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可我在乎
安陽樂搖搖頭,“我當時派出道伯和春嬸的時候就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其實現在這樣也是在意料之中。”
清妍點點頭,然後略有些遲疑地看向安陽樂:“我們的大婚,還是往後推一推吧。我祖母去世不久我就嫁人本來就有些犯忌諱,現在又趕上這個消息傳出來,明麵上還是應該做做樣子的。”
安陽王和王妃早已仙逝,就算是守孝三年安陽樂也早就守完了,但是在天下人眼中,安陽王夫婦才剛剛離世,身為他們唯一兒子,安陽世子為其守孝推後婚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東辰雖然沒有強製為父母守孝的說法,但是父親和母親同時身亡,又是在這樣敏感的時候,他們立刻就大婚還是會引人詬病的。
安陽樂忽然停下腳步,和緩的眸光近在咫尺地凝視她:“月兒,我隻是在擔心。”
清妍忽然安靜下來。
安陽王夫婦的事情即使是傳出來也絕不可能對安陽造成大的打擊,而皇上又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幕後之人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拖延她和安陽樂的婚期。
這件事情看起來簡單,但是其實是有很多不定性的因素存在的。比如說百姓朝臣們的看法,比如說皇上的心思。
能巧妙地以人言可畏的理由阻擋他們大婚,又能預料到皇上知道此事後的反應和安排,顯然這個人對東辰的情況和皇上的性情都有很深的了解。
或許有理由主使這件事的人不止一個,但是能天衣無縫安排這一切的卻隻有一人。
安陽樂牽住清妍的手,眼神真摯而明亮:“月兒,其實即使是這樣我們還是可以大婚的。”
清妍不讚同地道:“這件事皇上已經開口,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明著和他作對。更何況你父母去世的消息才傳出去我們就大婚,你要全天下的百姓怎麽看你,你又要那些敬仰你的清流和才子怎麽看你?”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清妍注視著安陽樂的眉眼帶著她骨子裏慣有的倔強:“安陽世子是如何光風霽月尊榮無雙的一個人,我不能讓你因為我而受千夫所指,那樣我會不安。”
安陽樂和她的視線相交,平靜的心頭莫名鈍痛,他握緊她的手,嘴唇翕動了幾下之後卻隻吐出了一句:“傻丫頭。”
他又何嚐在意過哪些名聲敬仰,他的一生所以存在,所以的意義都來源於她。
行到宮門前的時候左相正要上馬車,見二人走來又旋了個身子蹦了下來,他年歲已經不小了,這樣高難度的動作做來微微有些吃力,卻強撐著不肯皺眉頭,走到兩個人麵前翹了翹嘴角,或許是因為剛才動作大了的緣故,現在站立著的姿勢有一點怪異。
清妍知道廖揚和安陽樂是有政事要說,她對那些沒什麽興趣,恰好此時正瞟見周延年從宮門口走了出來,她便向安陽樂打了聲招呼,朝著周延年的方向走了過去。
安陽樂看著清妍的身影走遠才收回目光,回神間正對上廖揚戲謔的神色,他略略一哂,“左相有事?”
“我聽說安陽王和王妃……”
“是真的。”安陽樂料想著以周延輕的動作這件事也應該傳遍朝野,自然知道廖揚要問什麽,不避諱地回答他:“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廖揚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才明白安陽樂隱瞞父親去世消息的原因,輕輕一歎,看向遠處正在和周延年也言語的清妍:“清妍這丫頭好福氣。”
安陽樂也隨著他看著清妍,“是我好福氣才對。”
廖揚眉角一動,卻見安陽樂神色如常地看著遠處的麗影,默默地搖了搖頭,“你們的事情我不管,若是有事記得找我幫忙。”
安陽樂頷了下首,想想清妍和廖揚之間的交情還是善良地告誡了一句:“奪嫡之事頗有蹊蹺,左相還是不要牽扯進去的好。”
廖揚訝異地看了安陽樂一眼,卻見那位雅致脫俗的安陽世子一句邁開步伐朝著清妍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蹙眉思索了片刻,很快又搖了搖頭,安陽世子的話準確度還是很高的,原本他想著廢太子已倒自己應該站隊了,現在看來……好像還是早了些。
另一邊,周延年看著朝自己走來的清妍頓住了頓住了步子等她走來。
清妍在他麵前站定,大搖大擺地問他:“陸珊是你的人吧?”
周延年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原本了無波瀾的眸子裏漾起淺淺的漣漪,同她一樣直言不諱地答:“是。”
“害人也就罷了,居然還連累到了我的朋友,二皇子真當我洛清妍是泥捏的嗎?”
周延年一向知道清妍重情,如今卻見她竟然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秦柳這樣和自己這樣說話不禁有些不滿,可是轉瞬卻是淡然:“這事本就同你沒有關係,隻是朝局爭鬥,怎麽可能不牽扯進去兩個無辜的人呢?念著你的恩情不去累及護國公府已經違背了我的原則,現在你還為了旁人來說我的不是?”
周延年的話沒頭沒腦的,清妍皺著眉頭問他:“二皇子莫不是忘記了,秦柳是我的朋友,而二皇子於我來說才是旁人,為了朋友來找旁人要個說法,二皇子也覺得不對嗎?”
“秦柳出身卑微,你也願意為她得罪我嗎?”
清妍譏笑地回口:“恐怕隻有二皇子隻有的人才會因為對方是否卑微華貴來相交朋友,我們交友交的不是利益,是真心。”
周延年被清妍話裏的意味打動,垂眸思索開來。
清妍卻無心等他想開,直接對著他道:“二皇子要爭權奪利也好,要殺人放火也罷,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隻是護國公府不涉黨爭,又不與你為敵,你最好不要考驗我的忍耐力。”
清妍話落也不再看周延年,抓過身子就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卻見廖揚的身影已經不見,安陽樂正緩步朝著自己走來。
清妍稍稍加快了步伐快步走過去拉住安陽樂的手:“我們回去吧,我餓了。”
安陽樂寵溺地刮刮她的鼻子,“不是吃了東西?”
“宮宴上的東西好難吃的,我想吃左阿伯的牛肉麵。”
安陽樂聽了她的話笑了一下,聲音中染上不經意般的溫柔:“好。”
這個時候去麵攤上顯然不現實了,安陽樂讓蘇南跑了一趟西街,很快買回了牛肉麵。
清妍一邊吃著牛肉麵一邊犯困,等到吃完的時候眼睛已經困得隻剩下一條縫了。
安陽樂好笑地抱著她到床上,望著床上單薄瘦弱的小人,眼前忽然晃過她說她在乎時倔強的眉眼,想起這一天的起起伏伏,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清妍就聽說了陸珊離開大將軍府的消息。
清妍雖然不喜歡陸珊的的為人,但或許是因為之前聽說過她經曆的原因,對待陸珊這個人總是多了幾分容忍和同情。
歐陽季對陸珊這個人早沒了最初的悸動,更是因為上次陸珊假裝大肚子意圖把孩子嫁禍給他的事情對她多了幾分厭惡。所以當他知道陸珊要離開的消息之後心情立時好的不得了,還要普天同慶地邀請清妍過了看著陸珊離開。
清妍當然沒有他那麽惡毒,和歐陽季一起送陸珊從後門離開後又和他一起回了大將軍府。
“其實有一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清妍把陸珊和周延年之間的事情對歐陽季說了一遍:“既然她是聽命於周延年,要為周延年拉攏商業的勢力,又為什麽在府裏弄了那麽一出?”
“你是說她在肚子裏裝棉絮的事情?”
清妍點頭。
歐陽季聽了清妍的話也有些驚訝,原本在他心裏已經為陸珊這個女人烙下了貪名好利惡毒醃臢的標簽,現在聽來清妍這些話卻忽然覺得陸珊也是個癡情女子,隻是做錯了事就是做錯了事,任她再怎麽可憐也還是如此。
清妍:“遇人不淑也就罷了,還懷了一個素未謀麵男人的孩子,現在隻怕周延年也容不下她,她其實也挺可憐了。”
“是啊。”歐陽季忍不住附和,轉眸間瞥見清妍帶著深意的眸子微微一愣,又重新思索起她話裏的深意,可是還是想不出來。
清妍歎了口氣,還是直接告訴他:“當時她在府裏給舅舅看的那一出戲看似無恥,可是後來我想了很久,她當時裝成有孕或許可以讓舅舅逼著你娶她,可是畢竟你已經恨毒了她,日後她若是生下孩兒,一旦你要去滴血驗親那她可見什麽甜頭都沒有了,還很有可能遭到護國公府和大將軍府兩府的報複,她不過是商戶之女,即使家裏有些背景也斷斷不可能和朝中顯赫抗衡。陸珊不是蠢人,這就說明她的目的根本就不在於嫁入大將軍府。”
那一日她的確是被騙過去了,可是事後一想總覺得哪裏不對,直到後來知道了陸珊和周延年的關係才發覺出陸珊那一日做戲的原因。
歐陽季聽完清妍的話隱約明白了些什麽,可是又總覺得不太可能,搖搖頭想要把這種猜想拋出去,可是越想就越覺得不對,隻得困惑地看向清妍。
清妍也知道這樣的顛覆對歐陽季來說實在太難接受,可是這件事裏也有她考慮不周的責任在,所以她也有義務為陸珊平反。
“陸珊之所以要在進京麵前裝腔作勢,引得我們所有人都厭惡她,其實是為了讓你對她徹底失望。”清妍的語氣地平,卻隱約帶著些憐憫的味道:“她隻是想你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