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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出獄前的中秋夜,淒美

  首輔大人準備返鄉了,秦雨青走去轉達了鄭明儼的謝意。


  首輔歎息自己無能保鄭明儼,希望鄭明儼自求多福,首輔也會為鄭明儼祈禱。


  “有緣再會,成先生。”秦雨青說。


  在返鄉路上的首輔老淚縱橫:“不奢望再會。鄭明儼,你可不要比老夫先走啊。”


  萬彈佑把鄭明儼、靳朗熙兩人一塊彈劾。這回是下了血本。


  主要就是說鄭明儼和靳朗熙一個將帥,一個內臣,違背法度私下往來,這是朝廷為官的大忌,有謀奪篡過的嫌疑。


  豐裕帝已看了許多彈劾靳朗熙的密奏,所以對萬彈佑這一說並不意外:“什麽私密,詳細說來。”


  文重顯餘黨,禦史史褷說:“皇上,永續五年,時任兵部右參政的鄭明儼向時任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的靳朗熙行賄十萬兩,請求靳朗熙為其仕途升遷鋪路。豐裕元年,次輔靳朗熙以在朝中為其保駕護航而向當時的兵部尚書兼冰洲總督鄭明儼索賄四十萬兩。”


  靳朗熙聽到這樣的無稽之談勃然大怒:“荒謬,永續五年時,我根本不認識鄭明儼,何來受賄十萬兩一說?豐裕元年,我隻與鄭明儼說過一番話,就在皇上平台召見他隻後,臣隻是告誡他五年複遼須謹慎。皇上,臣與鄭明儼自為官以來,加起來的俸祿都不及五萬兩,哪裏來十萬,四十萬的賄銀呢?”


  豐裕帝早已不信靳朗熙了,對他的反駁一點都聽不進去。


  連豐裕帝也不信自己,靳朗熙道出真相,是萬彈佑的誣蔑,他想入閣,想取代靳朗熙,才步步為營,朋黨營私……”


  “行了,”豐裕帝嚴厲嗬斥住了靳朗熙:“一人傳虛,萬人傳實。而彈劾你的奏章,朕看不過來,也數不過來!”


  “皇上,臣是清白的。”不懂得玩弄權術的靳朗熙連為自己爭辯也不怎麽行。


  還有更難聽的,張續孔汙蔑靳朗熙聯合鄭明儼殺害朝廷眾臣米往林。


  靳朗熙聽到此失去理智,在朝堂上先是破口大罵,再是拳腳相加。


  豐裕帝見此難堪情景,氣得大罵靳朗熙:“好你個靳朗熙,你貪墨、索賄、刮田、piao娼、賣官鬻爵、朋黨營私,朕尚且可忍。”


  靳朗熙無力地說著:“皇上,臣沒有做這些不齒之事。”


  豐裕帝已經完全被迷惑了:內廷次輔靳朗熙,邊關要職鄭明儼,要聯手把整個大燕鯨吞了。


  靳朗熙冤屈無助,因為整個朝堂沒有一人為他說話。


  豐裕帝傳鄭明儼上庭當堂對質。”


  靳朗熙更加無望了:鄭明儼說話依著他自己的脾氣,這樣被汙蔑肯定會發火而惹皇上更氣惱。


  鄭明儼手鐐腳銬,披頭散發地走上朝堂,沒有了八個月前那個勤王的鄭督師的英明神武。


  豐裕帝發話:“萬彈佑,把以前的和剛才彈劾鄭明儼與靳朗熙的奏本一一念給鄭明儼這個叛賊聽。”


  鄭明儼奇怪:他們是怎麽把我和靳閣老扯在一塊的?


  鄭明儼聽完這些一份比一份荒唐的奏章之後,不齒地笑萬彈佑:“可笑至極!”


  “大膽鄭明儼,居然在聖上麵前無禮。”秉筆太監說。


  “皇上,臣已經上疏過,臣確實賣米粟給蒙古饑民,但那是賺取不足的軍餉。沒有“市米資敵”一說,這完全是對臣的誣告。”鄭明儼先解釋了賣米一事,但這事令豐裕帝都不甚其煩。


  豐裕帝認為大燕的米粟經過鄭明儼這麽一弄到了荒屬朗手中,就是叛國,他不想想當時鄭明儼沒有軍餉是怎麽度過的。豐裕帝繼續說著鄭明儼與靳朗熙互相行賄索賄的事,要鄭明儼解釋。


  鄭明儼雖身體已瘦削,但說話仍鏗鏘有力:“皇上,臣為大燕戍邊九年,深知邊關將領不可與朝廷要臣私通之禁令。靳閣老說得沒錯,臣就是不夠謹慎,才遭奸佞誣蔑。”


  “看來靳閣老對你鄭明儼還是倍加關注的。”豐裕帝問:“他授意你殺米往林……”


  未等豐裕帝問完,鄭明儼就回話:“皇上,殺米往林一事,臣在冰洲就向您上疏過,勤王那日也理論過,米往林其罪當誅,而且臣是用皇上禦賜的權力,尚方寶劍刺殺了他。這事與靳閣老何幹?”


  “鄭明儼,你不也在誹謗別人嗎?你可否拿出沒有與靳閣老私相往來的證據?”豐裕帝這話問得愚蠢之極。


  “皇上,既然是沒有的事,臣怎麽拿出證據?”鄭明儼說:“臣以為,那些彈劾臣與靳閣老的奸賊也拿不出證據。”


  豐裕帝說:“一人之言不可信,眾人皆彈劾你等互通誤國,你還要狡辯什麽?”


  “皇上,臣鄭弘勳有本奏……”


  “皇上,臣郭醬有本奏……”


  “皇上,臣有本奏……”


  這些全是鄭明儼與靳朗熙互相往來,以權謀私的子虛烏有之事。


  這下,鄭明儼,靳朗熙二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這些彈劾的罪行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久在獄中的鄭明儼,有種即將被活埋的感覺。


  豐裕帝被這些滾滾而來的彈劾激怒:“給朕安靜。”眾臣都不說話了,等著豐裕帝怎麽說。


  豐裕帝做出了他千百次錯事中的其中一件:“次輔靳朗熙身為內閣輔臣,朝廷要職,與邊關將領私相往來,且授意其擅殺朝廷命官,與敵國私通謀利,不知其意欲何為。此事令朕驚懼不安,現罷黜靳朗熙次輔一職,流放千裏,明日離京。來人,脫去靳朗熙的一品仙鶴官袍。”


  被脫官袍的靳朗熙當庭落淚,素衣下跪:“臣靳朗熙謝主隆恩。”


  豐裕帝不顧靳朗熙的悲痛,對眾臣說:“首輔已經致仕,而今次輔靳朗熙被罷黜,現任命揭發靳朗熙罪行有功的萬彈佑、張續孔入閣為次輔,首輔待定。”


  萬彈佑、張續孔二人欣喜若狂:“臣叩謝皇上。”


  “鄭明儼,”豐裕帝冷冷地看著他,還在猶豫:“繼續監押,聽候審訊。”


  “臣遵旨。”鄭明儼恍惚地笑。


  鄭明儼還是被押回大牢,聽聞朝堂一切的秦雨青連忙趕來。鄭明儼一臉慘白:“雨青,柳葉湖的仙鶴比一品仙鶴服好看。”


  秦雨青摸了一下鄭明儼冰冷的手,想必他的心也是冰冷的:“鄭大人,雨青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自己不能因為今天的一切而泄氣。”


  鄭明儼腦海中一直浮現著靳朗熙當庭被脫下官袍的情景:當時靳閣老的表情真的是若臨深淵。皇上,你怎麽能這般羞辱為大燕鞠躬盡瘁的輔臣呢?

  對秦雨青,鄭明儼答應她不泄氣,還說:“雨青,明日中秋,帶梳子和毛巾過來,好嗎?”


  秦雨青不明白為什麽要帶這些:“好,我還會帶月餅。”


  第二天,八月十五,鄭明儼的親人都沒有團聚的喜悅:獨自一人在莞州老家的鄭夫人啊珠,想著慘死的兩個女兒和還在牢獄中的鄭明儼,連梳洗打扮都沒有;遠在華山習武的兒子鄭和忠,望著北京的方向,忍住淚水:“爹,和忠想你了。皇上什麽時候放你出來啊?皇上這麽壞,你出獄後別在給皇上做官了,回莞州幫娘賣菀馨料吧。”;近在咫尺的吳旁騖和幼子吳和願,為了孩子安全,吳旁騖忍痛不去探視鄭明儼,隻是悄悄看著那塊畫布:就是雨青給吳和願畫的畫像和鄭明儼贈給她們母子的詞《如夢令,承願》;還有就是雨青,想到中秋節要去給被流放的靳朗熙送行,心中淒涼不已。


  秦雨青淚汪汪的:“靳大人。”


  靳朗熙轉身:“鄭秦氏,是鄭大人讓你來送行的?”


  “是的。鄭大人說,柳葉湖的仙鶴比一品仙鶴服更好看。靳大人,是福是禍無絕對,莫悲傷。”秦雨青說。


  靳朗熙雖然也是手鐐腳銬,卻顯得一身輕鬆:“鄭秦氏,你也別哭了,老夫沒那麽難過。走出朝堂,似乎卸下千斤重擔,以後老夫日食三餐,夜寢一宿,無量壽佛。隻望著清廉一身的鄭大人盡快走出囹圄,回歸自由之身。再會吧。”


  “再會。”


  來嘲弄、諷刺的萬彈佑、張續孔二人後來一步:“靳朗熙,世事難料啊。想昨日,我等皆仰你鼻息,今日我等不計前嫌,來送你一程。”


  靳朗熙清白孤傲,一向瞧不起此二人:“你們繼續這樣下去,下場不會比我好。對了,萬彈佑,張續孔,你們寤寐求之的入閣夢終於實現了,那誰來當首輔,誰來當次輔呢?”


  萬彈佑,張續孔二人一時語塞。靳朗熙哈哈大笑:“我靳朗熙等著看你倆互相殘殺的好戲!”


  晚上,秦雨青按鄭明儼的吩咐帶著木梳和洗臉的毛巾來到牢房,還帶了兩塊月餅。


  “雨青,幫我梳頭,束發,好嗎?”鄭明儼說話很輕鬆坦然,似乎豐裕帝即將開恩放他出獄了。


  秦雨青看鄭明儼心情好些,摸著鄭明儼的頭發,給他梳好,理順,說:“鄭大人,在這中秋明朗的月光下,也能看見你多了些白發。這大半年的牢獄之災讓你心累了。”


  鄭明儼打趣說:“雨青錯了,白發是因為我老了,而雨青卻蛻變成一個美婦人。”


  秦雨青故意生氣:“鄭大人今年才四十有七,怎麽就說自己老?還拿雨青說笑,再說笑雨青,就不給你梳頭了。”


  “好,不再胡說了。”鄭明儼隨心地說。


  頭發全部束好後,鄭明儼又說:“雨青,幫我把臉擦幹淨,好嗎?”


  “今日鄭大人這麽愛妝扮,看來是要準備出獄了。”秦雨青帶著希冀說。


  鄭明儼順著她的希望說:“是啊,既然要出獄了,所以才要像女人一樣妝扮一下。”


  鄭明儼雖然嘴上這麽說,心中卻在泣血:靳閣老因我被流放。昨日皇上口中數不清的密奏,還有那些當庭參我的話,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看昨日皇上的表情,我出獄也應該快了吧。隻是不知是罷黜、流放還是斬首。皇上,我在莞州、華山、北京都還有親人,就算斬首,也別連累他們,臣求您了。


  秦雨青和鄭明儼一人吃了一塊月餅。鄭明儼問雨青:“今年的月亮不太圓,你覺得呢?”


  秦雨青邊吃邊說:“鄭大人曾對雨青說,有鄭大人在,每天都是滿月。怎麽記性差了?”


  可是我可能就要不在了。鄭明儼想著,盡量不讓夜晚中的雨青看見自己的淚水,可是雨青聽得到,幫他拭去了:“鄭大人怎麽突然這麽難過?”


  鄭明儼說:“雨青,這麽算來,我被關進大牢已有八個多月了?”


  “嗯。”


  “記得除夕那晚,你坐在這裏,陪我聊了一整夜,手腳都凍僵了,我就不想再讓你陪我在這聊天了。可是今晚中秋夜,沒那麽冷,雨青,就陪我看看月亮可以嗎?”鄭明儼問。


  “雨青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秦雨青回答說。


  鄭明儼好想向秦雨青傾訴:雨青,這可能是我鄭明儼人生中最後一個中秋夜了,所以才不讓你走。


  可鄭明儼轉念一想:別跟她說,讓雨青此生的悲哀少一天吧。


  秦雨青不想說話,怕一說話就垂淚不止。而鄭明儼今晚的話卻比雨青還多:“雨青,其實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覺得寂寞。不過,隻要有你在旁,就算不說話,也不會寂寞。自從勤王後入獄那天到今天,不記得有多少次你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我身旁,所以,這獄中從無寂寥。”


  “鄭大人,如果皇上永遠囚禁你,那雨青就常來獄中陪著你,有話就閑聊,無話就靜靜地牽手,坐在一塊,看著窗外,老天施舍給我們的月光。”秦雨青靠著柱子,望著那憐憫他們的月光說。


  鄭明儼也望著徜徉自在的月光:“夫人阿珠,吳旁騖,你,我鄭明儼半身辛勞,到頭來什麽都沒有,隻有你們了,卻辜負了你們,幸好,”


  鄭明儼在秦雨青手上寫上“忠,願,涓”三個字,說:“幸好你們都有依托,將來就不會孤苦。我也不用那麽擔憂。”鄭明儼想到他幸存的三個孩子,就幸福地笑,像父親一樣地笑。


  秦雨青不想打斷鄭明儼的點滴幸福,就說:“他們會平安,健康,快樂,幸福。不會像我們這般淒慘。”


  秦雨青想說女兒涓涓被甄世宜夫婦偷走了,言而又止:“鄭大人,雨青累了,靠著柱子,睡一會吧。”


  “睡吧,我也累了。”兩人就這樣隔著牢中的柱子,牽著手,坐在地上靠著柱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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