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三年終章
距離上次以天道門為首的正道門派和悲虹子率領的魔教一役,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時間。重新回首,其中的慘烈程度依然讓人覺得心驚膽戰。隨著悲虹子的身死與帶領的鬼幽府和閻煞殿二派弟子的全軍覆沒,蜷居在大荒山百年之久的魔教可謂是輸的一塌糊塗。三年之前,雪月宮主和曆歲封放下門派之事,帶著毓婭遊覽天下逍遙自在。不出意外,雪月行宮和萬毒穀終究也會化為一座空城。至此,隨著魔教鬼幽府等四大門派的相繼隕落,魔教一詞,也開始慢慢的淡出人們的視線。
天道門中,掌門之位依然由風清擔任,因為依瀾、田煊宸的身死,再加上空一心、雲允的接連離去,在與眾人商議之下,靈越峰的首座一職正式由依瀾之子依靈擔任,也是繼續其父依瀾之後萬劍閣新的守護者。同時,也將位列天道門地位高崇的長老之一;畫心峰的首座一職則是由田煊宸的大弟子墨羽正式擔任,同時也將身為山水閣的守護者與位列長老職位。
對於空寂長達百年的雙子峰來說,風清曾一次又一次的找南宮歆宇商量,但多次都被南宮歆宇以各種理由婉拒。三年時間,就連風清自己,都忘記了跑過無名別苑多少回,終於在一次雨後午夜坐膝長談,眼觀時至之日天道門的落魄,南宮歆宇最終還是答應入住雙子峰。
與他同去的,有冰清和崔君幾個師兄弟,當然了,還有已經嫁入無名別苑的唐雅怡。但是當他們問及南宮雨霏時,南宮雨霏卻是搖了搖頭。對此,冰清等人隻是兩兩相覷再無相勸,隻是囑咐幾聲便搬離無名別苑正式入住雙子峰。隨著他們幾人的離開,諾大的無名別苑瞬間死寂下來,再無一點的人氣可言。
而時至今日,南宮雨霏依舊是一個人住在那裏,鮮有踏出!
在無名別苑的眾多房間中,她去過的,除了她自己的閨房外,也僅僅隻有當初淩影之住的房間。這幾年來,有一件事情她始終都重複的做著,便是每日一次的清理打掃淩影之的房間。有時累了,便會一個人坐在房中床上獨自發呆,偶爾的,微微一笑,輕拂衣衫拂過床榻,口中輕呢一聲,兩行清淚就會無聲無息的向下滴落。
而這一坐,便是整整的一天時間!
或許,當初在她心裏有過的釋然、有過的看開,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看到淩影之和雪曼寒揚長而去,她站在無名別苑下抬頭凝望,那個瞬間,她的心裏流淌過的是滿滿的衷心祝福,但是在心底的最深處,卻是她想說卻一直都不敢說的一些話。她明白,在當初雪曼寒奮不顧身的擋在淩影之的身前,替自己的小師弟擋在泣血劍陣的力量時,自己就已經沒有了流淚的權利。
那十年裏,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除了每日夜深夢中驚醒呼喊著他的名字,好像也隻能滿頭大汗獨處空閣直到天亮。窗外,淒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也無法察覺,滿腦子裏都是小時和淩影之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有……一小絲對雪曼寒的恨意。
她曾經有問過自己,假如當初墜下死靈淵的是她自己和小師弟,今天的結局是否會發生改變。翻來覆去想了良久,最後得到的答案也不過是四字“應該會吧”。然後苦澀一笑,眼前牆壁映著月光拂下的雪曼寒的身影,似乎這四個字,饒是她自己都有些動搖起來。
每日的等待,煎熬的苦等,十年之後終於是等到了心中的人。但是出現在她眼前的,好像除了自己的小師弟外,還有她一直都不想見到的那個人。注意到二人彼此眼中的深情,那個瞬間,她已經明白了。於是,她隻能佯裝微笑看著他們,盡量的讓自己不再透明,也希望自己小師弟的目光,可以像以前那樣看著自己。
可惜的是,她錯了!
魔教事後,目送二人離去,這顆心也跟著冰封起來。
她曾以為,曾以為自己會放下這一切,放下這份對小師弟的愛慕和雪姐姐的恨意,到了今天,雪姐姐的那份若有若無的恨意確實是放下了,但對於小師弟的那份情,她卻始終無法放下。不是她不想放下,也不是她不願放下,畢竟她心裏也明白這所有的一切和自己都已無任何幹係,她也不希望自己每日的活在痛苦掙紮當中,而是……
而是隻有這樣,才能夠在她寂寥無奈的時候,心頭多一些留戀、多一些懷緬,讓她感覺到,原來無名別苑不僅僅隻有自己一人;讓她感覺到,原來當初的那份溫馨,並沒有隨著那個人的離去而離去。
“嗬嗬~”每每想到這些,她總會不由自主的笑上一聲。
自嘲自己的一番癡情,自嘲自己的一廂情願,自嘲自己的這份等待究竟是為何……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閑來無事的時候,甚至會看著自己的影子與她說上幾句話。可能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白天和夜晚的她,根本就是大相捷徑的兩個人。
白天,她會一言不發的呆坐在淩影之的房中,縱然一張玉臉上很少有過笑意,但冰清等人的來訪,她依然能夠保持平常狀態有說有笑。但是到了晚間尤其是午夜過後,她總會失眠一般的坐在梳妝台前,然後麵無表情的盯著麵前銅鏡,一張玉臉也如僵屍一般不帶一分顏色,甚至令人心畏。
而這一切,當她早上醒來,卻毫不知情……
除此幾峰,妙羽峰的首座依然由宛沁擔任。但是隨著空一心的不告而別和雪曼寒的忍痛離去,再加上幽冥和魔教兩次戰役中留下的舊傷,使得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原本形如少女般俏麗的臉龐,也是橫添皺紋最終如一俗世老嫗,令人心疼。不得已之下,唐雅怡隻得重返妙羽峰,後在風清的相勸之下,唐雅怡暫代妙羽峰首座一職。
好在的是,風清也非不識情理之人,眼見唐雅怡和崔君之間的感情,在唐雅怡接任妙羽峰首座之後,打破了妙羽峰自雲川祖師以來立下的規矩,即門下男弟子不得踏足妙羽峰半步。也是因此,崔君得以和唐雅怡共住一處,卻也算得上幸福美滿,令人羨慕!
梵音寶刹中,因為當初了因和了明的身死,使得昔日名揚天下受人敬仰的“四大神僧”,時至今日也隻剩下了空一人。觀其後人,出類拔萃之者非知初和知音二人莫屬,而了空對此二人也是尤為看重,可想而知,在其逝後,正道三派之一的梵音寶刹掌門之位,應該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個了。至於是誰,除了了空之外想必也再無人敢胡亂揣測。
不同於天道門和梵音寶刹,竹軒卻是早早的將龍幽穀的掌門之位傳給張曉,縱是張曉百分為難,竹軒依然是摘下了手上的“幽魂星”。自那以後,龍幽穀中再無一人見過竹軒,便是張曉也是不知其去向。有時一人漫步穀中小道,眼角的餘光撇過占星殿,再由占星殿掃過遠處神秘的“十裏竹林”,一絲明朗油然而生。
“大師伯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每每看去,他的心頭總會響起這麽一句話。
他卻不知,在他看向“十裏竹林”時,其內的一道身影也在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隨著張曉的離開,身後的茅草屋中傳來動靜,他的臉上瞬間洋溢起滿滿的激動,但是當注意到隻有聲音入耳卻不見有人走出,激動頓失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滿滿的失落。
“師兄,我已經在這裏等了這麽久,你真的就不打算見我一麵嗎?”
“人生幾何?見了如何,不見……又如何?”
“師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難道你到現在都還看不開嗎?”
“看不開?嗬嗬,我能看不開什麽?”
“那師兄為什麽還……”
“我看不開的,是這個塵世!”
“什麽?”
“罷了,罷了,說這麽多做什麽,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的。”
……
……
這段話,幾乎每隔幾月就會重複一遍。而觀其二人,似乎誰也都沒有一絲心煩的感覺。見屋中再無任何動靜,他也隻得歎著氣、低著頭越過草屋走向遠處。那裏,同樣是一間茅草屋,不同的是,比之剛才那間嶄新了許多。
有風吹來,吹散了他的滿頭白發,遮蓋住了他的一張愈顯蒼老的臉,也遮蓋住了他的一雙滿是愁苦不得訴說的雙眸。依稀可見的、能夠模糊分辨的,便是竹軒身上帶著的幾分影子。
……
……
東邊海域,地處神州大地以東,其內多大小島嶼、多上古遺跡、又多各種不世出的法寶異獸,又見每日朝陽初升來自此處,遂世間之人將這一片取名為“東海之巔”,意為天地之間的最高處。而在這片無邊海域當中,卻是分列著三座世人朝思暮想猶有敬畏的神秘仙山,是為一者“蓬萊”、二者“瀛洲”、三者“方丈”。
正如《天機榜》上《異世篇》中記載的那般:“東海有仙山,踏重霧而生,供世人膜拜;又隨浪而去,一隱無蹤……”《天機榜》的起源不得而知,隻知道是為天機子所創,而天機子留下的這幾道為數不多的介紹,使得蓬萊等三座仙山畫上了一層厚厚的迷霧,尤使世間之人萬分猜透卻皆不得知。最後,也隻能當做傳說口口相傳,空留遺憾罷了。
這天,正午時分!
海麵平靜如鏡,微有清風縈繞,細細聞來,其中夾雜著七分海氣、兩分魚腥,還有一分隱隱可聞的歡聲笑語。陽光映襯,七彩之光照耀海麵,將不遠處的一座島嶼倒影在海麵之上美輪美奐猶如仙境。但還不給人足夠欣賞的時間,卻見狂風突然湧動,海麵波濤驚駭竟隨風化作龍卷呼嘯而至。
“哢~”一聲驚雷,憑空乍響。
“諸天浩蕩,乾坤借法!”一聲帶著嬉笑的嬌喝,一道藍色的倩影騰空而立。
“好啊,你竟然使詐!”歡快的笑聲一隱而去,一個滿頭白發的男子緊追而去。
“這三年來你傳授與我的乾坤劍訣已經小有模樣,我這就讓你看看我的……啊,你幹什麽呢?”笑聲戛然而止,藍色倩影不由笑罵一聲,“明明知道我怕癢,你……你還來,咯咯~”
“哈哈……”白發男子不顧這些,一把將藍色倩影擁入懷中,使得她念了一半的法訣頓時停止,四周的海麵又是歸於了平靜,“要不是你告訴我這些,我哪裏知道你還怕癢呢!”
“哼!”藍色倩影冷哼一聲卻是滿臉的笑意,趁著白發男子的一個不注意,像條魚兒一般瞬間掙脫,又像鳥兒一般輕拍纖臂禦風而行,“來抓我啊,抓到了我,嗯,抓到了我……”
“怎樣?”白發男子會心一笑。
“抓到了我不怎樣!”藍色倩影小臉微紅,做了張鬼臉疾馳飛去。
不遠處,海麵之上快速掃過一縷白芒,其上之人一身白衣如雪,負手而立。環顧四周,眉宇之間的凝重愈加明顯。向前行有一刻,注意到風中正在嬉戲打鬧的兩道身影,眉間的凝重瞬間逝去,嘴中更是暢快的大鬆了口氣。隨後,嘴角微微一揚,順著風向大聲喊道:“淩師弟,雪師妹。”
聞其有聲,那二人各都一愣。
但見遠處身影愈發臨近,二人的身子稍有顫意,滿腹的激動快速的爬上臉龐,兩雙明亮的眸子裏也隱隱有淚光閃過。執彼之手,飛快迎上,異口同聲的大喚:
“凝師兄(師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