵在眼前不斷閃現。
忽然眼前多出一張模糊的輪廓,即使已經看不清,他卻能感覺到他在對她笑。
她也對他笑,說“你猜我剛才看見了什麽?”
“什麽?”
“很多很多,開心的,難過的.……”
他笑著揉了揉她的發,蹲下後將她的臉輕輕捧起與自己麵對麵,“傻瓜,你隻管往前看,我就在這裏。”
“我知道。”她點頭。
即使看不見了,但她能肯定的是他永遠都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