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婚禮（2）
從樹影下走出的黑發男人漸漸融入日光之中，披散在肩頭的黑發猶如烏黑的綢緞，隨風起伏，發絲瑩瑩發亮。
卡洛和比西兩個小家夥都是花童打扮，白白胖胖的小人兒穿著蓬鬆的小禮服，跟在安朵斯身後，讓人心中暖烘烘的。
安朵斯穿著雪白的紗袍，裏麵也是白色長衣，下擺寬鬆垂地，頸上佩戴了魔族婚嫁時常用的安魂鎖，閃爍著金色光華，寓意將魂靈托付給心愛之人，不需上帝庇佑也會百年長安。
貝利亞爾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被古辛輕輕一拽，才反應過來，急忙站回原位。
安朵斯也注意到他的動作，忍俊不禁。
“嘖嘖，”路西法咂了咂嘴，嘲笑道，“那頭蠢龍一副丟了魂的樣子，都怪我把你打扮得太美。”
安朵斯淡然道：“天生的。”
路西法被他酸得一抖，嗬嗬道：“還不是我生的？”
安朵斯沒再說話，安靜地隨他一起穿過岸邊，踏上廊橋，聽見身後的友人輕輕的祝福聲，視野中的金發男人綻放出一個笑容，無比明媚。
樂隊演奏變得輕柔，豎琴聲如溪水緩緩流淌，圍繞著河岸和水榭，夜玫瑰也一反常態，散發出隻有在夜間才能見到的金綠色小光點，頑皮地灑落在水麵上。
安朵斯站在了貝利亞爾麵前，兩人相視一笑，安魂鎖的鎏金紋路色澤迷人。
古辛見一切妥當，開口道：“正午的鍾聲已經敲響，我們在上帝之眼無法俯瞰的地方，魔界至高無上的路西法陛下麵前，見證一場神聖的儀式，見證安朵斯，貝利亞爾，二人合為一體，終生偕老。”
頓了頓，古辛看向審判官，“安朵斯，請問你是否願意與你麵前的男人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貧窮還是富有，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安朵斯清澈的眼眸微微一亮，道：“我願意。”
貝利亞爾盯著他線條好看的嘴唇，腦袋越來越空，隻剩下那沉靜的充滿磁性的三個字，我願意。
直到古辛不著痕跡地戳了他一下，又重複一遍誓詞，他才猛地回神，大聲道：“我願意！”
路西法在一旁忍著笑，古辛滿是鄙視地瞪了貝利亞爾一眼，又朝水榭對岸的賓客道：“在座各位，是否願意為他們的誓言作證？”
岸邊回蕩起響亮的呼聲：“願意！”
路西法笑吟吟地上前一步，執起了安朵斯的手。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路西法眼神一冷，強大的氣場像重達幾噸的鉛塊壓在了貝利亞爾肩上，貝利亞爾猝不及防，差點腿一軟跪下去。
不過他頂住了，咬牙悶哼了一聲，額頭上瞬間爆出青筋。
“陛下！”安朵斯察覺到異常，忍不住低呼一聲。
路西法置若罔聞，挑眉笑道：“婚約已成，貝利亞爾，我將安朵斯交給你了，你若敢背叛，必定死無全屍。”
貝利亞爾頂著氣場強壓，聲音有些發顫：“我，絕不背叛！”
路西法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好，給他戴戒指吧。”
“……”貝利亞爾在他故意施加的氣場之下，能保持站姿已經很困難了，更別提其他動作，可岸邊的人都眼巴巴望著他們，路西法也充滿考究地打量著他，他不能輸在這。
卡洛和比西都緊張地抓緊了彼此的小手。安朵斯皺了皺眉，想抽回左手，路西法卻緊緊扣著他不放。
“幹什麽，不想結婚啦？”路西法瞥了一眼安朵斯。
安朵斯忍著火氣，道：“陛下這樣鬧，有意思嗎？”
路西法一臉得意，還未接話，貝利亞爾忽然道：“我可以的！”
安朵斯抿唇看著他，貝利亞爾迎上他的視線，露出一個笑容，汗珠從額上滾滾而下，動作雖然遲緩，卻真的在氣壓之下一點一點掏出口袋裏的戒指盒，打開來，取出鑲嵌著三顆小鑽石的銀環。
安朵斯看著他，心跳忽然很快。
貝利亞爾一字一頓道：“安朵斯，你願意戴上戒指，與我相守一生嗎？”
路西法也十分吃驚，暗道冰岩塔的曆練真是沒白費，現在的貝利亞爾，估計能趕上魔界大陸最強的法師。
誰知趁他吃驚的功夫，安朵斯忽然將手抽了出來，不用貝利亞爾再費力往前，他一步跨過去，左手無名指探進了指環之中，右手將金發男人抱住了，沉聲道：“我願意。”
岸邊一下炸開了鍋，全部在喊：“親一個！親一個！”兩個小精靈更是呼扇著翅膀，繞著他們邊轉邊喊。
古辛也難擋喜悅，大聲道：“貝利亞爾，你現在可以親吻你的愛人了！”
路西法有些挫敗，收回氣場，默默退到了一旁。
貝利亞爾喘了口氣，抱住安朵斯的腰，低頭準備吻下去，安朵斯忽然笑著推了他一下，道：“先等等。雖然魔族沒有交換戒指的習俗，不過，既然你給我戴了戒指，我也會給你一樣信物。”
貝利亞爾看見他從袖中取出兩條精致的貝殼手鏈，一條係在自己手腕上，另一條為他係上，小巧的銀色貝殼表麵閃爍著磷光。
貝利亞爾仔細看了看，笑道：“是記錄時光的貝殼。”
“對，”安朵斯拉著他的手，眼神安靜又認真，“亞爾，你曾經因為銀扇貝殼找回了記憶，我希望，你能把它當做信物一直帶在身邊。”
貝利亞爾輕輕撫摸著小貝殼，唇角微微揚起，然後張開雙臂重新抱住安朵斯，在他額上吻了一下，“我會帶在身邊，但是，我再也不會丟失珍貴的東西，無論是記憶，還是你。”
安朵斯的睫毛顫了顫，隨著嘴角蔓延的笑意，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貝利亞爾看到那眼神的瞬間，就覺得這場婚禮辦得值，一切付出都比不上安朵斯動人的微笑和全心全意依賴他的目光。
夏日第七天的暖陽，變成一抹最甜的蜜，灌進心裏。
整個儀式算是完成了。
“話說，你們打算去哪兒度蜜月呀？”艾利歐格在婚宴上大吃了一頓，嘴還沒擦幹淨就跑來八卦。
婚禮後喜聞樂見的一件事，度蜜月，一聽見這三個字，安朵斯和貝利亞爾身邊瞬間圍滿了人，連比列大公也不顧形象，紅著老臉說：“缺不缺道具呀？我那有各種新鮮玩意兒。”
安朵斯抽了抽嘴角，貝利亞爾撓著頭，老實巴交道：“這個……還沒想好。”
“什麽！”艾利歐格驚道，“這麽重要的事，你居然沒安排好？！”
貝利亞爾被說得十分心虛，低頭看看安朵斯，愧疚道：“抱歉，我沒經驗，把度蜜月這事給忘了。”
安朵斯道：“沒關係，這種事不需要你有經驗。”
“是是是……”貝利亞爾不好意思地連聲應道，突然眼睛一亮，“哎，我想到個好地方！”
所有人都伸長了耳朵。
安朵斯一把攬住他的手臂，道：“回家了慢慢說，免得被打攪。”
所有人又失望地長歎一聲。
貝利亞爾滿麵春風，腦袋裏迅速計劃著蜜月一事，離開王島之後，直接召喚出烈火戰車，把安朵斯攬進去，“走！我們現在就出發！”
“等……”安朵斯還沒說完，戰車開足了馬力，從王島一躍而下。
五分鍾後，烈火戰車懸停在了王城最大的湖泊中心，這裏是阿撒茲勒瀑布曾經最壯觀的地方，瀑布還在時，幾千米的水浪砸下來，水霧就像濃煙一樣在湖麵翻滾。
不過現在隻有寧靜。
夕陽在湖麵上灑了金子般的波浪，岸邊的房子隻有拇指大小，這個距離，不會有人注意到湖心多了什麽。
貝利亞爾打了個響指，纏繞著車輪的烈焰也消失了，車廂就像小船一樣漂在水麵上。
“這裏景色不錯吧，很適合度蜜月！”貝利亞爾興高采烈地說。
安朵斯忍不住笑起來，“亞爾，你真的知道該怎麽度蜜月嗎？”
貝利亞爾愣了愣，“難道……不是一起去景色好的地方遊玩嗎？”
安朵斯想了想，“好吧，既然你這麽說，”他坐在車廂柔軟的椅子裏，一伸手，勾住了貝利亞爾脖子，“那我主動一點，現在就開始遊玩吧。”
“嗯？”貝利亞爾還沒回神，已經被對方拽彎了腰，溫軟的嘴唇貼過來，在他唇瓣上輕輕啄著，不往裏深入，仿佛在誘惑他主動迎合。
貝利亞爾屏住了呼吸，單手撐住椅背，更深地吻了回去。
兩隻小精靈趴在車尾，識相地看看彼此，一邊捂住羞紅的臉一邊展翅飛走了。
夜幕降臨時，漫天紫色的星河與湖泊連成一片。
貝利亞爾摟著安朵斯，眺望遙遠的星光，一些模糊的記憶從腦海中閃過。
他側過頭，嘴唇蹭了蹭安朵斯的耳朵，“你說，我們會不會很久以前就見過，久到上輩子，我還不是現在的我。”
安朵斯笑了笑，扳住他的下巴，再度親密地封住了他的唇。
在溫柔到讓人淪陷的親吻中，兩人似乎都聽見一個聲音傳進腦海。
那是幾萬年前，來自七十二魔神的掌管者——所羅門王的聲音——
貝利亞爾，你就像浩瀚的大海，海納百川，但海底最深最沉的地方，有一座火山，始終隻為一個人噴發。
安朵斯，你就像一條冰河，可你冷漠無情的冰麵，總是被貝利亞爾打破。
你們，是神權以及神愛的不朽之作，熾熱的愛與包容的愛，亦將與天地同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