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婚禮(1)
冬天是審判官最繁忙的季節,斬魔任務從王城綿延到東西大陸的交界,好在司法廳召集了一批賞金獵人,安排到各地進行斬魔狩獵,為安朵斯緩解了不少壓力。
貝利亞爾繼續著調酒師的工作,每晚八點以後,貓眼酒吧都人滿為患。
不過自從慶功宴上審判官宣告了所有權,來看金發調酒師的客人們都非常收斂。照艾利歐格的話說,貝利亞爾已經變成了一朵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金色小雛菊。
隻不過,婚禮的事一直沒有動靜。
貝利亞爾雖是放了話,可這都臨近嚴冬的尾巴了,他還沒有決定什麽日子舉行婚禮,甚至連這兩個字都沒再提過。
安朵斯也一直沒有問,但要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一年一度的反耶和華節到來時,貝利亞爾專程去司法廳接了安朵斯,帶他到飛龍俱樂部過節。安朵斯本以為終於能得到點消息了,可一場聚會結束,貝利亞爾依舊對“婚禮”閉口不談。
連維奇都有點忍不住,瞅著機會把安朵斯拉到一邊,悄聲問:“我兒子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啊?我怎麽問他都不開口。”
安朵斯皺眉道:“我不知道。”
維奇一驚,偷偷瞄一眼自己兒子,“他難道……悔婚了?”
“不會的。”安朵斯嘴上這麽說,臉色卻有點難看。
雖然他一開始並不在乎這種華而不實的儀式,但既然貝利亞爾開口了,他心裏還是隱隱高興,並且期待著一個驚喜。
所以越是拖延,這種期待的心情就變得越來越焦躁,又不能表現出來。
維奇道:“你們得好好商量一下了。”
安朵斯轉過頭,望著正和一堆人碰杯的金發男人,沒有說話。
第二個拉著安朵斯問起婚禮的人是艾利歐格,作為貝利亞爾的老板和安朵斯的老朋友,艾利歐格對婚禮這事兒也相當八卦。
當安朵斯冷著臉說“我不知道”的時候,艾利歐格也是一驚。
“不該呀……”艾利歐格摸著下巴沉思。
安朵斯道:“什麽不該?”
艾利歐格道:“亞爾這段時間工作很認真,一副有擔當的好男人形象,我以為……你倆早就定好婚期了。”
安朵斯沉了口氣,道:“他還沒跟我說。”
艾利歐格眨眨眼,拍著他的肩道:“哎,別想太多,那小子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言出必行!”
安朵斯點了點頭,可惜越叫他別想太多,他越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聚會結束時,貝利亞爾喝得有點多,臉蛋紅撲撲的,吵著要往安朵斯身上掛。
安朵斯扶著他,跟飛龍俱樂部的成員告了別。艾利歐格送了他們一段路,貝利亞爾就把他攆走了,說要跟安朵斯獨處。
路邊的彩燈五顏六色,映著金發男人沾著水汽的睫毛和鼻梁,有幾分孩子氣的可愛。
安朵斯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臉,道:“你喝多了,快走吧。”
貝利亞爾握住他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嗬了口氣。
冬末的夜晚很冷,兩人就這麽手牽手走回貝殼灣,節日的喧囂被甩在身後,街區的巷子裏時而有人擦肩而過,都跑得匆忙。
貝利亞爾攥著安朵斯的手,似乎總在無意識地摩挲他的無名指。
安朵斯靜靜走了一段路,忽然說:“你想在哪兒舉行婚禮?”
貝利亞爾的手一緊,低頭想了想,沒回話。
安朵斯轉頭看他,他依舊低著頭。
“如果不想辦了,也無所謂。”安朵斯唇邊散開淡淡的白氣。
貝利亞爾急忙搖頭:“辦!當然要辦!隻是……你再給我點時間……”
安朵斯暗自笑了笑,“好,我等你。”
節日之後,又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再提婚禮。
直到冬天結束,酷暑的陽光一天之內便消融了所有冰雪,安朵斯的朋友以及飛龍俱樂部的會長毫無預兆地收到了一份請帖,伴隨夏日第一縷暖風,似乎能嗅到幸福暖洋洋的味道。
“嘖嘖,你聽聽,歡迎各位參加審判官安朵斯,調酒師貝利亞爾,二人的婚禮,地點在王島白夜林,時間是入夏後的第七天……拜托,有你這麽寫請帖的嗎?”
貝利亞爾照常來到貓眼酒吧上班,艾利歐格當著他的麵又讀了一遍請帖,順便嫌棄了他一番,“你明明有戰術師的頭銜,偏偏寫一個調酒師,檔次一下就低了好吧?”
貝利亞爾一本正經道:“我不覺得調酒師有什麽不好,而且這是實話,我現在的收入確實是作為調酒師得到的。”
“那你這個入夏後的第七天是什麽鬼?”艾利歐格指著請帖,憂心道,“還有王島白夜林,你就不怕陛下一腳把你從王島踢下去?”
貝利亞爾勾起唇角,誌得意滿,“不怕。”
艾利歐格的兩個小酒保都好奇地湊上前,燃起了八卦之心。
貝利亞爾道:“因為,時間和地點都是陛下要求的,我和安朵斯隻能照做。”
“誒——”兩個小酒保撇了撇嘴,極其失望,本以為能聽到貝利亞爾征服路西法陛下的過程,結果竟是這樣。
艾利歐格很快意識到了什麽,眯眼道:“貝利亞爾,你知道陛下這麽做的原因嗎?”
貝利亞爾點頭道:“安朵斯說了,這是他母親嫁給陛下的日子。”
艾利歐格擺擺手,“我是說,陛下同意你們婚禮的原因。”
貝利亞爾望著他。
艾利歐格嘿嘿一笑,狹長的眼睛在請帖上來回掃著,卻沒了下文。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艾利歐格心想,那位飛龍俱樂部的會長委托他查出了路西法陛下亡妻的名字,竟有辦法召喚出亡靈,解了路西法的相思之苦。要不然,以路西法的脾氣,就算默許了二人結婚,也不會參加婚禮,更不會在自己的地盤上舉辦。
“哎,對了,”艾利歐格忽然反應過來,“既然陛下應允了,為什麽你拖了那麽久都沒告訴安朵斯?”
貝利亞爾搓了搓鼻頭,笑道:“我當然是在準備呀。”
艾利歐格見他笑得一臉白癡,也沒興趣再問,隻等著婚禮到來能看到什麽意料之外的驚喜。
七天後,王島白夜林,所有收到請帖的人都到了。
其實人並不多,隻有安朵斯熟悉的朋友以及飛龍俱樂部的幾個人,加上路西法請來的樂隊,不足三十人,看上去和貝利亞爾當初宣揚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場婚禮”有點兒相悖。
會場在靠近湖邊的位置,水麵倒映著樹影,一色銀白。
岸邊有一道廊橋,延伸向湖心水榭,廊橋上零星落著銀白的葉子,水榭四麵掛了白紗,一切都很簡潔,卻又令人感到溫馨和喜悅。
貝利亞爾到的很早,他一身白色禮服,站在水榭中央,金發在陽光下仿佛起伏的麥穗。
魔神古辛換上了素色的牧師袍,慢悠悠走進水榭,看了一眼岸邊落座的賓客,笑道:“人好少啊,是你的意思嗎?”
貝利亞爾有點意外主持婚禮的是古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詞兒你記下來了嗎?”
古辛撣了撣衣領,斜他一眼,“我有那麽不靠譜嗎?”
“嘿嘿,”貝利亞爾笑了笑,攥緊了口袋裏的小禮盒,“我以前,想宣告全世界安朵斯是我的,現在嘛,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了,我們的婚禮,隻要最親近的人參加就行,這樣才隆重。”
古辛盯著他的口袋,佩服地歎了口氣,“陛下的要求,你還真做到了。”
貝利亞爾笑得更加燦爛,深深吸了口氣,挺直胸膛,望向廊橋對麵,白夜林深處。
那是安朵斯即將出現的地方。路西法會帶著他,一步步走過來,把他交到自己手上。
為了這一天,貝利亞爾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戰——按照路西法的要求,每天通關一層冰岩塔,如果能在夏天之前到達塔頂,就能和安朵斯舉行婚禮。
冰岩塔中蘊藏著寶藏,也密布著危險。
當初貝利亞爾被扔進三界魔書中,如果沒有路西法的保護咒,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冰岩塔比三界魔書更加恐怖,每往上一層,就離死神更近一步,但同時,也離無可衡量的法術之巔更近一步。
路西法承諾,如果他通關了,就會親自參加他們的婚禮,還會將安朵斯母親曾經佩戴的戒指重新鍛造,讓他在婚禮上為安朵斯戴上。
所以他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下來,並且瞞著安朵斯,用最短的時間到達了冰岩塔頂。連路西法都難以置信。
貝利亞爾心中,隻有喜悅。
此刻他攥緊了戒指盒,目光都隨心跳一下接一下的躍動。
當正午十二點的鍾聲響起,樂隊演奏起曼妙的婚曲,坐在岸邊的人們都站了起來,回頭朝白夜林的方向看去。
林間的陽光隨樹葉搖晃,投下若有若無的光柱,路西法難得換了身保守的禮服,牽著安朵斯的手,從林中走了出來。
午間的風搖晃著衣袂和發絲,貝利亞爾慢慢睜圓了眼睛,忘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