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活路
譚矜汗如雨下,浸透了全身。
汗水混著體內排除的雜質滾落到地上,綻放出一朵一朵的花。
全身沒用的物質。在塑造金身的過程中被排出,留下的又幾經洗滌。
如同褪去了最外層的皮,露出了裏麵最本質的東西。
在汗水之下。譚矜的容顏漸漸發生了變化。
眉眼逐漸舒展開。
待譚矜再次睜開眼時,非但沒有虛脫感。反而是一身輕。像是被卸去重物。無比輕盈。
她想動一下腿,突然發現腿有點重。
譚矜一低頭,正好看見琴曦睡在她腿上。
墨發如水傾瀉在她腿上。長睫合在一起,宛若扇子一般。
琴曦像是一個孩子微微蜷縮著。
譚矜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暖意。
她沒有忙著起身,竟鬼使神差的抬起指尖。輕輕撩下他零散的青絲。
琴曦長睫閃動。譚矜趕忙收回手。
隨即,他緩緩睜開眼眸,從譚矜身上起身。
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淡淡瞥了她一眼。“喲,你醒了了。”
譚矜輕應了一聲。從地上站起。她聞了聞身上,一股汗臭味……
然後。默默看向琴曦。
琴曦感受到譚矜的目光,斜睨她一眼,揮袖轉過身。背對著她。
譚矜從乾坤袋拿出衣衫,重換了一件衣服。
“好了麽?”
譚矜道:“好了。”
琴曦轉過身,上下瞅了她一眼,“怎麽樣?”
譚矜自是明白琴曦的意思。
“我看到了一些東西……”
譚矜一五一十的把之前看到的事告訴了琴曦,連金身的事都沒有隱瞞。
琴曦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上前來到譚矜跟前,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汙穢。
譚矜不解琴曦的舉動,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感受冰涼的指尖一點點繪出她的眉眼……
忽然,琴曦笑了。
“原來如此。”
“什麽?”
琴曦沒有解釋,轉身說道:“走吧。”
穿過幽靜的暗道,陰風歸為了平靜,然而陰氣卻愈發昌盛了。
在寂靜中,突然多出了別的聲音。
叮咚。
潺潺的水聲蕩漾在狹隘的暗路中。
有水!
有水等於有了出路。
譚矜順著水聲來到了一道溪水邊,借著紅光看清了溪水周圍的景物。
水很清澈,可以清晰的看到水底。
但是,有了之前的經驗,譚矜不敢再貿然下水。
“師父,你過來看看。”
琴曦來到水邊,看見溪水時,眼色微微沉了一下。
緩緩蹲*,抬起指尖懸在水麵。一道粉光劃過指尖,溢出一滴鮮血。
鮮血滴落在水中,很快渙散消失。
琴曦起身,“跟著水走。”
溪水因為地形蜿蜒盤折,道路越來越難走,地上的石頭染上水汽。一腳踩下去極其容易滑倒,唯有扶著壁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又出現另一番景象。
是一間巨大的石室,石壁被鑿成了書櫃的樣子,做工精美,書櫃上還盤繞著符文,卻有些磨損。
它終日藏在地底,沒有受到風的腐蝕。
書櫃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
溪水到了盡頭。
琴曦看了下水源。
源源不斷的水從一個小孔溢出,流向了外麵,匯成了潺潺的溪流。
再抬頭看了下石室頂部。石室呈圓柱形,一直直通上麵,看不見盡頭,卻能有隱隱約約的光透進來。
看來,要出石室必砸開水源。
一旦水漫進來,石室定毀。
“這書上寫的是什麽?”
譚矜手中拿著一本書,翻看了幾頁。發現上麵的文字與她們所用的文字不同,歪歪扭扭的像是許多符號。
琴曦大步上前,拿過譚矜手中的書。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一頁。
琴曦把書放回書櫃,說道:“不用看了,你看不懂的。”
“上麵寫的是什麽?”
“獸語。”
譚矜愣住。
“語言不是人才有的。”琴曦眸中一暗,“很多年前,獸也有自己的語言。”
“後來呢?”
琴曦冷笑一下,“後來的事,你不也知道了麽?”
譚矜沉默。
後來,萬物抵抗天道,所有的東西都被毀了,隻留下了天道傳承。
琴曦再看了一眼書櫃,想必當初他們已經看到了反抗的失敗,所以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修了一處書櫃,希望能夠傳承他們的法。
而之前壁畫留下的金身,應該是為了讓來的人更好的參悟……
隻可惜……
失敗的法沒有權利再被傳承下去。
物競天擇。
琴曦重新走到水源的地方,掌心湧出一團金光。正打算破開水源,身後忽地傳來譚矜的聲音。
“你也看不懂麽?”
琴曦停手。
譚矜拿著書,倚靠在書櫃上,仔細的看著上麵的內容。
陌生的文字,泛黃的書頁,被塵封的過往再次揭開,透著遠古的氣息。
琴曦回首,似笑非笑道:“你想違背天道?”
譚矜漫不經心的翻看著,突然她合上了書。轉而看向琴曦,“有何不可呢?”
“下場你是知道的。”
譚矜雙手懶散的環胸,“我是知道。”
琴曦故作悲痛道:“徒兒,為師擔心你啊……”
譚矜一愣。
“你擔心我?”
琴曦點了點頭,“為師怕你和天道作對,把為師連累了……這可怎麽是好?”
譚矜:“……”
她怎麽攤上了這種師父?
但不得不說,琴曦說的話確實有可能發生。
經過剛才的事,譚矜已經很清楚的了解自己的處境。深吸一口氣,天道所允許的修法規則隻有一個……
獨尊天道。
而她要做的卻是獨創一種不同於天道的法。
所以,如果譚矜要創法,隻有兩種結果。
一,創立未果;二,創法大成。
若是前者還好說,但如果是後者……
譚矜眸底驟寒。
天道不會允許比它強的法存在,到時候隻怕會有一場法與法的較量。
她必須要避開天道的眼睛,讓自己變得強橫,擁有足矣對抗天道的力量。
“不然呢?師父給我條活路?”
琴曦道:“遵從仙法,放棄創法。”
話落,譚矜長嘖了一聲,盤腿坐到地上,說道:“想不到師父也會說喪誌的話。”
琴曦揚眉,“本座有說這是本座的意思麽?”
“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